丁頁子自是不知道沈燕和郝靈薇來過丁家鋪子看她,如今她表面看起來淡定非常,其實內心裡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擔心。
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女子嫁人都有嫁妝一說。嫁妝不管多少,足以匹配其家世出身就成。也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男女談婚論嫁有門當戶對一說,一者是兩個家庭環境相似,以後也不會鬧出什麼矛盾,二者若是小倆口鬧矛盾了,也沒有誰在家世上欺負誰一說。
可是,丁家跟郝府的差距實在不是一般的大,她即使把丁家所有的一切都算成是她的嫁妝,也還是連郝府一個普通的丫鬟都及不上。
也許是差距太大,不管她如何努力都趕不上,丁頁子反而淡定了下來。
丁小虎雖然知道這件親事,但他從小就沒了爹孃,又是個男孩子,對於這些事情根本就不瞭解,故而也不會替丁頁子亂操心,反而替她開心的不得了,一徑兒的認爲丁頁子的好日子要來了。
丁頁子可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樂觀,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是怎麼講的?郝府雖是普通商戶人家,但跟丁家也不是一個階層裡的。若是她嫁進了郝府,難免會有些小矛盾小隔閡存在。如此,她自當應該現在就提防起來。
豪門大戶她沒見識過,但以前可沒少看古代言情宅鬥小說,對於那些大宅門裡的黑暗小心思也是略略的知道一點兒。再者,郝凌以前也曾在她的面前提過一些,她也大概知道郝府現在的情形,知道內院裡的事情都是沈姨娘在管理。
沈姨娘雖是良妾,但如何能跟正妻相比?
郝老爺既然沒有擡她爲妻,那麼等她丁頁子入門以後,管家的事情應該就落到她身上了吧?這樣勢必要觸犯到沈姨娘的利益,沈姨娘等人也是決絕不會答應的。
這也就是上次郝凌跟她所說的事了,若是她當真無能力管家,管家之職自是應該能者居之。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沒能力,而是擔心有人在其中使詐。世人總說人心叵測,鬼神難知,這也是不無道理的。
面對未知的一切,丁頁子雖然擔心,但也還不到寢食難安的地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一向很想得開。走一步是一步,她還就不信這世上還有她過不去的坎!
下午時分,一覺睡醒,休息好精神以後,丁頁子精神抖擻的起牀幹活。下午的事情還多着呢,磨豆腐做豆腐花可不是一件省力氣的活兒,完了還得挑到街上賣去。
丁頁子現在有些惆悵,不是惆悵她的婚事,也不是惆悵她將來在郝府的日子,而是惆悵她嫁人以後,她娘跟柔兒該怎麼辦。
毫無疑問,她娘跟柔兒是絕對沒那個天資學會怎麼做豆腐和豆腐花等豆製品的,也就能幫着稍稍的打打下手,做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當然,丁家現在有了丁小虎,以小虎的勤奮和肯動腦筋,現在已然能夠做一些主要的工作。雖然他做出來的豆腐口感不及丁頁子的好,但也只是時間問題。只要小虎勤加練習,將來做出來的豆製品絕對不輸丁頁子。
只是,小虎終究年幼,能力有限,等她嫁人以後,丁家的生活檔次勢必要下降一點兒了。
再者,她現在尚未嫁人,自然可以每天下午挑了豆腐花出去沿街叫賣,但等她嫁人以後,丁家還有誰能夠做這件事?小虎是沒那個體力,丁柔更是沒有,她娘雖做慣了粗活,但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此一想,等她嫁人後,這賣豆腐花的生意似乎就要停止了。
雖說賣豆腐花也賺不了多少錢,但於丁家來講,多少也是一點兒貼補。
有句話怎麼講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丁小虎瞅着丁頁子做事有些走神,關切的問道:“姐,你怎麼了?”
丁頁子聞聲回神,對丁小虎淺淺一笑,不在意的道:“沒事。”手上的活計卻是不斷。
丁小虎朝門外探了探頭,瞅着丁母跟丁柔都在房裡待着呢,放心大膽的問丁頁子道:“姐,你是不是在擔心嫁妝呢?”
丁頁子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想太多,你做事就好。”
丁小虎不依的嚷嚷道:“姐,你是我姐嘛,我這又不是多管旁人的閒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多問問嗎?你要是當真拿我當你弟弟,你就跟我講講嘛,說不定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丁頁子笑道:“那依你剛纔所講,我現在是在愁嫁妝呢,你有什麼辦法?”
丁小虎立時臉一垮,喪氣道:“這個我還真沒辦法。”
丁頁子笑道:“那不就是了?趕緊好好的磨你的豆腐,若是有你能做的事情,我也不會給你省事兒的。”
丁小虎嘻嘻一笑,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少時,丁頁子忽然搖頭輕嘖了一聲,略略有些無奈的說道:“小虎,你說以咱家這情況,這以後豆腐花的生意該是做不成了吧?”
丁小虎不解的看向丁頁子,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好好的生意怎麼可能做不成呢?
丁頁子解釋道:“你看啊,現在出去賣豆腐花的都是咱倆,等我以後不在家裡了,這還有誰能出去賣豆腐花的?這生意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丁小虎細想一陣,可不就是丁頁子說的這種情況,他蹙了蹙眉,輕嘆道:“要是咱們能找到一個專門賣豆腐花的小攤位就好了,可惜咱家門口一到下午就沒了什麼生意。”
丁家雖地處市集,但因爲是菜場的緣故,並不是普通的賣些小玩意兒的地方,所以一到下午就沒了什麼人流量,自然也就沒生意可做了。
丁頁子也曾想過要置辦一個專門的攤位,但租攤位總是要錢的吧?還得花錢上下打點,不然生意也不是那麼好做的。以丁家現在的財力,想做到這些還早着呢。
“罷了,租個攤位就算了。等我不在家以後,你能把豆腐做好便就阿彌陀佛了。”
丁家豆腐的老客戶不少,雖不足以發財致富,但也能保證丁家孃兒幾個的日常生活了。
丁小虎知道自己的能耐,他現在年紀還小,能做的事情自然也有限。他有些愧疚的看向丁頁子,囁嚅道:“姐,都是我沒本事,要是我能再大一些就好了。”
丁頁子聞言不禁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道:“你個傻孩子,想什麼呢?你姐我又沒說你什麼,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成,別想太多。有些事情既然現在做不成,那就等你以後有能力了再說唄,何苦勉強自己,你說是也不是?”
丁小虎一向很聽丁頁子的話,聽得她如此說,自然是連連點頭。
豆腐花做好,姐弟二人跟丁母說了一聲,便擔着擔子出去賣豆腐花了。
卻說,等他們擔着擔子到了平常賣豆腐花的地方,突然發現那塊地不知道被誰給佔領了,竟然還搭了一個棚子,顯然是花錢租下來的。
雖說那戶人家做什麼的還沒有擺出來,但人家棚子既然已經搭了,自然他們就不可以再過去了。
街道邊可以擺攤的地方本來就不多,還有那麼多人在搶着佔地方,他們來遲了,也就沒地方可以賣豆腐花了。
丁小虎看着眼前這意外的情景,滿心的失望,無助的看向身旁的丁頁子,喃喃問道:“姐,這可該如何是好?咱們今兒個換地方嗎?這邊怕是不能做了。”
丁頁子搖搖頭,心裡也有些失望,無奈的說道:“走吧,再看看哪裡可以放擔子的。反正這麼長的一條街,也不可能就沒有我們的落腳之處了。”
雖然這突發的情況讓她很是意外,但她一向是個樂觀主義者。既然笑着也是過一天,喪氣着也是過一天,那何不如笑着過一天呢?又沒有什麼損失。
正當他們二人準備繼續往前行去的時候,安信不知道從哪兒蹦了出來,一下子攔在了丁頁子和丁小虎的面前,笑眯眯的說道:“丁姑娘,小虎,你們這是準備去哪裡呢?今兒個不做生意啦?”
丁頁子指了指那塊被搭了棚子的地方,無奈的聳聳肩,“生意當然要做了,只是地方已經被人佔了,我也只好另覓他處。”
安信忽然宛如抽風一樣的朝丁頁子死命的擠眼睛。
丁頁子正揣測他這是什麼意思,小虎已然不解的問道:“安信,你眼睛裡進沙子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吹一吹?”
說罷,小虎當真放下肩上的擔子,疾步到了安信的身邊,就要伸手撐開他的眼睛,也好幫他吹掉眼中的沙子。
安信氣的差點兒翻白眼,一把推開丁小虎伸到他面前的手,沒好氣的說道:“誰眼睛進沙子了?我讓你姐倆轉身看看後頭呢。”
丁小虎依言一看,訝異的發現郝凌此刻正站在那棚子的門口,他不由愣愣的問道:“安信,郝府的生意什麼時候也要搭棚子做了?”
安信一陣無語,氣的伸手在丁小虎的腦門上敲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