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輪渡到了香港島的香港碼頭。
霍耀文拎着棕色大行李箱率先踏過鏈接陸地的木板,走到岸邊等着後面的明仔過來。
密密麻麻乘坐輪渡的人下了船,就看到明仔抱着被褥小心翼翼的踏上岸。
霍耀文看了一眼明仔抱着的被褥,又想到巴士站距離這裡還有很長一段路,如果沒有拿東西的話還說說,直接走過去就行,但抱着被褥拎着大行李箱很不方便。
掃了一眼岸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忽然霍耀文注意到船屋外面有幾個人力車正停在那,他拍了拍走過來的明仔肩膀,指着那邊的幾個拉人力車的人,說道:“明仔,你把東西放着,過去那邊叫兩輛個人力車來。”
“啊~?叫人力車啊?很貴的哦,耀文哥我們走到巴士站就行了啊。”明仔有些捨不得花錢,要知道坐個人力車到巴士站,最少也要個兩塊錢,足夠吃兩大碗碗仔翅的了。
霍耀文笑了笑:“沒關係,耀文哥現在有錢,去叫兩輛來。”
現在不同於以前了,隨着科技的發展,巴士車的推廣,香港人力車資源越來越少,過去那些靠苦力拉車吃飯的人,大都轉到了別的行當,人力車也漸漸的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不過還是有少數人在拉人力車,靠着短途車的方便,賺的倒是比以前多了不少。
“那行,我去叫兩輛車來,說起來我從小到大還沒坐過呢!”明仔聞言,也沒在拒絕,笑呵呵的點點頭,放下被褥,轉身往外小跑過去。
別說你了,我都從來沒坐過!
霍耀文看着離去的明仔背影,輕笑一聲,他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沒坐過人力車,後世是沒有這個職業了,現在則是因爲省錢。
當明仔叫來兩輛人力車,談好價格後,霍耀文小心的坐了上去,這車的“底盤”還是挺高的,有着兩個巨大的車軲轆,最起碼離地有三十釐米高。
拉霍耀文的那位人力車師傅,大約有五十歲的樣子,因在外面曬的緣故,皮膚不僅黝黑,還透着一點點紅色,他看了一眼旁邊拉明仔的人,準備好以後,笑呵呵的回頭道:“兩位少爺,請坐好,我們出發了。”
隨即,兩位拉車師傅,甩開膀子,邁開渾厚有力的大腿,朝着距離大約一里外的巴士站奔去。
坐在人力車上,霍耀文頂着不算炙熱的太陽光,望着碼頭周圍的景色,有搬貨的工人,有從九龍半島坐輪渡來的行人,也有來裝貨的小型貨車,就這樣,一路穿過了人流混雜的港口。
...
七八分鐘後,
坐上人力車的霍耀文和明仔就順利到了巴士站,又等了十幾分鍾,這才坐上前往香港大學的巴士車。
買票上了車,找到位子坐下後,明仔就忙不迭的說道:“耀文哥,剛剛那個拉人力車的師傅居然叫我少爺,呵呵,我還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麼稱呼過呢!”
“呵呵……”面對傻乎乎的明仔,霍耀文想了想,解釋道:“現在還在拉人力車的,大部分都有四五十歲了,都是從二十年前就開始拉人力車了,那時候流行稱呼人少爺,或者先生。現在的話,基本上沒有年輕人拉人力車啦。”
“現在的人誰還幹這個啊,隨便出去找個事情做做,不比拉人力車賺錢,還非常的體面!反正給我再多錢,我都打死不會拉人力車的。”明仔大放厥詞。
這話一出,坐在最前面的一個穿着格子衫的女生,不由眉頭一皺,回頭用不滿的眼神盯着說話的明仔。
霍耀文瞪了一眼明仔,沒好氣的說道:“這些人都是爲了生活,沒有什麼體面不體面的,在二十年前的香港,拉車都算是個體面活了,可不是什麼人想拉就能拉的!”
格子衫女生聽到霍耀文的話,不由高看了他一眼,見對方穿着白色襯衫,戴着一副金色邊的眼鏡鏡框,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不由心生好感,忍不住說道:“這位先生說的很對,都是爲了生活,沒有什麼體面不體面的。人生而平等,萬事萬物都有它存在的原因,你不願意走路,自然有人願意拉車載你。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有的人爲了生活,有的人爲了理想,有的人好高騖遠,有的人踏踏實實,這就區分出體面或者不體面的人生。”
明仔在看到面前女生回頭看自己,不由臉頰一紅,完全沒有聽懂她在說些什麼。
反倒是霍耀文聽出了格子衫女生話裡嘲諷明仔的意思,但看了一眼明仔紅着臉默不作聲,心裡不由微微搖頭,看樣子這傢伙根本沒聽明白對方在罵他好高騖遠。
霍耀文幫襯着說道:“我這位朋友也只是無心的,他還小,好高騖遠是難免的事情。我叫霍耀文,還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
格子衫女生也不害羞膽怯,反而性格非常直爽的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許鞍華。”
“許鞍華!”
聽到這個熟悉的有點像男人的名字,再配合上後世所看的樣貌,霍耀文跟面前這位二十歲左右的女生對比了一下,似乎的確就是記憶中的那個人,不由心裡一笑,沒想到隨便坐個巴士車,就能碰到後世著名的70年代末期香港新浪潮電影的開拓者,當時最具有影響力的文藝片熱愛者女性導演許鞍華。
伸手跟對方握了握,霍耀文面帶微笑着說:“許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不用叫我小姐,我可不是什麼小姐。”許鞍華連連搖頭,當下小姐這個稱呼,一般都是指大戶人家的千金,許鞍華家裡雖然條件尚可,因父親的身份,在香港過的日子還算不錯,但還算不上大富大貴之家。
這時候,巴士車停了下來,坐在前面的司機,朝後面咆哮道:“香港大學到了,要下車的趕緊下,過了站我可不停車的啊。”
“師傅下車。”
許鞍華一聽,連忙拿起旁邊的小提包。
“明仔拿着被褥,我們下車了。”
霍耀文也趕忙提着行李箱準備下車,順便拍了一下發呆的明仔。
等三人下了車。
許鞍華注意到霍耀文也跟着下來了,又看到對方手上拎着的行李箱,和明仔抱着的被褥,不由好奇的問道:“霍耀文,你也是香港大學的學生嗎?”
霍耀文搖搖頭道:“不,我是香港大學文學院哲學課的新任講師。”
許鞍華:“!!!”
看着年輕英俊的霍耀文,才二十多歲的許鞍華,自然是跟大部分的年輕姑娘一樣,心生好感,特別是在聽到對方自稱是香港大學哲學課講師的時候,許鞍華更是眼前一亮,不由說道:“沒想到霍先生居然是文學院文學系的哲學課講師,我平日最喜歡的就是哲學了,看樣子以後可以選修你的課了。”
看霍耀文面露不解。
許鞍華連忙解釋道:“我是今年香港大學文學院文學系的新生,霍老師往後還請多多指教。”
許鞍華小時候讀書晚,所以二十一歲才堪堪上了大學,反倒是跟她同齡的霍耀文,已經順利大學畢業,還當上了香港大學哲學課的講師。
霍耀文聞言,面色一愣,隨即笑着說:“沒想到許同學也是今年的新生啊。”
霍耀文之前沒想到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許鞍華,居然是今年香港大學的新生,而且還說很喜歡哲學,要選修自己的課,不由心裡笑了笑,看樣子以後自己要多個了不起的名人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