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驛館門口,果然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羣人,有品級的沒品級的都烏央烏央的擠在那,生生把路給堵了個結實。
徐颯站在我身前道:“這位是清歌郡主。”
一衆人呼啦一下跪下行禮道:“微臣見過郡主。”
我道:“都起來吧。”
一羣人又互相攙扶着起來。
我掃了他們一眼,道:“諸位都有心了,只是今日趕路,丞相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了。諸位若有事,請回家寫了摺子遞上來,待丞相身子好些我自會轉交,若只爲請安,那各位的好意我替丞相在此謝過,諸位請回吧。”
我說完就準備回驛館,一個人在身後喊住我:“郡主留步。”
我回頭,是個50來歲的老頭,他道:“在下納蘭雲鵬,是丞相的叔叔,聽聞徵兒身子不舒服,我實在放心不下……”
我拱手見了一禮打斷他的話道:“見過叔叔,清歌失禮了,不過叔叔不比擔心,夫君不過是趕路辛苦,需要歇息罷了,我已經服侍他就寢了,叔叔再去只怕要擾他歇息,不如叔叔回府,待夫君歇息好了,我們晚輩自會上門拜見。”
納蘭雲鵬面露難色,我繼續道:“另外叔叔還是不要組織這麼大的陣仗了,夫君不過一介丞相,就勞動這銘城的文官武將前來拜會,若傳到皇上耳朵裡,只怕很不好聽啊。到時候夫君被斥責,您和其他大人被罷官可就得不償失了。”
納蘭雲鵬顯然被我嚇住了,我對徐颯道:“徐颯,送諸位大人回府去。”然後就回了驛館。
回到房間,納蘭徵正睡得熟,我脫了外袍,從納蘭徵身上爬過去翻進塌裡,一個沒注意不小心碰到了納蘭徵。他猛地睜眼,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還不小,語氣微怒:“誰!”
我道:“我。”
他也清醒過來,立刻鬆開我,坐起身道:“對不住,我……我以爲……”
我揉了揉手腕,抱膝坐在榻上道:“你以爲是納蘭琪?”
納蘭徵伸手揉額頭道:“你見到他們了?”
我道:“嗯,我替你把他們轟走了。”
納蘭徵道:“多謝你,對不住,本該是我的事情,卻要惹你煩心。”
我道:“每天這樣,明明看着就噁心的人,還要跟他笑臉相迎,是不是特別累?”
納蘭徵道:“嗯,特別累。”
我嘆氣道:“文官武將各有各的苦楚啊,不過跟你們比起來,我們的生活大約還要好過一點,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一刀揮過去,格外清靜。”
納蘭徵勾脣笑了笑,下牀自己倒了杯茶,道:“剛纔沒人難爲你吧?”
我也笑道:“好說我是個郡主,現在還是你夫人,你倒是出去打聽打聽,看看除了皇上誰還有這個膽子難爲我?”
納蘭徵心情很差,我看的出來,他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卻沒再動。我盤腿坐在牀上看了他一會兒,道:“給我也來一杯。”
納蘭徵愣了一下,然後換了個杯子給我也倒了杯茶,我喝完把茶杯遞給他,道:“納蘭琪和你長得一點也不像,不過還是挺漂亮的。我以爲是你的侍妾,大老遠追過來想要服侍你的。”
納蘭徵放杯子的手頓了頓,才道:“侍妾?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道:“成年男子誰還沒個三妻四妾,你貴爲丞相,一直不曾娶妻,沒有侍妾纔不正常吧?”
納蘭徵又被我嗆了一下,咳了半晌,才道:“你懷疑我不正常?”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纔說了些什麼,頓時也紅了臉,道:“你想多了。”
納蘭徵踱步過來道:“我想多了?那你這話的意思是……?”
我倒頭就躺進了被子裡,道:“我沒意思,我要睡了。”
納蘭徵在我身後難得的笑出了聲。
第二天一早收拾妥當上了馬車,也沒再見到來請安的大小官員,看來是我昨天那番話有了作用。
徐颯拿了幾個軟墊過來給我和納蘭徵,當然主要是納蘭徵,他道:“今日走山路,主子若是身子不適就及時喊我。”
納蘭徵墊上軟墊點頭道:“無妨,你們正常趕路。”
走到傍晚的時候隊伍突然停了,我正要打簾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就聽到徐颯通報:“主子,咱們遇到山匪截路了,這一波看樣子很難對付。”
山匪?這一路竟然還有山匪敢截我的道?
我打簾出去,看到前面人還不少。納蘭徵也跟着出來,我跳下馬車往前走,納蘭徵在身後道:“當心點。”
我道:“放心,我就看看是不是老相識。”
前面的人正跟山匪喊話打商量,說什麼讓他們拿了錢趕快讓路。我大怒,我坐在車裡還要給他們錢?
我問前面一個侍衛道:“路上遇到幾夥劫道的?”
侍衛道:“有好幾撥。”
我道:“都是給錢過來的?”
侍衛點頭道:“是。”
我翻白眼,轉回身走回納蘭徵身邊,他也下了馬車,我道:“你堂堂丞相,走個山路竟然還要買通山匪?”
納蘭徵道:“他們也是日子過不去,不然也不會做這些勾當,小來小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翻個白眼道:“我謝清歌要一路賄賂山匪,傳出去我就不用上陣殺敵了。”
納蘭徵笑道:“是我思慮不周。”
我跳上馬車在包裹裡翻了翻,把我的旗翻出來遞給徐颯道:“把我的旗掛上,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出來觸我的黴頭。”
納蘭徵對徐颯點點頭,徐颯去照辦了。我走到前面拿過一個侍衛的長矛,走到隊伍最前跟對面喊話:“要上就上,婆婆媽媽的幹什麼。”
對面的山匪沸騰起來,幾個人想往下衝,被其他人攔住,指着剛掛起來的謝字旗,我冷笑一聲道:“不打就讓路。”
對面的人果然都撤回山裡去了。我把長矛還給侍衛,回到馬車邊道:“看,如此省事又省錢的法子你們偏不用。”
納蘭徵笑了笑,轉身上了馬車。
晚上在小驛站歇了歇腳,天剛亮就繼續趕路,這個進度,下午就能到府裡。納蘭徵靠在車壁上養神,我閒的沒事在那撥弄他的琴,彈一些不成調的曲子。
快要正午的時候徐颯送來吃的,我和納蘭徵正要動筷,突然一支箭射破了車窗直奔納蘭徵而去,我一把抓住箭尾,嚇出一身冷汗。
我正要下車,納蘭徵就一把拉住我道:“是敵軍。”
我驚訝的回頭看他道:“你怎麼知道?”
他說:“因爲謝字旗。”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也終於明白納蘭徵爲什麼一路給錢低調趕路。只因在邊境,這謝字實在太惹眼。
我道:“你早想到了,怎麼不早說?”
納蘭徵道:“你我的行蹤本就隱藏不住,與其提心吊膽不知何時會被發現,不如自己主動暴露,好有所準備。”
我問他:“那你做了什麼準備?剛纔要不是我手快你都死了。”
納蘭徵笑道:“已經進了謝家軍的轄區,想必你的軍隊馬上就到了。”
我翻個白眼道:“你算得還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