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臨溪說到這兒,皺着眉頭。顯然,那是一段不大讓人想回憶的過去。
白琉月聽到後,沉默了。不得不說,張臨水的確是任性的。但是哪怕他任性,她也還是欠了他太多。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那樣不服輸的性子,卻又給了他一具殘破的身體。又加上,遇見了王妃。對張臨水來說,此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遇見了王妃。”張臨溪道。
白琉月聞言,尷尬了。
“咳!我……”
“王妃不必說什麼,在最初王妃與他遇見之後,結局便是註定的了。張臨水是個不能動情的人。一旦動了情,便會爲了那個人做任何事。他將他的一切,都恨不得給王妃。可王妃的目光,卻並不在他的身上。我想,在最後,他難過的也都是這件事吧?”張臨溪輕嘆。
“這世上,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得到迴應的。”白琉月低聲。
“啊,的確是如此。不過我卻從未想過,他也會有因爲誰而去死的一天。在這件事傳到了張家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呆滯的。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是誰的惡作劇。但是,看着他雙目緊閉的樣子,又實在是說不出這是個笑話。我還記得,那天所有人都沉默。沉默了良久。才覺得,彷彿天塌了。而天塌了的原因,竟然只是因爲有人不小心在上面踩了一下。這種感覺……又可笑,又悲哀。然後,張家便亂了套了。”
“我在知道事實的時候,只覺得是這輩子都還不欠了他的。他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了我。曾經,我因爲夜無珏做了這樣的選擇,而愛上了夜無珏。卻不知,原來他也會這樣傻。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不求回報的?”
白琉月有些迷茫。
“也許吧。但是,王妃真的很幸福。有很多人爲了王妃不顧一切。而王妃,若是能迴應他們一下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張臨溪嘆道。
“但是,心只有一顆,給了一個人之後,便再也無法給別人了。”白琉月苦笑。
“正因爲這樣,纔會有那麼多的悲哀。”張臨溪道。
“其實,你很在意張臨水的事情吧?”白琉月看着張臨溪,忍不住問道。張臨溪聞言,愣住了:“王妃爲什麼這麼說?”
“也沒什麼,只是感覺罷了。總覺得,你其實是很在意的。”
“並沒有。”張臨溪道。不過,在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卻是有些恍惚。白琉月看着,沒有說什麼,但是心中卻已經明白了。
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張臨水是他努力想要超越的目標。結果,這個被他看做難以逾越的高山的人,因爲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死了。
換做是她的話,也一樣會很在意的。
身爲張家的人,沒有誰是不爲張臨水的死而感到傷心的。但是……張臨溪低頭。心中有些無奈。他想到的是不是傷心,而是悲哀。
爲他自己感到悲哀,也爲張臨水覺得悲哀。
若是沒有張家的拖累,張臨水現在也許會活得很好纔對。而不是受制於溟流風,最後死在了溟流風的手上。
有人說他的死是白琉月造成的,可在他看來,張臨水的死,卻是因爲溟流風,因爲張家。張家就好似野獸的牢籠,困住了本可以逃脫的猛獸。而溟流風,便是那個馴獸人。張臨水不屈服,也不會爲誰而改變什麼。
他在這牢籠之中,保持着他自己的高傲。
但是最終卻還是因爲這牢籠而死。他看到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爲了守護這個人,他選擇徹底的離開牢籠。而離開的方式,是死亡。
既保護了心愛的女人,又能不再被束縛住。
所以,他一點也不恨白琉月,只恨着這個可笑的家族。但是,哪怕如此,在看到張家羣龍無首的時候,他還是主動的鑽入了這籠子中。
不爲別的,只爲了能與當初的張臨水一樣,感受一下爲張家抗下一切的心情。
不過,他與張臨水不同。張臨水是想要將一切都抗在肩上。而他,卻是要讓張家的人學會自己去努力。而不是過度的依賴一個人。
太過依賴誰的話,只會是自取滅亡。
“王妃,您大概還要在這照鳳城中多久?”張臨溪看着白琉月,淡淡的問道。
“一直到我所在等的人來這兒,一直到我確信可以相信他。”白琉月道。
“夜王嗎?”
“恩,是他。”白琉月也不否認。
張臨溪聞言,微微挑眉:“如此,倒也可以。只不過,王妃爲何而不信王爺?王爺對您,很是深情。”
“我知道,但是,我卻不知道他是否會一直如此。人是會變的。”白琉月輕笑。神情哀傷。
“人再怎樣變化,人的心也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王妃你只管相信那個也便是了。也只有這樣,纔不會在最後失望。”張臨溪輕嘆道。
白琉月聞言,輕笑了起來。看着張臨溪道:“你這樣爲誰說話,還真是難得啊。”
“並沒有,只不過,當初牽夢的事情,讓我明白了太多。”張臨溪苦笑道。
“公主嗎?”提起牽夢公主,白琉月也忍不住輕嘆了。
“當初,公主也許便是沒有相信我吧。所以纔會有那樣的結果。所以,王妃若是真的喜歡他,便去相信他吧。”張臨溪道。
白琉月聞言,目光閃爍:“我知道了。”
“如此,便好。希望不會在某一日看到王妃難過。畢竟,那是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張臨溪道。
“你倒是溫柔。”白琉月輕笑。
“並不是溫柔,而是王妃是我唯一的友人了。”張臨溪說這話的時候,有着難以言喻的寂寞。
白琉月沒有回話。不過,心中卻也明白。張臨溪這人是有多寂寞。
“天色暗了,我該回去了。否則張家的那羣人又該猜忌了。”張臨溪看了眼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有些無奈的說道。
“張家人這是不信任你?”白琉月微微驚訝。
“如何才能信過我呢?他們當初爲了張臨水而打壓我。甚至在我出張家的時候,也不做阻攔。這次回來,也沒有管過我。只有在張臨水死後,才忽然求到了我的的頭上。我答應他們,他們開心,但是,卻又懷疑。懷疑我是不是想要報復誰。”張臨溪有些嘲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