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4:20。
新海市郊,老居民樓內,白晝在史自強的房間裡翻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硬盤。
秘境書刊、筆記畫冊、陳年老衣服之類的倒是翻出來不少。
理論上,這些東西上可能會有線索,但它們上面滿是灰塵與油污,明顯已經很多年沒動過了,從期刊的時間來看,最近的一份也是4年前購買的,大約也正是史自強徹底消沉的時間。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每個落選尖兵選拔的男人,都會誤以爲自己是一位秘境藝術家。
就在白晝有些無所適從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不可耐地敲門聲,一陣開門折騰過後,老太太趕忙又跑到白晝這邊問道:「領導,外面有兩位……兩位奇裝異服流裡流氣的人,說是您的同事……」
「兩位?」白晝一愣,忙也回身返回客廳。
果然,門外確實站着兩位。
站在前面的,是一位身高不到一米六,梳着大偏分的白毛少女,此時正雙手插在夾克口袋裡,嘴裡嚼着什麼,牛逼轟轟地打量着四周,這出場就差來一段老港片BG了。
另外她那個大腦袋本來就挺大了,還戴着一副超級大的紫色鏡片智能眼鏡,似乎是破解DIY的產品。
至於老太太嘴裡的「奇裝異服」,大概就是說她這一身叛逆的牛仔裝了,其實單單的牛仔裝倒也還好,但偏偏上面還畫滿了自制的塗鴉,不是Q版賽博人就是故障烏托邦。
這全套下來,可以說是將本地審美直接向末日加速了40年。
至於她後面那位更是重量級……
那根本就是一個……
少年版的中田秀夫?!
只見那位男士穿着黑西裝黑墨鏡黑耳麥,瘦瘦高高的,連皮膚也都黑得可以,緊繃的面容更是與初出茅廬時,面對職業環境中的美女大姐姐們手足無措的中田秀夫難分秋色。
白晝如此恍然之間,前排的少女又從兜裡摸了一塊糖,嘎嘣扔進了嘴裡。
「呦。」她順勢擡手衝白晝打了個招呼,「你走運了,熟人介紹,第一筆業務打五折,搞不定不收費。」
「你還真會做生意……」白晝很懷疑地問道,「你後面那位是?」
「這是我小弟,巴迪亞。」K頭也不回地捶了下西裝男的胸口,「孩子剛來新海,帶他見見世面。」
「哼。」巴迪亞按照K進門前的吩咐,板着臉輕輕一哼。
K滿意一笑,與白晝道:「巴迪亞老家那邊民風比較彪悍,都是刀尖舔血的怪物,人狠話不多,以前戰事連連的時候沒事就扔個炸藥包什麼的,你別介意哈。」
看着這兩位明明是新手卻強行裝逼的樣子,白晝終是無奈一嘆。
好吧,大漂亮是挺漂亮的沒錯。
可她現在需要的是專業人士,而非拉着傻大個過來狐假虎威的不良少女。
K見她的樣子,反是一笑,擡肘撞了下巴迪亞的肋骨道:「嚯,僱主有點瞧不上咱們啊。」
「哼。」巴迪亞又是一哼,一副老犯罪分子的模樣。
白晝正想說點什麼打發他們,卻見K一個擡手,摘下牛仔揹包,徑自走進了屋子。
「奶奶,這裡有路由器麼,或者交換機什麼的。」她衝老太太問道。
「在電視底下。」老太太應了一聲後,又茫然地望向白晝,「這兩位真的是機關的人?我也在機關幹過不少年的……」
「權且相信他們吧。」白晝揉着額頭道,「我已經申請讓監控AI搜尋您兒子的去處了,但警方的算力是有限的,東洲每天都會有無數個這樣的搜尋任務,我也只能提申請,等批准,試着插
個隊什麼的,畢竟基於現有線索,您兒子的事情,離加急處理的標準還差得老遠。」
「對對對,機關是這樣的,需要更明確的線索才能進一步調查。」老婦人說着又問道,「我兒子每天都在弄電腦,他電腦裡就什麼都沒有麼?」
聽聞此言,K哼聲一笑道:「呵,有必死覺悟的宅男,怎麼可能留下完整的硬盤?」
「哼。」巴迪亞跟着點頭,倒也越來越像中田了。
「這個時候不用哼!」K扭頭罵道,「瞎哼會顯得很沒面子,說的越少別人才越怕你。」
「這就寄了?」巴迪亞不好意思地擡起了墨鏡,露出了傻憨的面容。
「哎算了,你歇會吧。」K這便蹲在電視機前,一邊從揹包裡取設備,一邊與白晝道,「我們這行都叫代號,就先叫你Black吧,或者叫你大B姐也行。」
「……別,Black就好。」
「好的Black,我猜你一直在找硬盤對吧?」
「嗯。」白晝指着史自強的房間道,「我以爲你們會帶着什麼掃描設備來,像掃雷一樣找出硬盤的。」
「確實有類似的設備,但放心,硬盤絕對不在這個家裡。」K冷笑點頭道,「他既然已經有必死的覺悟拆下硬盤了,那硬盤要麼已經銷燬,要麼就是藏到了外面,藏在屋子裡連掩耳盜鈴都不算。」
「倒也有理。」白晝抱胸問道,「所以你準備通過路由器搜索他的上網記錄?」
「很遺憾,家用路由器並沒有這個功能。」K說着將一根網線插在了路由器上,接着往地上盤腿一座,帶上指套對着隨身的小屏幕一邊操作一邊說道,「但你們機關有。」
「嗯?」
K又吃了口糖,對着屏幕狂敲着手指解釋道:「機關總在徹夜不眠地監控公民,每天都會積累海量永遠用不上的數據,這些數據會在網絡服務商那裡保留7到30天不等,這纔是我們最快能觸及的寶藏。」
白晝猛一張嘴,快步湊了過去:「你能在這裡,通過這個路由器,調取網絡服務商對居民的監控數據?」
「基操勿六。」K嘿嘿一笑,按下了大拇指。
一個由純字符組成的Q版動態大頭K出現在了屏幕上,一系列字符隨之一個個浮現而出——
已侵入存儲,開始數據分析。
分析範圍爲近3天,關鍵詞爲秘境偷渡。
預計用時爲兩分鐘,去打杯水吧。】
「這是我的自用AI,iniK,叫她小小K也行,普通任務交給她處理就好了。」K說
完向後一靠,美滋滋笑道,「厲害吧?」
「優秀。」白晝已是瞠目結舌,「而且很刺激,比我從正規渠道取證快得多。」
「呵,不瞞你說,我就受不了正規渠道才事事自己動手的。」K神氣地擦了把鼻子道,「你瞧,這事兒我給你辦了,咱價錢怎麼說?」
「完事後統一結算。」白晝穩穩點頭。
「……我可是聽說是李清明介紹的,這才先出工後結賬的。」
「放心好了。」白晝拍着K的肩膀笑道,「李清明像是會吃虧的人麼?他都跟我混了,你還怕什麼?」
「倒也是……」K就此點了點巴迪亞,「這位以後就是我們的上線了,叫B姐。」
「哼,B姐。」巴迪亞似是有些不願地說道。
白晝剛要糾正稱呼,便見屏幕一閃,分析結果一行行浮現而出。
庫內大量內容爲僞裝數據包,具備暗***徵,無法解析。
可解析的數據和網絡訪問中,iniK已總結出以下危險點。
1:近三天
內,史自強多次搜索有關α42103141秘境的信息。
2:史自強用他母親的名義租賃了一輛中型巴士,品牌與車牌號未知。
3:通過這個路由器做出的最後一條有意義的數據訪問,是凌晨2:27分,從史自強手機發出的地圖導航申請,目標地點爲1.5公里外的一家名爲《過把癮就死的秘境體驗店。】
字符至此結束,只剩下光標在閃爍。
「有點意思啊。」K揉着下巴道,「開着巴士去跟同夥碰頭麼?」
「哼。」巴迪亞跟着點了點頭,「潤。」
「呸,這不叫潤,別瞎說。」
「我是說,潤去秘境。」巴迪亞認真地擡了擡墨鏡,「萬物皆可潤,不懂的是你。」
「……狗屁不通,懶得理你。」K這便擡頭望向白晝,「怎麼說,B姐?」
「稍等,我在上傳證據……」白晝非常不熟練地操作着手機道,「按照工作流程……我要彙總手上的線索向上報告,AI會在分析後,決定是否給我更多的調查資源,還是交給人工處理判斷。抱歉***作有點慢,以前這種事都是助理乾的。」
「哎,真受不了你。」K舔了舔嘴脣,從盤腿狀態直立而起,十分期待地伸出右手道,「來都來了,我幫你操作唄。」
「打住。」白晝乾笑道,「被你這種級別的黑客碰一下手機,怕是幾分鐘後就會淪爲你在安全局的專屬後門了。」
「呵,隨你吧。」K失望地回過身,這便與巴迪亞一起拔了網線,收拾起設備。
他們剛收好,便又聽白晝一嘆。
「證據未被採納,由於α42103141秘境遠在300公里外的三江省,且現在情況穩定,監守森嚴,外加強度爲4級,明顯過高於偷渡客的水平了,因此AI並不認爲新海的偷渡客會進行這個計劃,此外,眼前的證據也未達到立案標準,正規渠道繼續調查算是走不通了。」
「那就沒辦法嘍,反正我活兒已經幹了。」K收了電腦說道,「工錢可不能省,該結賬結賬啊B姐。」
「哼,早呢。」巴迪亞卻歪嘴一笑,「你看我B姐的眼神,是要放棄的樣子麼?」
「怎麼就你B姐了?一上來就這麼親了?」K不爽道。
「好眼力。」白晝則笑着咬掉手套吐在地上,隨後向二人伸出右手,「K,巴迪亞,我是白晝,13級調查組長,這案子我決定跟下去,今天就辛苦你們陪我了。」
「我纔不管你幾級,按工付賬就好。」K隨之一笑,與她拍了下手道,「叫我K就好了,本名不存在的。」
巴迪亞也摘下了墨鏡,與白晝真誠握手:「我是巴迪亞,從黃色的山裡來。」
白晝看着二人一陣恍然。
雖然被光明勢力奪走了左膀右臂,但這黑暗勢力援助卻莫名的溫暖啊。
真該早點想開當個黑警。
感懷之間,老太太握着兩個杯子從廚房走出。
「……我這水剛倒好,幾位領導已經查完了麼?」
「哪有,纔剛開始。」白晝笑着上前接過杯子,輕飲一口,「阿姨,這案子我接了,並且已經爲您登記了‘重大秘境偷渡案件舉報",如果這真的是事實,在破案後您也將獲得不菲的獎勵,甚至很可能會抹除貸款,保住這個房子。」
「啊……這個我不敢想……我唯一的請求是……」老太太說着釋懷一笑,看着白晝腰間的槍套微微躬身道,「如果出現要射擊他的局面,請儘量別那麼致命吧,他雖然有些不好的案底,但其實是個善良的孩子,還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這我不敢保證,只能說盡量了。」白晝就此提了
把槍套,轉身向外踏去,「出發,巡邏組2.0。」
「啓動!」巴迪亞大步跟上,完美地融入了中田的生活。
「啓動個屁,我纔是你老大!」K雙手叉着夾克口袋,與老太太點頭再見後才罵罵咧咧地追了出去,「跟錯人了,給我回來,跟我後面!」
「哼,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樓道里傳來了巴迪亞引經據典的聲音,「巴迪亞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B姐若不棄……」
「???你這又是哪段?你爲什麼這種奇怪的東西背的這麼溜??」
「這不是厲害的晚輩,碰到值得託付的前輩時說的話麼?東洲語學習羣裡的人都這麼說,我背了好久才背下來的,就爲了現在用!」
「…………啊……沒力氣吐槽了,直接踩你吧還是。」
「B姐,罩我!」
二人對峙之間,白晝早已樂開了花。
要天天跟這兩位巡邏,這工作倒也可以忍受了。
……
7:26:01
β32103002秘境內。
潯龍境小區門內,倖存的17人已經圍成了一團,齊視向一位坐在長椅上的男人。
男人身材微胖,面色暗沉且滿面油光,外加那一頭凌亂而又稀疏長髮,算是走在路上都要躲着的那類人了。
更誇張的還是他臉上的那幾處彈痕,其中兩處在他的左右面頰上,應該是被一顆子彈打穿的,另一處彈痕在他左眼外眶
,順勢望去,可以看到他的那個眼窩內早已沒了眼球,只剩模糊的肉壁。
被子彈兩次擊中頭部卻仍然存活,也不知該說他幸運無限還是強度斐然。
另外有趣的是,即便他身材臃腫,卻偏偏穿着一身過於緊緻的,老舊且破損的深灰色制服,左胸還彆着一枚金屬雕印的雄鷹徽章,即便已有些鏽跡,但上面刻印的數字卻還清晰可見——
77。
識貨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枚尖峰學院的老版院徽,上面的數字代表他是秘境爆發後第七年,第七批入的學。
也就是14年前。
而他這身深灰色的制服,也正是老款的尖峰學院校服,風格介於軍裝與中山裝之間,有種獨特的復古氣質。
配上這個男人直直端坐的身姿,與他手上的那柄彎長的太刀,倒也真有了幾分黑惡勢力大佬的範兒。
此時的他,也正將太刀按在面前,穩穩地抵在地上,似是一名宗族長老正坐鎮廳堂。
但周圍的這些偷渡客可遠沒有他這麼穩定。
按照原本的計劃,進入秘境的尖兵小隊會被他們篡改的規則所矇蔽,急着進入小區,繼而會因違規而被主宰擊殺,就算沒能擊殺也該兩敗俱傷苟延殘喘。
到時候,他們就可以一擁而上瓜分整個小隊的寶藏,接着用這些現成的資源遊刃有餘地完成秘境,最後從小區的其它方向各自奔逃。
雖然仍有很大概率被捕,但他們都已經偷渡了,連生命和靈魂都押進去了,還會考慮這玩意兒?
毫無疑問,他們每個人都堅信自己就是那天選之子,必將摸到頂級的寶具,必將完美地完成秘境,獲得主宰的超額贈與,強度也將瞬間飛昇幾個級別,甚至有機會獲得角色的外套。
有了這些收穫與提升,逃離抓捕也就並不是什麼難事,周圍這些跑得慢的傻子纔會被抓。
再說了,清理結束後,外面的人怎麼也得花上20分鐘才能發現清理小隊團滅,接着又要花更久時間才能查出有人偷渡,甚至很有可能查不出來,認爲尖兵小隊與主宰同歸於盡也說不定。
而此時,天選之子們早已逃之
夭夭,等風頭過去後,要麼以全新的強度和理解再去參加尖兵考覈,要麼直接轉投其它聯盟。
唰!
一位自學成才的精銳尖兵將就此華麗登場。
多好的展開,多美的未來!
必然的展開,必然的未來!
這些天來,他們連做夢都是這樣的,每分每秒都想着它,在那無數次的推演與幻想過後,這樣的未來早已變得充滿質感,堅實無比,根本就是必然會發生的。
可現在。
未來正在瓦解。
一切都岌岌可危。
他們不可避免地開始懷疑一切,開始神經質和焦慮,開始圍着這次偷渡的組織者,那位端坐中央的男人問個不停。
「史叔,你這計劃失敗了啊……還有備選麼?」
「他們進去好久了史哥,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你不是說按照你計劃的就行了麼!!」
「史哥說句話啊,大家都等你指揮呢。」
就在這此起彼伏的焦慮之中。
男人微微擡起手中的太刀,向下用力一杵。
嚓!
在這刀身撞鞘的金屬音中,男人咧着嘴冷笑四望,頰上的彈痕似乎都膨脹了一些。
在他僵硬假眼的掃視下,偷渡客們瞬間止聲,只剩下一羣粗重的呼吸,和渴望的眼神。
史自強這才緩聲開口,音色比想象中的還要低沉得多。
「與其讓你們來質問我。
「不如該由我質問你們——
「你們認爲,現在的局面,是因我計劃的疏忽,還是你們蹩腳的扮演?」
衆人頓時面色一軟,互視過後,一股腦地瞪向了角落的那對母女。
「沒有啊史哥,我們都沒問題的。」
「都是那個熊孩子!」
「是啊,杜怡美不回頭,那幾個小尖兵早死了!!」
「啊啊啊啊,小孩子給我滾啊啊!!!」
衆人的聲討下,穿着紅毛衣的女人緊緊護住了她的女兒。
「別說了,美美又不是故意的……」女人說着回瞪向衆人,唾液橫飛着罵道,「再說你們就沒一點問題麼?那隊尖兵站在門口就已經在懷疑了!根本不是因爲我和美美!」
白裙子的小女孩在她懷中抽泣着,卻也不敢太大聲。
眼見此景,衆人正要再罵,史自強卻是一個擡手。
「好了,再說杜怡美現在就要被嚇到崩潰,淪爲怪物了。
「至於這個孩子的事情……
「張麗雅把她藏進行李箱趁亂帶進來,這確實是我的疏忽。
「但事已至此,我們只能繼續前行。」
史自強說着,揮着太刀在地上劃拉起來。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幾個學院尖兵的強度並不高。
「最強的是那個矇眼的女人,強度35,我們硬碰硬不太可能是她的對手,只有暗算,或者藉助規則的力量才能解決。
「其次是那兩個男的,強度在25上下,我有自信單獨解決他們中的一個。
「最後的那個女孩,強度只有13,這裡有一半人都能幹掉她,基本不需要考慮她的威脅,有機會順手除掉就可以了。
「總之,情報源明確地告訴我,他們就是一羣無能的富二代,純靠堆砌寶具資源才進入的尖峰學院。
「換句話說……」
史自強說至此,突然提起太刀,「咔」地一聲砸在地上。
「就是這樣一羣生在有錢家庭的平庸廢物,搶走了本應屬於你們的機會!
「復仇!今天就是你們的復仇!
「以你們的覺悟,用你們的才智,賭上你們的一切去復仇!
「一個都不要放過,搶回你們的未來!」
衆人瞬間被他點燃,齊聲高呼。
「復仇!!!」
「必勝!!」
「好耶!殺光他們!好耶!」
在這狂熱如烈焰的呼聲間,那個紅毛衣的女人,也拉着孩子一臉興奮
地振臂高呼。
「復仇!復仇!!」
而那個名爲杜怡美的小女孩,卻有些害怕地拉着母親的胳膊,不時回望一眼外面的售樓處。
「媽媽……」她悄聲問道,「我們從沒見過他們……爲什麼要復仇?爲什麼要那麼對他們?」
「美美,你太善良了,你還不懂,就算是從沒見過的人,也可以是仇人的。」紅毛衣的女人半蹲下身,扶着小女孩的肩膀道:
「沒聽史叔叔說麼?那幾個尖兵都是出生在有錢家庭的壞人,在他們壞父母的策劃下,早早就搶走了我們的東西。
「而這個世界的規則,專門就是爲這些壞人服務的,這讓我們通過正常的努力,永遠不可能再把那些東西奪回來了。
「所以,我們必須要用比壞人更狠的手段,賭上生命去冒險,才能重新擁有本該屬於我們的人生。
「一會兒等壞人死了,美美搶回自己的東西,就能在起跑線前遙遙領先了!」
「……嗯。」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美美真乖。」女人幸福地揉了揉她的臉蛋。
正說着,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出來了!!他們從售樓處出來了!!」
衆人聞言立刻住嘴挺身,警惕地望向從售樓處走來的四人小隊。
他們仍如進入售樓處之前一樣,各自手持着寶具,神情似乎很放鬆,並沒有外露過於明確的敵意。
但這一定是僞裝,毫無疑問。
無論怎麼看都已經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了,絕不可能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只是……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黑衣服的傢伙,有點亢奮過頭了。
這位不僅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滿臉還都是期待的笑容,好像真的在拎包入住新別墅一樣。
就連他看過來的眼神也都那麼和藹可親,滿眼都是對新鄰居們的關愛,甚至是……寵愛?
這就讓衆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這人果然有點病啊……」
「這裝的吧,我不信有人能這麼癲。」
「肯定是裝的,在嚇唬我們!」
「哼,我轉過7次院,什麼沒見過?來,我們跟他對着癲!」
「對,他癲一尺,我們癲一丈!」
說話間,十幾位偷渡客也都竭盡全力露出了亢奮的笑容,誓死不輸李清明。
不得不說。
這一幕可樂壞了李清明。
這都是可造之材啊。
至少比北嶼中學的那些小白鼠耐造。
海膽頭老師,你真該來這裡出師。
互笑之間,四人也就此踏入了小區大門,順着林蔭路朝裡走去。
偷渡客們則對了個眼神,當場便衝四人吹起了口哨。
「加油啊,一家四口。」
「可得快點搞清楚規則。」
「我們已經是第四天了哦!」
「太太身材可真好!」
「太太射我啊,來啊。」
「哈哈,小朋友要不要來我家住啊?」
「寶具就是那根破球棍麼?敢不敢揮一棒子讓我開開眼?」
衆人喊着喊着又是一陣大笑,明顯是在勾引尖兵小隊出手。
但他們其實也清楚,就算是再蠢的富二代,也不會笨到這麼容易上鉤,傻子都會防一手小區內禁止打鬥的規則,怎麼可能一進門就……
「好啊!」
卻見李清明突然一個止步轉身,露出了遠比挑釁者們還要亢奮的笑容。
接着,他便從兜裡摸出了一顆棒球,又緊了緊手中的球棍,如女總裁般瞪眼高聲叫了起來。
「一個偷渡客啊!
「來到潯龍境啊!
「每天都會遇到很多殺人的尖兵!
「今天挨一棍啊!
「明天挨一棍啊!
「後天自己也會殺人啦!」
叫完這幾句詞,他便咧嘴一笑,高高地拋起了棒球,舉起球棒狠狠地蓄力。
「????」
衆人當場張牙舞爪地反身逃去,互相推搡着,說什麼也要讓別人慢點。
「啊啊啊啊!」
「去***!!」
「這就中計了??」
「來真的?!!!」
「怪物!!!暴走!!!」
逃竄之間,紅毛衣的女人第一個就被推搡在地,只好抱着頭匍匐在地緊閉雙眼。
「美美……美美來我這裡…………」她喊着。
隨後,只聽李清明忘情一吼:「咚!」
衆人隨之齊聲尖叫臥倒。
「啊啊啊!」
「來了!」
「別是我啊!!」
接着全場寂靜,再無任何聲響。
直到幾秒鐘後,纔有人反應過來。
剛纔那個並不是擊球的聲音,而是喊出來的。
此時再扭頭窺望回去,正見李清明將棒球收回了兜裡,一臉精彩地望向衆人。
「很好,很好的偷渡客!
「罪惡拉滿,活力無限。
「而且竟然有4個人沒有跑,你們比想象中的素質要高。
「我會親手培養你們,並收割你們!
「你們也要努力。
「努力殺死我!」
話罷,他擡手向前一揮,唱着號子率隊沿路向裡走去。
「一家偷渡客啊!
「來到潯龍境啊!
「每天都會遇到一家殺人的尖兵!
「今天挨幾棍啊!
「明天挨幾棍啊!
「後天全家都能出師啦!」
聽着這完美融入秘境的唱操聲。
此時的偷渡客們,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了真正的恐懼。
遠比最初遭遇那個金牌銷售團隊還要恐怖。
這他媽已經不是金牌銷售了,根本就是地府分油鍋的!
「史史史……史哥,情報真的沒錯嗎?」
「不是一無是處的富二代麼?他戲有點多過頭了吧?」
「他到底是怪物還是人
啊……」
「突然覺得總裁跟他比有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