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鄰里鄉親,小寧是回來了,但是小寧剛上班,還沒有領工資呢?等小寧領了工資,到時一定還!”
李山河昨天和兒子小寧吃晚飯的時候,問了小寧是不是給醫院請假回來的,還問了小寧請了幾天假,李小寧爲了不讓原本就因爲身體受傷的父母爲自己的事擔心,沒有把被醫學院開除的事告訴他們,只是編了一個理由讓父母放心。
“李山河!你耍鬼呢?從幾千裡外回來,就算沒到月不領工資,明知道你們發生這麼大的事,會沒帶錢?你說說你自己答應了我還錢,答應幾次了,月底又是月底。”
“大狗,我沒耍你,原本是答應上個月底給你還的,可是我的腿摔傷了,就?”李山河的話讓李小寧聽起來,就像刀割的痛,從他懂事起,還是第一次聽到父親這樣低聲下氣的和別人說話。
“李山河,我也不怕你知道,原本讓你寬限,是因爲你還可以採藥做事掙錢,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殘廢了,再也掙不到錢了!”
“不僅如此,原本你摔斷腿可以找村長賠一大筆錢,你連賠償都要不到,誰還會信你。”
“對!我們和大狗的想法一樣,之前把錢借給你,讓你寬限幾天又幾天,完全是因爲你還有能力掙錢,現在你已經變成廢人了,已經沒有本事能力掙錢了,今天,你非把我們的錢還了,不然我們和你沒完沒了。”
“諸位大兄弟,我家山河碰上這事,還請諸位大兄弟再寬限寬限。”李小寧的母親說着好話。
“不行!絕不能寬限了,今天一定得還錢!”
就在家裡父母還準備給他們說好話的時候,院子裡的李小寧大聲怒喝:“爸媽!不要再求他們,不就是還錢嗎?我還!”李小寧沒有進屋,手裡拿着蘑菇,肩上揹着揹簍擋在了要債人的面前,他沒有注意到家裡已經是氾濫成災了,剛剛那一場大雨,把通風漏雨的家已經摺騰的面目全非。
地上的黃土地面,被雨水浸泡後,變成了水和泥,家裡的頂棚上還在咚,咚的滴着未乾的雨水。
“原來是小寧回來了,看起來瘦了一些。”
“小寧真是個勤勞的孩子,在城裡大醫院上班,回家了還這麼勤勞。”
要債的人看到李小寧,語氣比之前明顯收斂,畢竟,村裡的人都知道李小寧在城裡考進醫學院到大醫院上班的消息。
“廢話不說,我爸欠你們多少錢?”李小寧沒有放下揹簍,大聲說道,對他來說,誰對他的父母不敬一尺,他就會對別人不敬一丈。
“欠我五百!”
“欠我兩百。”
“欠我三百七十二塊!”
李小寧把十個要債的數目統計,共是五千六百三十塊,之後,說道:“你們說我爸沒有能力還錢,我總該有能力還錢吧!我爸欠你們的賬都記到我的頭上,我有錢了還給你們!”
十個要債的人,嚷着要來找李山河還錢,無非就是要李小寧認賬。
農村裡父親欠賬,兒子不認的事,多了去,聽到李小寧答應還錢,他們才願意離開,畢竟他們知道,再怎麼說,李小寧是在大城市醫院上班的,幾千塊錢一個月,還得起欠他們的錢。
李小寧目睹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裡很憤怒,憤怒的不是那幾千塊錢,而是這些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鄉里鄉親。
在父親腿沒有出事之前,都山河大哥的叫,可以說父親給他們每個人都幫過忙。
如今,看到父親雙腿摔斷,就逼着要還錢,生怕父親還不起欠他們的錢。
李小寧憤怒世態炎涼。
看着十個要債的人離開,李小寧才走進了屋。
當他走進屋要問父母親,父親的腿是不是和村長有關係,沒有得到賠償,看到了屋裡被大雨折騰的一幕時,李小寧的心隱隱作痛。
這哪裡還能叫房子,頂棚到處通風漏雨,橫條已經被雨水的長期侵蝕開始發黴,到處漏雨,房子上的瓦就像個篩子一樣,雨水直接落到了屋裡,到處是被雨水泡脹的黃泥。
父親躺着的牀上已經溼透,母親的雙腳正踩在泥水裡。
李小寧已經沒有時間再心痛了,急忙給父親換了乾的牀單,給母親挪了一個乾的地方。
李小寧,無論如何,你絕不能再讓勞累了大半輩子的父母親,再住在這樣一個不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了。
你要賺錢,拼命拼命的賺錢,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爲他們蓋上一套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照顧好父母,把家裡的雨水和黃泥收拾好了之後,李小寧氣沖沖的跑了出去。
他要去找村長賠錢,不管你是村長還是什麼長,你犯了事,就必須承擔。
原本從大山跑回家就累的氣喘吁吁的李小寧,爲了父母的事,一口氣跑到了村裡的村部樓。
村部樓的門都上了鎖。
就在李小寧停留兩分鐘,準備去村長家的時候,村部樓的一個門被拉開,一個頭發凌亂邊走着邊扣着鈕釦的婦女從村部樓走了出來。
婦女一眼看到了村部樓廣場上的李小寧,突然低着頭側着身匆匆的跑着離開,李小寧看了一眼是村裡的張寡婦,沒有多想,徑直跑到打開門的村部樓,衝着裡面大聲呼喊:“黃華,黃華你給我出來!”
“是哪家的催命鬼,催個什麼鬼!”
從村部樓裡傳出一聲不屑,隨即一個肥臉大耳長的像武大郎的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根過濾嘴,穿着的白襯衣來不及扣,走了出來。
“黃華!我問你,我爸摔斷腿,是不是因爲你!”想到父親躺在牀上的唉聲嘆氣,李小寧氣不打一處來,大聲怒吼。
“鬼犢子!你錯鬼了!”黃華責罵着李小寧,一巴掌就要打來。
“黃華!你不要再裝了,你身爲村長,把我爸害的失去雙腿,馬上賠錢!”不管你是什麼長,該賠錢就賠錢,該償命就得償命,這是李小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黃華猛吸了一口煙,把菸頭扔到地上,一腳踩在菸頭上,使勁的挪了一腳,滿臉不屑的瞪着李小寧,道:“賠你個大頭鬼,你說是我害你爸斷了腿,證據呢!小心老子告你誹謗!”
“是他們說的”李小寧一口氣說出了那些說過父親雙腿是村長害斷不賠錢的人的名字。
“廢話!聽說,我聽說你殺了人,是不是你就真的殺了人!鬼犢子,竟然找到俺黃華的頭上。”黃華一毛不拔,擺出了村長的架勢。
“不是要證據嗎?你給我等着。”李小寧一眼看到從村部樓路過的老張,就是到自家要債其中的一員,說了一聲跑到了老張面前。
老張扛着鋤頭正要下地做門路,被李小寧攔住,聽到李小寧說出要他去村長面前爲他的父親作證時,突然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黃華已經隨着李小寧到了他面前,看着慌慌張張離開的老張,頓時怒道:“鬼犢子,你不是說有證據嗎?證據呢?拿出來啊!”
“黃華!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到時,不管你是什麼長,殺人償命,傷人賠錢。”李小寧一聲憤慨之後,苦無證據,只有憤恨的離開了。
回到家後,李小寧傻眼了,家裡原本躺在牀上的父親和額頭不知道撞到哪兒撞了一個包的母親,正坐在地上不盡的自責和悔恨。
原來是灰溜溜跑了的老張跑到李小寧的家,把他找村長賠錢的事告訴了李小寧的父母。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的眼睛,你也不會多掙錢去下煤窯,不下煤窯就不會出事,都是我害了小寧。”
“小寧他媽,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那麼多人下煤窯都沒事,偏偏就是我出事!是我害了小寧。”
“爸!媽!不是你們的錯,是小寧錯了!小寧不該那麼衝動,你們都已經這樣了,小寧還讓你們擔心,小寧不孝啊!”李小寧和父母三抱到一塊。
“小寧!小寧,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母親的雙手在空中尋找着小寧。
李小寧抓起母親的雙手,急忙說道:“媽!小寧沒事,小寧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李小寧連連點頭,把父親扶到了牀上,又把母親扶了起來。
他沒有追問父母父親摔斷腿的事,他知道自己衝去找村長賠錢,已經讓他們提心吊膽了,遭受病痛折磨的父母,他們已經傷不起了。
看到父母的模樣,李小寧暗暗發誓:“李小寧,你如果不能讓這樣愛你的父母親住上能遮風擋雨的房子,你就不配做他們的兒子,不配做個男人。”
李小寧暗暗發誓,要儘快掙錢給父母蓋房子,照顧了父母之後,找了一個裂口的瓷碗,把瓷碗裡裝了泥土,把採摘來的蘑菇栽到了瓷碗裡。
原本以爲蘑菇脫離泥土的時間過長,會種不活。
但是,結果又讓李小寧大吃了一驚,從揹簍裡拿出乾枯的蘑菇,根莖剛剛被泥土掩蓋,馬上變的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