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事竟然這麼草率,難道這麼安排合理嗎?”
李大義局長說話慢調斯文的,字字句句透着一種領導特有的威嚴。
就說市裡這起系列殺人案吧,他聽了幾次彙報,從來沒有多說話,只是在人員選拔和經費上,向來都是大筆一揮,錢款立馬到位。
孟達那個公共安全協會,也是人家大力支持的項目。
大領導這麼一說話,身邊圍着的人剛纔還竊竊私語呢,現在已經鴉雀無聲了。
“他在哪呢?”
李局長現在是心裡着急啊,機.要秘書大半夜打電話,那可是通天的大事。
很多領導接到這種電話,第一個反應都是哆嗦一下。
“局長,您,您,找當地領導吧,我給你叫去,那老頭差不多。”
範疇好不容易見到李局長,現在別人都緊張的噤若寒蟬,對他來說卻是個難得的機會。
他屈身向前,彎着腰,頭卻擡的很直,這樣至少領導能看清自己,最好還能記住自己。
“……”
李局長沒說話,心裡不知道想着什麼事呢。
“範疇啊,快去吧,現在時間很緊迫了。”
說話的是雷天明,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不打打圓場,手下這些帶長的領導們就不知道怎麼幹活了。
範疇找到了孫寶貴,老爺子一聽說警局領導來了,拍了拍耳朵說:
“誰?我聽不見。”
這老頭脾氣不小啊。
範疇見過很多老幹部都是這種情況,一不高興就耳朵不好使。
於是,他慢慢的蹲在地上,開始忽悠起來了。
而塔吊那邊,也發生的一些情況。
眼看着渾身鮮血淋淋的張龍雙腿發軟,渾身哆嗦的不像樣了。
兩個架着的老兵嘴裡雖然堅強,可血糊糊的手,根本就抓不住東西了。
夾克男錯身讓了讓,對着一個老兵喊道:
“兄弟,再堅持兩步,就兩步,我下去搭肩去。”
夾克男得到了老兵的讚許,一下子猛的跳在地上,肩膀一挺,興奮的喊着:
“再兩步,就兩步了,慢點慢點!”
也就在這光景,鄭毅迷迷糊糊的感覺,感覺自己彷彿在一個深淵裡,被什麼東西拽着,慢慢的下墜,下墜。
下面是深不見底,但是潛意識的知道,如果一旦掉下去了,整個人就會摔得稀碎。
剛纔那會,他似乎聽到了不少人叫自己。
其中一個聲音很熟悉,應該是自己的兄弟張龍。
隨着這種深度昏迷時間越來越長,他感到有些口渴,不由的掙扎了一下,嘴裡本能的喊着:
“兄弟,兄弟,我喝水。”
完了!
這麼一掙扎,整個人身體失重,一下子摔落在地上。
看着頭頂有個黑影摔了下來,夾克男後撤一步,看着眼前黑影閃着,猛的伸手抱住,心裡安慰自己說“我是體育骨幹。”
先是倆人重重的摔在一起。
接着,張龍他們一個個肉墩子般的摔落下來。
一陣疼痛聲響起。
張龍剛纔就受了傷,現在根本顧不上,他一把摸着鄭毅的鼻孔,試了試,感覺還在喘氣,連忙說了聲:
“毅哥,萬歲,沒死。”
他這個動作有點大,一下子撲過去的,一下子壓在了夾克男身上,疼的這小子嗷嗷直叫。
夾克男舉了舉手,張龍尋思這傢伙肯定屁股摔八瓣了,要打自己呢,嘿嘿一笑,憨憨的說:
“小老弟,英雄沒死,打吧,打吧,出出氣,改天我請你吃肉去。”
“什麼啊,你輕點啊,哎咬。”
夾克男嘴裡半是開玩笑的說着,一臉的興奮,非常坦誠的回答張龍說這燉肉吃定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鄭毅和這些傷員馬上送醫院去。
孫寶貴正不耐煩的準備打發範疇這個虛頭巴腦的傢伙走呢,一看男子受傷了,連忙起身跑了過去,嘴裡還罵着:
“你們這些混蛋,多幹點人事啊。”
“爸,沒事,就是腿麻,站不起來了。”
男子怕老人擔心,慢慢的,試探着站了起來。
他不站起來還好,一站起來,站在遠處的李大義拍了拍腦門,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忙不迭的說:
“完了,你們這羣廢物,這不是陳市長嗎?”
“市長?不能吧,說是團.委上班的啊。”
這羣人裡,除了雷天明單數孟達資格老了,別人誰也不敢說話,他悄聲提醒起來。
“趕緊,過去。”
時間過去了幾秒鐘了,李大義那明察秋毫的雙眼裡,出現了一個隆重的場景:
常務副市長、代理市長陳爲民正帶着一羣副市長、黨組成員,站在鮮紅的黨.旗前面宣誓。
頭型、背影、身高、胖瘦……
這一點都沒錯啊。
李大義腦子裡帶着無數個“見鬼了”,箭步向前,撥開那些沒眼毛的科所隊長們,一下子跑了過去,朗聲喊着:
“市長,你怎麼來了?”
陳爲民慢慢的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張龍的手,用力的握着,幾乎沒正眼看跑過來的人,擔心的問他:
“你們我就不說了,你們這個戰友,是我,和市民們親眼看到的,千古英雄,政法榜樣,千萬給我照顧好了!”
張龍現在腦子還是有些發矇,估計是剛纔摔的還沒徹底清醒,扶着他的手,感覺到了一股子書生意氣,黑着臉說:
“鄭毅探長,歲數不大,英俊瀟灑,一身功夫,到哪哪太平,
大要案幹了無數個,就是在局裡不受待見,這樣,說定了,你跟着我叫毅哥吧?
跟着他,人生幸福美好,和諧舒服。”
這傢伙說的話,雖然有些民間人士的味道,可是聽着很接地氣。
睡夢中的鄭毅,恍惚間聽到有人叫毅哥,感覺自己更口渴了,吧嗒了幾下嘴脣說:
“喝水,喝水。”
一看他有甦醒跡象,陳爲民顧不上別的了,和張龍蹲下時差點碰了腦袋,一手扶着鄭毅的脖子,着急的喊道:
“毅哥,毅哥,你醒醒。”
張龍現在着急救鄭毅,剛纔頓的猛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疼的齜牙咧嘴的,還提醒陳爲民說:
“小子,你託着他脖子,別嗆着了。”
這時候,李大義已經走到草坪上,看着滿地躺着好幾個傷員,趨步向前,趕緊報告自己來了:
“市長,我是大義,您怎麼在這啊?
那個,那個陳達明隊長,快叫醫生,給市長檢查身體。”
要說這陳爲民不知道李大義來了,那還叫個市長嗎?
從他開始搭肩託着鄭毅下來,就看到了李大義他們,可那前呼後擁的派頭,不來着急救人,還在現場耍威風,心裡莫名生出一種厭倦:
“沒有鄭毅,你們都得給我下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