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爲自己沒能要到修橋的資金苦悶不已,他反覆思量自己的魯莽,爲什麼總是那樣衝動呢,明明他們都爲之努力了多次也未能達到目的事,就憑自己閉門造車,也想心想事成,豈不是異想天開了。
當人們還在爲夏天沒能要到那筆修橋的錢而嘲笑他的時候,夏天開始對這次失敗之行進行自我反思,他知道由天自己的非份之想,也因爲自己太容易被外界情緒所感染,別人的一句本是隨口說出的話,自己就當真了,那就是自己失敗的根本原因。
古人能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心不驚,偉人能達到寵辱來臨之時心若止水,那就是他們的之所以成就霸業的起碼原因,學前輩,鑑古喻今,你夏天僅是一個剛從學校邁出來的黃毛小兒,你的失敗雖然也讓你毀了眼前的聲譽,可是從長遠的利益來看,也並不全是壞事。
失敗是成功之母,這話是領袖說的,看看我們新中國的事業,若是沒有先輩們九死一生,敢於不怕失敗,不怕從頭再來,難道中國革命就輕易地成功了,沒那麼簡單的。
夏天由自己的這次吃力不討好,無功而返自責的時候,他聯想到了很多很遠的事,其實自己這次出行,一門心思就指望上級關照,既然此路不通,那就不該抱任何幻想,當一開始自己就帶着不健康的心裡去運行此事,豈有不敗之理。
還記得上次去省城時見恩師李教授時他所說的話,我們的國家還處在起步階段,和發達的國家相比,我們相對是很落後的,國家是一個整體,不可能在我們的困難時就事事向國家伸手,國家要搞建設,就得把好宏觀調控,具體到每一個小項目,是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們基層有許多具體困難,還得靠你們自己去想辦法來解決,當伸手派不該是你等所爲,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多方找路子,把社會各方面的極積有利因素都調動起來,讓社會的力量都貢獻出來,只有這樣,在黨的領導下,做到人盡其才,你們當地的建設才能切實有效地開展起來。你做到象我所說的那樣了,纔會讓你理想得到實現,不然你就會一事無成。
對了,上級沒有可調拔的資金,難道自己就只的等死的路一條,作爲一個整體來全盤規劃的上級,得抓主要矛盾,難道你這個大學生還有不懂的,冷水河上的橋,在你夏天看來是大事,可是對全縣來說,那是小菜一碟,又本就不值得一提。
夏天反覆爲自己的失敗找理由,他也認爲自己想爲冷水人修橋的出發點並沒有錯,錯就錯在自己的主攻方向出了問題,他回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
夏天心情雖然很灰暗,他卻不想放棄,因爲放棄就意味着言敗,他還沒有完全失望,他把這次融資之路又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自己到縣上去找有關部門時的情境立刻原音重現,原來那大學生的招牌並不是萬能的,別人根本就不買他的賬。
他對自己的行蹤一一反思,當他領到曹書記交給他的任務時,他想到了修橋資金的來源,橋是在水中立起來的,縣裡管水陸交通的就是交通局,夏天第一站就是去縣交通局,當他到交通局時,局長因事不在,只有計劃科的鐘科長在家,他接待了夏天,雖然也十分熱情,可是他的話卻讓夏天心裡涼透。
“你是說你們冷水河上要修一座橋,特來向局裡要修橋的資金,你的想法的確很好,也是想實實在在地爲你們當時辦好事,有這種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決心和信心很值得讚揚,作爲象你這樣的年青人,敢想敢做未必不是好事,可能你是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吧,我一聽你說話,就知道你還是初出毛廬的小青年。”
鍾科長對夏天笑笑,他就沒有了下文。夏天以爲在此之前他也是到縣上融過資的,最後還是成行了,他想只要多說好話,在交通局拿出幾萬資金本不是大問題,他見科長停下不說話了,就馬上接着陳述自己的理由,並把他的報告呈給科長。
科長對夏天的報告只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遍,他把報告放在辦公桌上,夏天忙把煙遞上去,科長點上煙吸了一口,讓煙霧徐徐地從鼻孔裡冒出來,他看到夏天還恭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揮手讓夏天坐下,他想好好給這位仁兄上上課,讓他明白在官場如何混。
“我說夏天老弟,你乍連起碼的常識都不懂,修橋修路在縣上是有規劃的,不是你想修就能修得了的,就拿你們冷水的那座橋來說,根本就不具備讓局裡提供資金的條件,你想想,在你們那裡修一座橋,讓縣上動用一筆資金,當然無論它的大小,錢投出去能起多大的作用,這個賬是要計算的,你那個地方連公路都還沒有修通,修一座橋就僅用來過行人,那太沒價值了。”
夏天聽到科長的話裡意思,其實局裡並不是沒有這樣一筆小小的資金,只是他們認爲投入和收穫不能成比例,他們纔不願意投資的。
想到這裡,夏天把今年冷水河突然發大水讓幾個小學生負出了生命的代價的事一併端出來,他講到冷水人爲之努力了很多年,也講到冷水的具體困難,他想以此來打動科長的心。夏天的語氣很沉很緩,他的敘述聲情並茂,他想把自己的敘述作爲撬開鍾科長心的開門磚,你科長就是鐵石心腸也要把你溶化,他是這樣想的。
科長聽完夏天的敘述,他的面部表情沒有夏天想象的那樣變化,他是什麼場面沒有見過的人,豈是你夏天那等劣出的表演就輕易打動了的,他只是冷笑了幾聲:
“夏天老弟,你是大學生不假,你的表演天賦也很不錯,你的敘述的確很動聽,也讓我爲你的述說所感動。你也想讓冷水能出幾個象你一樣的大學生,你的想法是很有創意的,只是你就不想想,我們青山縣是窮縣,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領導也反覆強調,有限的資金一定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你說你們那裡,不就是在漲水那幾天不方便嗎,克服一下就過去了,再說你講的那幾個學生,他們的老師,他們的家人以及你們這些當官的人都忘了你們的責職,只要防範得當,那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本就不該發生的悲劇,卻讓它發生了,其實呀,我認爲人爲的因素佔了很大比例,按我個人的想法,道是該追究領導的不作爲責任。”
夏天還在作最後的努力,鍾科長向他擺了擺手:“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因爲縣裡根本就沒的這筆預算經費,我只能對你們的具體情況表示同情,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你的問題。”
最後科長也禮貌地送夏天出了他的辦公室,臨分手時他還不忘提醒夏天:“你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年青幹部,你的想法也不錯,只是不太現實,多鍛鍊幾年你也就成熟了,明年若是有多餘的資金,我會留心你們冷水的,到時候只要有好消息,我一定全在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你慢走,不送了。”
夏天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說服他所找的部門,就是後來他到縣財政局,縣府辦。他們的答覆也和交通局鍾科長的話一樣,你冷水那點事本就是小事,根本不值得讓上級來操心的。
之所以那麼多年都沒有在冷水河上立起一座橋,就是因爲在領導們看來,好鋼是用在刀刃上的,象冷水河這樣沒有橋的地方在全縣比比皆是,要是都答應下來那整個青山可能要把半年的財政收入都投入出去了,那青山的那些支柱產力還拿什麼來支持它們呢。
帶着滿身的疲憊,帶着空空的行囊,夏天回到了冷水,由於一心只想到自己要辦的事,夏天把個人私事拋到了腦後,當他回到冷水後,纔想起自己在縣城呆了那麼多天,卻沒有想到去龍玲那裡去一趟,自從省城回來後,夏天就忙碌着公事,雖然龍玲來信說要和自己分手,可是自己卻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或許只要自己多和龍玲溝通,事情也會有轉機的。
對自己當初信心爆棚卻是換來無情的事實擺在那裡,夏天對自己的大學生招牌再不抱什麼希望了,夢是橙色的,而現實卻白色的,僅憑當想然卻瞎撞失敗其實在一開始就註定了的,只是自己當時死不承認罷了。
夏天從縣上回來後,曹書記對他的收穫卻看很淡很平靜,他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這更讓夏天難過,可是當曹書記說出他對夏天本就不抱希望的話時,這才真正刺痛了夏天的心,他本就想讓自己出醜的。
在他的心裡那些小學生的死本就不值一談,作爲一個書記,冷水的一方掌舵人,他對在冷水河上修一座橋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他心裡是最明白的,他肯定知道去找上級要錢是沒有任何結果的,可是你夏天既然堅持己見,那就讓你去碰罷,你不撞南牆不回頭,不然你還會說我不支持你的工作。
因爲你冷水的橋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因爲我們青山縣還窮,不可能對所有的需求都一一答應,所以你夏天就是把報告寫得再好,就是你冷水再死幾個學生,你冷水河上的橋還是不能立起來,死了學生要追究的該是領導的責任,與橋是沒有直接聯繫的。
而縣上來的調查組並沒的給曹書記施加任何壓力,他當然就把不可能的事放在一邊了。只有你夏天才撿了雞毛當令箭,結果就不說也明瞭。
夏天經過這件事後,他開始反問自己,爲什麼自己老是不能把思維控制在現實這個格局裡,本來別人早就試嘗過了,那是行不通的,你卻偏就不信那個邪字,事實再一次證明,你夏天就是一個普通的人,你並沒有超人本領,還是老老實實在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幹好,纔對得起你自己的心。
更讓夏天感到心涼的是,他在回到冷水後打開自己宿舍的門時,一封信赫然出現在他門前的地上,不用說那是郵遞員老王送來的,因他當時不在就從門縫裡給塞了進來。
夏天讀完信,他再沒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事,在信中龍玲明確地告訴他,他們之間現在已不存在戀人關係了,在龍玲來的第一封信中,她只是說和夏天不是很合適,當時夏天還已爲是他沒有經常和龍玲勾通,只是龍玲在生他的氣,可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他夏天是大錯特錯了。
自己在縣城也呆了幾天,卻就沒有想到去龍玲處瞭解一下,當時還在心裡打作如意算盤,當我把融資搞定之後,再去告訴她。沒想到自己非但沒有揚眉吐氣,相反卻是灰頭土臉地回到冷水。
本想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現實卻是人家把自己看成一個笑話而非神話,這次縣城之行不但沒的達到自己的目的,相反還把給女朋友解釋的最佳時機也錯過了,正如龍玲在來信中所說,夏天,你是有遠大志向的人,你很忙,忙得連回趟縣城的時間都沒有,爲了不耽誤你的大好前程,也爲了我不拖你的後退,我們的過去就當作一種回憶,現在和將來就讓我們在無盡的星空各自飛翔罷。
夏天在陣痛中慢慢地清醒過來,他仰天長嘆,我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這個風頭沒出成,連女朋友也弄丟了。失了信心丟了愛情,我夏天才是黴到家了。
橋啊,你讓我傷神,龍玲呀,你更使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