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水曹書記的當家人地位從不動搖,他對盧華的要求,只是在心裡咯噔了一下,上次在農技員的安排上,他看到盧華就要張嘴說話,他哪不明白盧華是想解決他盧靜的事,想到在過去的許多問題上,他盧華不是挺能的嗎,特別是在夏天的問題上,他老是和自已唱反調,好,你心裡護着他,我就給你小小的一點顏色看看,是你盧主任的理大,還是我曹書記的權大,我還不信政能管黨了,這又不是在外國,連起碼的道理都不懂,你這個主任純粹是白乾了。
誰都知道在我們的人民公社制度中,作爲黨委書記當然是一把手,但管委會主任也從表面上看是和書記記平起平坐的,而實則上他們的區別是很大的,管委會主任一般都會作爲黨委副書記來安排,這樣你主任就算和書記享受同等級別,但是在黨內你還是副職,再怎能麼大你也是在黨委的管理之下,所以很多地方都不同限度地存在着一個公社一言堂,一個地方一張嘴。就是這種體制既侷限了管委會的職能,又使在公社黨政領導之間產生相互猜忌,互相矛盾的現象。
作爲書記的人來講,他就是整個地區的一號人物,他應該說一不二,而管委會主任也想到上面要設這個職務,就是要它發揮作用的,他卻只是引而不發,他能甘心嗎。
在冷水公社出現的現象卻是奇特的,公社書記是當然的一把手,有專職的副書記,管委會主任卻只是黨委成員,在黨委會中他連組織委員的地位都不如,一個一般成員說話肯定沒有份量,他也明白這是因爲他自已是從斜裡殺出來的,並非是從基層幹起來的,當然和那些從底層一步步升起來的人有區別。
和曹書記相比,他沒有象他那樣剛解放就成爲冒尖拔翠的人才,他只比曹書記小几歲,可是他是在抗美援朝時才應徵入伍的青年,從朝鮮戰場回國後,幸運地進入了非農人口的行列,被分配到縣鐵廠做了一名工人,在工廠他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本來上屆冷水公社選舉時,他也沒想到會成爲其中的一員,上面是要把縣委組織部的一位委員章子昂派到冷水來作管委會主任的,可是他嫌冷水這個地方太過於偏僻,不願意來這裡任職,縣上考慮到盧華是土生土長的冷水人,再說那時他在縣鐵廠已是副廠長了,對他進行考察後認爲他還年輕,才把他派到冷水來作管委會主任的。
盧華聽從組織的安排回到家鄉作管委會主任,從表面是看他是官升一級,也達到了他的目的,成爲職業政府工作者,等他接手後才知道這個主任好聽不中用,很多時候他的話到了下邊就不是好那麼管用了,各個大隊的書記主任,他們對曹書記的言聽計從,可是對他很多時候都是陽奉陰爲。
在公社他貴爲第二把手,卻只是領導手中的一杆槍,使得他有時候自嘲:管委會主任就管自已的老婆和孩子,他爲此特鬱悶,開始他也雄心勃勃地想幹出一番業績,可是他總是不如意,到後來他感到自已很多時後連副主任張玉蓮都不如。
他也曾找過當時的上級領導,領導卻要他首先把自已的位子擺正,不要超越現實去辦事,還要他這個管委會主任要在黨的一元化領導之下開展工作,他終於弄明白了,在公社和他在鐵廠時的思路是兩回事,慢慢地他也變得勢利起來。
夏天從縣上下派到冷水來後,他看到夏天那股衝勁,很爲他感到高興,他極積地支持他的工作,在會上也老是把表揚的話毫無疑義地送給他,可是夏天的一些做法挑戰了曹書記的地位,他卻左行其道,曹書記對夏天看不順眼,而他實則上成了夏天的保護神,他能有好的工作環境否。
這次公社缺一個蠶桑員,要說他盧華是最大的受益者,曹書記家裡早已安排完了,他還一個子女都沒享到這種到公社來的待遇,家裡老婆也反覆叮囑他不要再把機會錯過了,要是他這次都不能把子女解決一個,到了明年下屆恐怕就沒有希望了,他這次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把自已的孩子安插一個進到公社來,那怕拚了這張老臉也在所不惜。
盧華對這次上他家的孩子是卯足了勁,他不能在自已不得志又讓下一代也跟着他受牽涉,他在想曹書記這次要是在開會討論時,他一定不能當好人學雷鋒了,是自已的利益還是要去爭的。只要他曹書記提出這個問題,他就會把自已的實際情況全部抖出來,相信公社大多數人還會支持他的,他甚至想到了事成之後,他要好好地找曹書記擺談一番,以表達書記的恩德他是不會忘記的,他也是一個有情有意的人。
不知從那條小道上傳過來的消息,說是今後的公社幹部首先是從八大員中考慮,曹書記本來就沒有子女可安排了,他也想把這個名額讓給他盧華了,反正他是無後顧之憂了,也不知消息會傳得這麼快,他的老婆卻給他吹耳邊風了,馮秀英要他把她的侄兒給安排上來,她說她這一生跟你這個書記一輩子了,從沒求過他辦事,現在你也當不了幾年的書記了,一輩子就求你一次,她侄兒也是從縣二中畢業的回鄉後他雖然沒能幹出驚天動地的事,可也是大隊的團支部書記,提拔他上來,無論是從那個角度講,他曹書記都不會有任何損害的,再說侄兒也不是一無是處,好歹也是個幹部,把他提上來後,她馮秀英也算是公德圓滿了。
曹書記本想把老婆的要求頂回去的,老婆也是怕他來這一招,她就死纏爛打攪得書記不得安寧,看到老伴又哭又鬧的樣子,老曹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在他的後家他委實沒幫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一到他家有什麼體力活,根本就不用他操心,他們就如給自家上工一樣,把要做的事完成得他無話可說,就是在土地下放後,後家的人同樣風雨無阻地來給他家做農活,他想到這都是他這個書記給他所帶來的嘉賓待遇,而且別人也沒有任何理由來說馮家的人是在拍他的馬屁,因爲他們是親戚,要是外人那還不好說,親戚嘛就是來幫忙的,別人有什麼好說的。
老婆提出這個問題,他着實有些犯難了,他本想安撫一下盧華的,可是這麼一來,他要是在位的時候都不給人家辦一件象樣的事,若是他退下來後,家裡那一攤子農活讓他來做,他不知要做到猴年馬月才能完成,讓蔣超到公社來作這個蠶桑員,只要他一開口,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他思量了很久,還是答應了老婆,其實就是答應了馮家。
臨近退休了,曹書記在作最好的打算,孩子們都大了有了自已的事幹,他也想讓公社的其它成員把他看成是個英雄的老布爾什維克,可是他認爲明年選舉他的希望不大時,他也不想在公社樹立敵人了,他要給盧華機會,因爲他很有可能在下屆會成爲他的繼承人,現在連這個心願意也實現不了,他心裡到底發悚。把蔣超提上來,到少他今後又多了一個同盟軍。
現在還看不出他蔣超有多大的能耐,但只要給他時候,相信他也能成氣候的,我老曹不得不爲未來作想,在冷水我幹了一輩子,也得給他們留下個想頭,有了劉雲鋒,有了曹英,還有蔣超,至少在我退下來後也算後繼有人了。
我老曹豈有不知道的,現在我們人不講家天下,但在革命隊伍裡,都是同志,我沒有想過要讓冷水變成我曹氏天下,只是湊巧了,讓他們三個都出自我的手上,你們就是想象我老曹有私心,也只能在心裡面藏着,因爲我都是經過正常途徑把這幾個人納入我賬下的。
不想對盧華立馬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他會接受不了的,我老曹從來就是在處理問題時都講究策略,在我認爲時機成熟了,我纔會把事實擺明,到那時你盧華就是再怎麼不滿,也只能對天長嘆了。
在冷水這個地盤上,其實並不是你盧華一個人帶着私心的,還那麼多人,他們也是向着這個差位的,老黃現在還在做着美夢,還有老錢也求我多次了,說他自己不得志,總得讓他下一代也不能跟着他窩囊,還有那些跟隨自己征戰多年的大隊幹部們,他們不也想有個副帶收入,他們也不是一次向自己提到,在適當的時候能給他帶來點福音。
曹書記都想讓他們個個感到滿意,但是現在的事是越來越難辦,特別是到了今天,上級一再要求不能搞裙帶關係,就更讓那些能力不夠,但父輩又的功於冷水的人感到失望。他們很可能在心裡恨我老曹做得無情天意,其實我的難處又有誰能知道呢。
冷水這個家不好當,本來我們就不象其它地方那樣,能給這些人提供機會,公社每次缺一個名額,也不知有多少雙眼在盯着它,我老曹又不能再生出幾個崗位來,你盧華若是硬要來爭這個名額,我老婆娘家人又不好拒絕,我是太犯難了。
得想個萬全之策,讓你盧華看出,其實在你家盧靜一事上,我可是上心了的,那誰又能來幫我一把,使我在退修後不被你們指背梁骨呢,對了,夏天不是很會當出頭鳥嗎,還是讓他來幫我還債好了。
想到這裡,曹書記微微一笑,他已有了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