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妥當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幾個人還是一臉疑惑的看我,臉上帶着些不放心。
我從沙發上拿了自己的包要走,小左站在我的身後扯了扯我的衣襬,“真的沒事兒嗎?”
“真的沒事兒。”
娟姐說的對,現在我只能忍,忍着心裡的難受,我若計較,只會將宋瑾言越推越遠。
誰說戀愛就一定會相守一輩子,不管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陪了他十八年的人是我,我有十八年的回憶,她呢?
即便宋瑾言因爲她對我說了假話,即便他們已經在一起,即便如此,但宋瑾言十八年來對我的寵愛卻不是假的!
十八年的寵愛加回憶,還有心底雪藏多年的情感,便值得我放手一搏。
張昊看我要走,趕緊跟了上來,“我陪你一起。”
我趕緊攔住張昊,“不要,你就待在這兒,等我走了之後你再走。”
張昊一臉莫名其妙,張嘴就要嘮叨,我趕緊攔住他的話,“行了,反正你等我離開之後再走,不然,跟你沒完!”
曹佳慧一臉同情的看着張昊,“你就別掙扎了吧……反正你從來沒贏過。”
張昊扭頭惡狠狠的看曹佳慧,我已經打開了門要走,張昊忽然拉住我的手臂,“別和宋叔吵,聽到沒有,有事給我打電話,別亂跑……”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要說的我全部知道……”
我打斷張昊的話,拉開門趕緊閃身出去,將他們三個人都關在門內。
樓道的燈光有些昏暗,但我還是一眼看到了站在樓道轉角處的宋瑾言,他背對着我,單手插在西褲袋中,沉默地望着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臉,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指尖點燃的香菸和空中縈繞的煙霧,讓我覺得鼻尖有些發酸。
他竟然在抽菸!
宋瑾言平時幾乎不抽菸,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他也抽菸,每每工作遇到瓶頸的時候就自己關在書房猛抽菸,後來我無意聽徐嫂嘮叨過一次,說宋先生這麼抽菸多傷身體,我便記住了。
那時候年幼,並不知道他工作的壓力,只知道抽菸傷身體,便強制着要他戒菸。
爲了讓他戒菸,我‘大方’的讓出自己的零食,又假裝不理抽過煙的他,將他的煙和打火機藏起來……
各種威逼利誘都用過之後,宋瑾言竟然真的將煙戒了。
多少年他沒抽過煙了?最近卻連續見他抽菸兩次。
聽到關門聲,宋瑾言猛然的轉過身來,看到我眼裡閃過一絲驚喜,緊接着有些慌亂地將手中還留有半截的香菸按滅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如同一個做了錯事被發現的孩子。
‘他不在乎你,就不會由着你胡鬧!’娟姐的話在腦子裡響起。
我慢慢的朝宋瑾言走過去,雙眼緊緊的看着他的臉,宋陽,路是你自己選的,邁出了這一步,你便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不管接下來要面對什麼,有多難,多苦,即便是他在你的面前像之前那樣擁抱蘇素,你也只能笑着面對。
因爲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
“叔……”我微啓嘴脣,一聲‘叔叔’卻硬生生的卡在喉嚨沒有叫出來,遲疑了半天,才低着聲音對他道,“我們回家吧。”
我在離宋瑾言一步遠的位置停下,原本
想要給他一個笑臉,卻終究沒有辦到,話出口,聲音卻是哽咽着。
宋瑾言的眼中帶着意外,瞬間又轉爲欣喜,“好,回家。”
說着,便要習慣的來拉我的手,我下意識的便想要躲開,宋瑾言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親眼見過他們在一起,親眼見過他抱着蘇素,儘管已經在心裡無數遍的告訴自己要忍,卻在看到他伸出的手的時候,腦子裡還是蹦出了他伸手攬住蘇素的畫面。
‘你的介意,只會將他推得越來越遠!’
猛然想起娟姐的話。我懊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便已經沒有退路。
我這樣的反應,只會將他推開。
我心裡想着,伸手一把抓住宋瑾言僵在空中打算要收回的手,卻不是我習慣的方式。
小時候我喜歡抓着宋瑾言的走路,但是因爲手小,只能抓住他的兩個指頭,久了也就習慣了。
而這一次,我卻緊緊握住他的整個手掌,宋瑾言的指尖冰涼,掌心卻是一片溫暖。
宋瑾言愣了兩秒,反握住我的手,拉着我進了電梯,直到幫我開車門,才放開我的手。
兩個人一路沉默,我安靜的不說話,宋瑾言也沉默的專心開車,一到家我便直奔樓上,剛擰開臥室門,宋瑾言便叫住了我,“陽陽,其實我和蘇素……”
“好晚了,我想睡覺了。”我一邊假意的打着哈欠,一邊彷彿沒有聽到宋瑾言的話一般朝臥室裡走,“叔……那個,晚安。”
說完,我閃身進屋便要關門,宋瑾言卻忽然出現在門口,一手將門撐開,“陽陽,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宋瑾言站在門口堅定的看着我,撐着門的手橫在我的面前。
我勉強的朝宋瑾言一笑,“我真的好睏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他是要和我解釋嗎?但是我現在最不需要的,便就是他的解釋。
儘管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他們在一起的現實,卻沒有做好準備聽他親口承認他們的關係!這樣太殘忍了。
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跟我自己看到聽到或者想到都是不一樣的。宋瑾言是不輕易承諾的人,一旦他說出,那就證明一切都成了定數。
拜託你,不要這樣殘忍……
我帶着一絲祈求的看宋瑾言,臉上的笑慢慢的僵住,眼前的宋瑾言在我面前越來越模糊,我努力的睜大自己的雙眼,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能哭,不能在他的面前哭,不能讓他發現我藏在心裡的秘密,現在讓宋瑾言知道,他鐵定會直接將我推開。
眼淚沒有掉下來,我卻身子一晃,猛然跌入宋瑾言結實寬厚的胸膛,毫無徵兆。
他在抱我?
原本混亂的思緒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更是亂得一團漿糊,耳旁是強勁有力的心跳,我卻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
“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傻丫頭,早點睡。”
頭頂是宋瑾言低沉的嗓音,將我拉回現實來。下一秒,宋瑾言便已經鬆開我。“別亂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的思緒還沒能完全恢復,耳旁彷彿還能夠聽到他的心跳,卻在聽到他的話的時候忽然醒悟。
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他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他知道,我愛他嗎?很愛,很愛,比蘇素更愛他。
但是他知道嗎?
知道了會怎麼樣?將我安排得更遠?
我猛然後退一步,轉身便回了房間。
我怕下一秒,自己會在他的面前哭出來。
宋瑾言沒有跟上來,站在門口好一陣,才輕輕的將門關上。
眼淚在門被關上後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我該怎麼辦,我好像辦不到,一想到他和蘇素在一起,心裡就彷彿被什麼給堵上了,難受得無法呼吸。
不知自己躺在牀上流了多久的淚,一片混沌無法思考,也無法入睡。
好似睡了,夢裡都是宋瑾言,卻又好似醒着,清醒的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迷糊中,又彷彿覺得宋瑾言就在我的身邊,看着我哭看着我笑,我努力的想睜開眼看他,卻怎麼都睜不開眼來。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宋瑾言果然在我的牀邊,一臉焦急的喚我的名字。
“陽陽,起牀,我帶你去醫院。”
去醫院?爲什麼要去醫院?我直覺便要起身,才發現頭重腳輕,喉嚨也火辣幹疼,張口卻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我這是怎麼了?昨晚睡覺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宋瑾言伸手扶住我的肩,將我從牀上扶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徐嫂也在,拿着一件我的外套,把外套遞給宋瑾言,“宋先生,外套。”
宋瑾言從徐嫂手裡接過外套裹在我的身上,將我從牀上抱起來便往門口走,徐嫂跟在身後交代張東已經到了樓下。
我被宋瑾言抱着一路下樓,渾身刺痛,想要開口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宋瑾言抱着,看着他的下巴,看着他滿臉的緊張。
他在緊張我。
我想我大概是腦子燒糊塗了,竟然恍惚間覺得回到了小時候,我極少生病,但是每次生病都挺嚴重的,每次宋瑾言都是這樣,心慌着急的抱着我便往醫院趕。
可是他現在卻和蘇素在一起了,我要多努力,才能夠將他留在我的身邊?
淚水盈滿眼眶,沒有辦法伸手去擦,只能任由眼淚滾落。
張東已經在車庫等候,宋瑾言抱着我大步的走過去,將我放在後座上,自己也坐了上來,卻並沒有放開我,而是摟着我讓我靠在他的胸前。
發現了我的異常,宋瑾言緊張的拿了紙巾替我擦眼淚,“怎麼了?很難受?”
難受,真的很難受,卻不能夠讓他知道。
我忽然有些感謝生病發燒,可以讓我肆意的流淚,卻不用向他解釋半個字。我搖頭,淚水卻不停的滾落。
“開快點!”
宋瑾言一邊替我擦眼淚,一邊低着聲音朝張東吼道。
我被宋瑾言摟在胸前,他的手還是一片冰涼,拿着紙巾不斷的替我擦眼淚,繃着的臉在發現我看他的時候又柔和了下來,“別哭,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不,我不想到醫院,我恨不得這條路可以長一點。
長到,我可以把自己的情緒全部都宣泄出來,長到,就讓我一直這樣窩在他的懷裡,沒有蘇素,沒有任何人,只有我們。
現實卻遠不如我所想要的那樣,張東一路狂奔,醫院很快便到了。
卻是蘇素所在的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