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亦歡的傷一好,她就重新回到了學校上班,接邢喬已經成了一件例行公事,剛走過轉角,她就看到了已經停在那裡的黑色卡宴。
邢漠北半靠在車上,正含笑低頭和邢喬說着什麼,說到激動時,邢喬還會忍不住跳起來興奮地喊兩聲妲。
葉亦歡沒打算朝他們過去,就站在遠處喊了一聲,“邢喬,上課去了。”
小朋友聞聲轉過頭,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立馬眉開眼笑,顛顛的朝她跑了過來,伸手牽住了她,“走吧?”
他原本不喜歡上學的,因爲自己的中文說得不好,再加上剛回國時不習慣,和周圍的同學關係也不好。可是自從有了miss`ye,他發現學校原來也是個不錯的地方,而且他現在正在努力上語文課,經過上次和趙子揚那一架,他現在也和班上的同學打成了一片窀。
剛剛他還在和爸爸說,有時間一定要感謝一下葉老師。
葉亦歡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和邢漠北打個招呼或者寒暄兩句,牽了邢喬就準備走。
自從那天凌南霄告訴她邢漠北的真實身份後,她就一直有些牴觸這個男人,接連幾天都沒和他說過話。
她總覺得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她就做不到像以前那樣毫無忌諱的和他講話,總是忍不住要留上三分心眼,生怕自己會說出對凌南霄不利的話。
他的衣服還留在她那裡,她早就已經給他洗好熨好,用防塵袋收拾起來了,因爲怕被凌南霄看到,她只好掛在了儲藏室利,就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樣,放在哪裡都不合適。她甚至都沒想好要怎麼還給他,由於一直找不到機會,索性也就沒再去管它。
然而身後的那個人卻叫住了她,“葉老師,請等一下。”
葉亦歡隱隱有些煩躁,可還是轉過身,禮節性的彎了一下脣角,“邢總還有什麼事?”
她突然改變的稱呼讓邢漠北挑了挑眉,她對他的防備,他自是一點一滴都看在了眼裡,可他也不過多的去問,只走到她面前笑了笑,“那天葉老師回家後,你的先生有沒有爲難你?”
一想到凌南霄前些天告訴她的事情,她就沒來由的對這個男人有些抗拒。
他明明是凌南霄的競爭對手,明明知道她是凌南霄的妻子,可是卻隱瞞着自己的身份不說,反而在一直問她有關於珠寶設計的問題。
她現在想起來,都不禁懷疑他當時是不是在套她的話。
葉亦歡向後退了一步,黛眉輕輕蹙起,語氣淡然道:“多謝邢總關心,不過這是我的私事,不便和邢總多說,抱歉。”
她的語氣疏離而冷淡,邢漠北卻也不惱,仍然溫溫淺笑,“葉老師是在生氣?原因是什麼?”
既然他問出來了,葉亦歡索性也不和他迂迴,皺眉道:“邢總爲什麼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您是dick珠寶的執行官?”
其實早在她改口叫他“邢總”的時候,他就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了,沒想到還真是被他猜中了。
邢漠北笑意不減,“我是誰,這很重要嗎?”
“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不重要,可是對於我來說,這很重要!”葉亦歡陡然升高了語調,眼裡帶着隱隱的怒氣,一張小臉緊繃着,“您是dick珠寶的執行官,也就是我丈夫的競爭對手,我和您走的太近,您讓我丈夫怎麼想?!如果被媒體拍到,又會引起怎樣的輿.論?這些您都有沒有考慮過?”
不管凌南霄對她是什麼態度,可是她對凌南霄從來都是唯一的。她對於愛情的態度,從小就是從一而終的,她向來是個認死理的人,既然認定了凌南霄,就會和一切對他不利的人和事劃清界限,既然如此,她怎麼能和邢漠北總是在一起?
邢漠北脣角的笑意斂了一些,臉色變得沉靜起來,“可是對我來說,我的身份對於別人才重要,對於葉老師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葉亦歡一怔,“什麼意思?”
“對於別人來說,一旦知道了我是dick珠寶的執行官,他們只有阿諛奉承,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我不希望我孩子的老師因爲我的身份而對他另眼相待,給他特殊待遇,讓他從小就有種優越感。因此,我沒有告訴你,只是不希望你會因爲我是誰,而改變對我的看法。”
他的神色清雋懇切,看向她時,並沒有一個上流社會對一個工薪階級的居高臨下,反而字字都透着真心。
默然許久,她低低的開口,“可我們確實不該走得太近。”
邢漠北不由得笑了,“我知道葉老師在意的是什麼,可我們只是老師和家長的夥伴關係,不是麼?如果是在是要和葉老師套近乎的話,只能說我有幸撿到了你的項鍊,做了一次恩人,僅此而已。”
他醇和的語調中帶着微微的調侃,葉亦歡也終於被他這個無懈可擊的“關係學說”的理論打敗,只得慚愧的笑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讓邢先生看笑話了。”
“沒關係,葉老師太客氣了。”
他自然知道她話中的意思,是他求實心切,一時逼得她太緊了。畢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現在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他驀然打亂了她的世界,只能讓她驚慌失措罷了。
“那我就先帶孩子去上課了。”葉亦歡仍然有些尷尬,想要趕緊逃離這個氣氛。
“葉老師慢走。”
邢漠北的神色依舊雋逸如常,如墨的眼中卻隱了一抹諱莫如深。
自那天兩人鬧了矛盾之後,葉亦歡就沒有在凌南霄面前笑過。
他們兩個仍然睡在一張牀上,晚上看到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對方,早晨起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對方,可是卻相顧無言。
又是一早上班的時間,凌南霄一路上已經是第三次擡頭從後視鏡裡偷瞄她了,可是卻只見她閉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她最近的工作似乎很忙,每天一兩天才會上.牀睡覺。
過去明明是沒有她,他纔會睡得好。可是現在,她不和他在一張牀上,他反倒覺得少了什麼,她不睡,他也跟着失眠。
若是放到兩個月以前,讓他和葉亦歡坐在一輛車上都是天方夜譚,這種偷瞄她的鬼畜情節更是做夢都不可能有,可現在他確確實實正在做着。
凌南霄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真像孟靖謙說的那樣,要麼就是他吃錯藥了,要麼就是他什麼時候出門不小心被鬼附身了。
都已經綠燈了,前面的車卻遲遲不走,凌南霄煩躁的按住喇叭,不經意的側眼卻瞄到了葉亦歡脖子上的項鍊。
一想到那天邢漠北給她戴項鍊時候,笑得一臉春風得意,他就覺得渾身不爽,不由得出聲道:“喂,你能不能把你那個項鍊摘了?”
葉亦歡已經醒了,聽到他惡劣的語氣,回頭白了他一眼,不善道:“要你管!”
“你這個女人!”凌南霄咬牙,臉上又氣又惱,“你那個項鍊難看死了!到底是誰給你挑的,眼光真是差勁得沒邊了!”
他自是忘了那個“難看”的項鍊就是出自他凌大少之手,還一心認爲是邢漠北買給她的,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
車子停到了學校門口,葉亦歡一路都極力憋着笑,下車前她終於忍不住挑眉對凌南霄道:“其實我也覺得這個項鍊醜的要死,設計這個項鍊的人真沒眼光,你說是吧!”
凌南霄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那你還不摘了!”
葉亦歡聳了聳肩,“我樂意!我就喜歡戴醜的東西!哼!”
她說完,一把推上車門,笑容輕揚的走了。
凌南霄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裡的鬱卒終於慢慢散去了一些,脣角也不由自主的逸出了一抹笑。
真是個死女人!
葉亦歡的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是最近凌南霄卻還是會準時出現在校門口來接她。
其實最開始凌南霄不是很願意來接她,即便有鍾玥叮囑在先,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想去的時候就找藉口不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給她打電話,她那邊很吵,似乎正在趕路,透過電磁波只聽得她氣喘吁吁的聲音,和她聲線不穩的聲音。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周圍好不容易安靜一些後,凌南霄終於聽出來她是在地鐵上,他剛想說話,卻聽那邊一個高調的女聲喊道:“走路看着點兒!長沒長眼啊你!”接着便是葉亦歡道歉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凌南霄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她也算是名門淑女,豪門長媳,卻連個送她的專車都沒有,每天還要這樣擠來擠去。
那邊叫囂的聲音半晌才沉寂下去,他猛地想起來,他們剛結婚後,父親嚴詞厲色的強調讓他天天去送葉亦歡上班,爲了能避開她,他每天都要故意早走半個小時,而爲了能和他同行,她每天都要起得更早,給他準備早餐,起初她還能跟上他的節奏,後來他越走越早,她漸漸力不從心,知道他是刻意疏遠她,她也就不再和他一起上班了。
她追不上他,也就不再去追了。
直到兩個月後,他才終於不用再早起,而她也習慣了擠公交,追地鐵的日子。
驀然回首,他們竟然已經這樣過了兩年了。
其實凌南霄並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如果因爲這麼一個插曲就讓他對葉亦歡善心大發,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事情的關鍵在於,他有一天既然看到邢漠北來接她了!
有接就會有送,一來一去,就算沒感情也要培養出感情了。
凌南霄越想越覺得不能淡定,終於主動提出來要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話來。
坐在凌南霄的車上,葉亦歡終於忍不住問他,“你最近公司不忙嗎?”
她有些奇怪,像他這種事事都親力親爲的事業型男人,怎麼就會突然有空來天天接她了,更何況,這在過去是從來都不會出現的情況。
凌南霄回答的好不隨意,“還行吧,不算很忙。”
其實他已經快忙死了,跟邢漠北的競爭是一種讓人焦躁的明爭暗鬥,明裡暗裡他都想贏了他,不想給邢漠北任何一個能贏的機會,就連手底下的員工都快被他壓榨成魚罐頭了。
可他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葉亦歡,他和邢漠北的競爭是男人的事,他不想看到她偏袒任何一方。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她偏袒邢漠北。
他以前在事業上也有過競爭對手,可是勝負欲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過,一定要拼出個你死我活。
這樣神經緊繃的工作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他每天都覺得很累。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一到下班時間,他就會不自覺的想到她恬靜的笑臉,一天的疲累似乎也會在那一刻一掃而光。
他甚至沒有發覺,他竟然隱隱有些期待見到她了。
他開始來接她下班,有時候來得早了,他就會撞上邢漠北,看到他們兩人說話,回家的路上就會變得很沉默。
而沒有遇到邢漠北的日子裡,他就會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天,問問她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他多半都是開個話題然後她說,關於他的工作,他卻很少提到。
葉亦歡能發覺他們之間的改變,雖然不能明確的用語言表達出來,可她確實感覺到了和過去的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已經很少提起一個名字了。
申恬。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個大忌一樣,兩個人都在刻意迴避着,儘量不去提到她。
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葉亦歡側臉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他最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冷厲了,以前她有機會坐在副駕駛的時候,一轉臉就只能看到他因爲不耐煩而蹙起的墨眉,和他緊緊抿起的薄脣。而現在,她發現他的眉心已經舒展開來,眼中偶爾也會帶一抹清潤。
她灼熱的目光很快就讓凌南霄察覺到了,一轉頭就看她略有癡迷的盯着他,不由得蹙眉,“幹嘛這麼看着我?”
“啊?”葉亦歡急忙回神,有些羞赧的低下頭,張口結舌道:“沒……沒什麼……”
凌南霄也沒再和她糾結,反而問:“對了,我看到你前段時間每天都忙到很晚,最近學校有活動嗎?”
“嗯,期中考試結束了,要開家長會了。”
“家長會……”凌南霄的眼裡出現了反感,“我上學的時候最討厭開家長會了。因爲我們班主任是個更年期的老女人,出了名的鐵面無私,纔不管你爸是哪個局長哪個高官。所以每次開家長會,後面站的那一排家長裡,總有一個得是我爸,回家以後沒少罵我。”
葉亦歡偷笑,“是不是因爲你學習太差了?”
“你覺得可能嗎?”凌南霄瞪了她一眼,“還不是因爲靖謙和紹城那倆小子!上高中那陣兒,就數他倆最能出幺蛾子,拉着我們幾個沒少幹壞事,最後東窗事發了,跑的比誰都快,老師一問就賣萌裝傻扮無辜,專業坑隊友一百年。”
“真的假的?”葉亦歡有點驚訝,“顧醫生那麼穩重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有這種時候?”
“你們女生就會被這種表象所迷惑。”他不屑的嗤了一聲,“那小子上高中的時候物理學得特別好,我們高中的時候,教室旁邊就是廁所,那小子有一次把教室和廁所的燈都給拆了,把並聯改成了串聯,結果最後改不回來了。教室開燈,廁所就有燈,教室關燈,廁所就停電。一到下課,他就把燈都關了,隔壁女廁所嚇得嗷嗷直叫喚。”
“不會吧。”葉亦歡被這個爆料笑得前仰後合,“沒想到顧醫生以前也是個熊孩子。”
“不過可惜了,那小子物理好的讓我們嫉妒,可是最後卻學了醫。”
葉亦歡絞着手指,低頭喃喃道:“原來你們的學生時代這麼豐富,可你從來都沒跟我講過。”
“我怎麼沒跟你講過?”他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道:“你忘了以前我上大學的時候,一到我有晚上的選修課,你就從附中逃了晚自習跑來找我,每次都拉着我坐在最後一排,讓我給你講這些事,因爲這個,我沒少被歷史系那個老頭罵,最後差點就掛科了……”
葉亦歡猛地愣住了,眼裡既有驚喜也有難以置信,就連聲音都是顫抖的,“你居然還記得?”
“我當然……”
“記得”兩個字幾乎是要脫口而出,然而到了嘴邊他卻猛地一頓,轉過頭便看到了她眼底閃着淚光。
凌南霄臉色不自然的轉過頭,輕咳一聲,語氣再次變得漠然,“我當然不記得了,人一輩子那麼多事,我怎麼可能會記得那麼清楚。”
葉亦歡失望的低下頭,孤寂的隱去眼底的淚,輕聲說:“你說得對,那麼多事,怎麼可能每一件都記得清楚。”
可是你不知道,關於你的一切,每一樁,每一件,每一個笑臉,每一個惱怒的眼神,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長髮終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凌南霄沒能看到她忍不住掉下的淚。
而他看着路的眼中有一抹深深地懊惱。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會突然說起這些,而且還說的那麼自然隨意,彷彿這件事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記憶依舊鮮活如初。
可是他們早已不是曾經的他們了,兩年前的那一天,已經在一瞬間改變了所有人和所有事。
這個班上的家長在全校來說也都是一羣祖宗爺,可是葉亦歡卻沒有絲毫的偏袒,臉上帶着沉靜妥帖的微笑,自信而淡然的爲他們講解每一個孩子的情況。
即便是坐在還沒有大腿高的課桌前,邢漠北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優雅之氣也沒收到絲毫的影響,仍然一如往日的笑着。
這個女人果然是事業型的才女,只有在對待工作時,她的眼中才會有一種別樣的專注而美麗。
“各科老師的評語都已經寫在了成長記錄冊上,經過我的調查和統計,加上兩次兩次月考和一次期末檢測的成績,到目前爲止,邢喬同學的進步是最大的……”
提到邢喬的名字,葉亦歡下意識的向坐在自家兒子座位上的邢漠北看去,兩人不由的相視一笑。
凌南霄那天的話給她提了一個醒,老師們對於問題學生總是有一種偏見,因此連帶着他們的家長也會遭殃,家長會有時候就變成了批鬥會,孩子們回家也會受到家長的指責,由此便會造成學生、家長、老師三者之間的溝通不當。
針對這個,她特地對之前的家長會方案做了調整,把批評的環節取消了,整場家長會都以表揚和提問的形式進行,對於批評只是寥寥數語的一筆帶過,看得出家長們對老師們的工作都很滿意,對她這個班主任也是讚揚有加,甚至有好幾位家長在結束後都提出要請她吃飯。
不過她之所以能得到家長們的肯定,跟凌南霄那天的閒聊有着很大的關係,送了家長們離開後,她便給凌南霄打了個電話請他吃飯。
“葉老師!”
不遠處的一個喊聲忽然叫住她,葉亦歡回頭,原來是邢漠北,而他身邊則站着一臉明媚的邢喬。
“邢先生。”葉亦歡手上抱着一疊資料,向他走過去,“您還沒走?”
“我留下來向葉老師表示一聲感謝。”
邢漠北揉了揉邢喬的腦袋,這孩子今天作爲學生代表留在班裡給家長們做指引和端茶倒水,整場家長會都表現得很好。
“joe回國後就一直不習慣國內的教育,他在附小的時候,我給他開了兩次家長會,每一次都被老師留下來單獨批鬥。”邢漠北無奈的笑笑,“你今天留了joe在班級裡,還當着全班家長表揚了他,他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所以我很感謝你。”
“沒關係的。”葉亦歡聳聳肩,淡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她的話語還沒落,一個踩着滑板的高中生忽然從他們兩個中間飛快的滑過去,滑出好遠纔回頭嘻嘻的笑了一聲,“對不起啊!”
葉亦歡來不及反應,一下跌坐在地上,手上的資料撒了一地。
“喂!你站住!”
邢漠北皺眉看着那個離開的高中生,正準備彎腰去扶葉亦歡,一直修長的手已經越過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只輕輕用了一個巧勁,葉亦歡順勢轉了一圈,下一刻已經被人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獨有的陽剛味道混雜着鬚後水的甘冽清爽的氣息,爭先恐後的竄入葉亦歡的鼻息,她驚魂未定的擡起頭,黃昏的陽光傾瀉在凌南霄身上,他微微低頭,笑得極其溫潤。
邢漠北的手僵直的伸在半空中,他抿了抿脣,手指收成拳,垂在了身側。
這樣陽光又明朗的笑容,還只是停留在她記憶當中的,她以爲自己可能是被陽光曬暈了,急忙搖了搖頭,然而再看向他,依然是那副不變的淺笑。
“下班了嗎?”
凌南霄溫聲問她,她訥訥的點頭,“下班了……”
“那就好。”他點頭,鬆開攬在她腰上的手,蹲下身去替她撿起散了一地的a4紙。
這種舉動用在凌南霄身上,絕對能用紆尊降貴來形容,邢漠北的眼神變得有些清冷,葉亦歡則是瞠大眸子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半蹲的樣子,修長的手指將那些紙拾起來,動作優雅而又瀟灑。
“給你。”
他把一疊紙整理好塞進她懷裡,伸手牽住她的手,再擡頭,纔是一副剛看到邢漠北的淡笑,“邢總也在?”
邢漠北沒什麼表情,“凌總。”
凌南霄伸手攬住了葉亦歡的肩,將她靠近自己的懷裡,笑中帶了幾分得意,“我要和我太太去吃飯了,邢總請自便。”
他的神色裡絕對帶了幾分挑釁,邢漠北握緊拳頭,笑得薄涼,“凌總走好。”
凌南霄的手很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節圓潤整潔,溫熱的掌心包裹着葉亦歡的小手。
她仰頭看了他一眼,峻峭的側臉輪廓分明,清晰冷硬,脣角不由得偷偷浮了一抹笑。
從邢漠北面前離開後,凌南霄脣角的笑意就斂去了,神色變得有些清冷。
他工作了一天都還沒吃飯,葉亦歡給他打了電話後他就直接趕來了,沒想到隔着老遠就看到了她被人撞倒了,幾乎是沒多想的就從車上衝了下來。
他隱隱有些高興,幸虧他先一步下手,不然邢漠北又要對葉亦歡動手動腳了。
兩個人都沒吃午飯,凌南霄便帶着她去了一家名叫小白樓的私房菜館。
這家館子位於榕城的最西邊,這裡多是一些比較老的宅子,相傳還有明清時留下的古宅,位置偏僻,有種悄無聲息的神秘感。
掌廚的師傅是譚家菜的傳人,凌南霄給她點了最爲有名的海燴魚翅和清湯燕窩。
吃飯過了一半的時候,葉亦歡忽然舉起桌上的小杯,斟了一杯酒對他真摯道:“阿霄,這杯酒我敬你。”
凌南霄挑眉,“你敬我酒幹什麼?”
“你那天關於家長會的話給我提了個醒,所以我把家長會方案改了,家長們對我的工作很滿意,年級組長也說我第一次開家長會做的不錯。所以我要向你表示一下感謝。”
凌南霄聳了聳肩,“沒什麼,我隨口說的而已。”
他雖是這麼說,可是心裡還是隱隱的有些高興。
佳餚美酒下了肚,葉亦歡看着氣氛不錯,鼓起勇氣從包裡拿出那天杭璐送她的帝詩酒會的邀請函,輕輕地放在他面前,期待的詢問道:“你週三晚上有時間嗎?可不可以和我去參加這個酒會?”
前些天她就一直在尋找機會和他說,可是總也找不到一個恰當的時機,眼下凌南霄的心情看上去不錯,或許答應她的機率會大一些。
凌南霄拿起桌上那個淺黃色的信封看了一眼,裡面是一張燙金的卡片。
其實andy在三天前就已經把這個帝詩酒會安排到他的行程裡了,他是一個珠寶公司的執行官,又是一位珠寶設計師,對於這種酒會也參加的不少,可是因爲要接待一位從英國來的設計師所以推掉了。
他擡頭便看到了葉亦歡小鹿一樣亮晶晶的雙眼,沉默了一下還是將邀請函推回到她面前,“我週三要見一位客人,不能陪你去了,你找你的朋友一起去吧。”
“哦,這樣啊……”葉亦歡的語調裡難掩失望,可仍然故作輕鬆道:“那就算了,我問問別人有沒有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變得有些沉悶,凌南霄看出了她不開心,可是也找不出任何話題能逗她笑。
他沒這個閒心,也沒這個心情。
“經過校領導和各部門主任、各年級組長的多方考察和商議之後,決定由葉亦歡老師出任二年級組的副組長,大家掌聲歡迎……”
大概是因爲她自開學之後帶班的情況一直不錯,儘管也發生了一起學生打架事故,可是由於家長會的一舉成功,校領導對於葉亦歡這個第一次出任班主任就得到了不菲成績的年輕老師都異常重視,期中考試之後就將她提攜爲了年級組副組長。
從禮堂出來,杭璐就興奮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哎,副組長,放學請客唄?”
杭璐不似葉亦歡,她向來是個不爭名不求利的人,但是對於好友升官,她還是替葉亦歡感到高興。
“今天不行了。”葉亦歡笑着捏了捏她的臉,“你不是給了我帝詩酒會的邀請函嗎?我今晚要去參加酒會了。”
“哦對!”杭璐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那好吧,這頓就給你記下了啊!”
“謹遵娘娘吩咐!”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着,一旁的趙佳挽着陳馨從她們身邊經過,不屑的冷哼一聲,“不就是當了個副組長,有什麼驕傲的。”
杭璐聞言便準備回嘴,葉亦歡急忙拉住了她。
對於這個副組長的職位,或許別人不當回事,可是趙佳卻是一直都很在意的。她不像其他走後門進來的老師一樣有後臺,趙佳是憑藉自己實力,通過各種教師招考,削減了腦袋才擠進這所貴族小學的。對於副組長這個位置,上個學期結束時就有老師說她是勢在必得,可是誰知道這學期突然殺出個葉亦歡,她眼睜睜的就看着自己升職的機會被人搶了。
“算了,讓她們說去吧。”
葉亦歡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笑,“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下午一放學,葉亦歡就趕回了家去換衣服。
她年少的時候也常常出席這種宴會,那時大多都是她的父親葉書華帶着她去,以葉家的實力,說她是豪門千金也毫不爲過,可是她卻並不像那些富家女一樣喜歡穿梭於人羣之中,多數都是一言不發的跟在父親身後,或者是拿杯果汁就躲到角落裡。
而從兩年前和凌南霄結婚後,她參加這種宴會的次數就更是少之又少,凌南霄不願把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帶在身邊,她也索性就做起了他背後的女人。
長時間不再和人羣接觸,就連她的衣服都是一水的職業裝,最後好不容易纔翻出一件壓箱底的白色的versace禮服裙。
這件禮服還是當初她和凌南霄結婚時候的禮服,他們結婚匆忙,雖然沒有大肆辦婚禮,可是也請了一些交往密切的世家好友作爲見證,對於這場婚姻,她記憶裡似乎沒有什麼大起大落的回憶,多半都是凌南霄面如寒霜的臉色。
葉亦歡穿好裙子,又站在鏡子前照了照,白色的抹胸禮服裙,腰間用金色的細帶子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裙子則是層疊式的及膝褶裙,既恬美又素雅。
脣角牽出一抹自嘲的笑,她當初是怎麼想的,結婚的時候居然穿了一條這樣素淨的裙子,平淡的簡直沒有一點喜氣,也難怪她婚後的生活會過成那樣。<
杭璐既然把這邀請函轉送給她,就說明她自己不想去,而葉亦歡朋友又沒有幾個朋友,最終只有孤身一人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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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萬更新~╮(╯▽╰)╭好想趕快看到某位大爺知道那條項鍊是自己設計之後的囧樣~
ps:國慶果然是冷冷清清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