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見到葉亦歡還是在巴黎的那場酒會上,她一身華服被邢漠北擁在懷裡跳着優雅的華爾茲,時隔幾個月,她仍然那麼優雅自信,隔着一張辦公桌站在邢漠北的對面,兩人面帶笑容的說着話。
喬以薇背靠在他辦公室外面的牆壁上,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着的,他們的嬉笑調侃她聽得一清二楚—燔—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你在名爵撞了我一下,然後丟下了一條項鍊。”
葉亦歡點頭,“當然記得啊,後來我找了好久,沒想到見到項鍊的人竟然是我學生的家長,當時還覺得這世界真是太小了。”
邢漠北頗爲遺憾的搖了搖頭“確實太小了,話說回來,你那項鍊上的克什米爾藍寶那麼值錢,我當時就不該還你,應該私藏了纔對!”
“上次有個人撿到了我的東西,結果沒有還我,你知道他最後怎麼樣了?窠”
“怎麼樣?”
“結果他死了!”葉亦歡挑眉一笑,“所以你該慶幸你物歸原主了。”
邢漠北無奈的看她笑了笑,“你現在越來越毒舌了,我倒真是替你家凌總默哀了,只怕以後他要一輩子享受你的毒舌了。”
“拉倒吧,那是他的福氣,你想享受還享受不了呢!”
“那倒是……”他的語氣當中帶了一絲羨慕和失落,“能享受你毒舌也是好的。”
葉亦歡是個好女人,她配得起凌南霄一心一意的愛她,雖然他這場短暫的欣賞和單戀最後都以失敗告終,可他對他們卻只有滿滿的祝福和感慨。
他一向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更何況他心裡還有一座墳,住着一個未亡人,或許這一輩子都很難再全心全意的去愛任何一個人。
喬以薇站在外面聽着葉亦歡跟他開玩笑,心裡卻越來越沉,曾幾何時她也可以這樣毫不忌諱的跟他玩鬧打趣,可是現在卻連見他的笑臉都成了一種奢望,更何況是大膽的跟他肆無忌憚的說話。
他們早就已經不是過去的他們了,他也只有在面對葉亦歡的時候才能展現出似曾相識的耐心和溫情。
屋裡的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直到葉亦歡提出了要回辦公室收拾東西,邢漠北這才起身跟着她向外走去,喬以薇原本並不想撞見葉亦歡,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辦公室的門被拉開的時候她已經來不及躲閃,就這麼生生的站在了他們面前。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邢漠北,卻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耐和厭棄,視線還沒能交匯在一起,他就蹙着眉將臉轉向了一邊。
這是喬以薇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葉亦歡,她大約比她小兩三歲,身材纖細勻稱,面容靜和姣好,優雅的捲髮束在腦後,十分柔美,澄亮的眼中透着一分自信和倔強,臉上從始至終都保持着溫雅的笑容,一看就是一個很有素養的女人。
難怪邢漠北會喜歡她,像葉亦歡這樣的女人,就連她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更何況是男人?
可反觀她自己,八年的滄桑已經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記,身體上沒有一點風韻,就只能用乾瘦來形容,做了幾年的空乘,雖然工資尚可,可是她也捨不得用來裝扮自己,全部都用在了妹妹的治療上。化妝品都是用的最低廉的,唯一慶幸的就是她的膚質還算好,否則用了那麼多劣質化妝品,她的皮膚怕是早就老化的不成樣子了。頭髮也不怎麼打理,只是隨意的挽了個髻,露在外面的髮尾都是枯黃的,像是一把稻草一樣。
就連蔓蔓都說她最近的臉色太差了,蒼白的有些嚇人,爲了不讓他反感,她纔在趕來的路上匆匆上了一點口紅,大概也就只有她嘴脣上那一抹紅才能爲她增添一點生氣了。
葉亦歡一身風雅的maxmara,而她只着了一件風塵僕僕的卡其色風衣,她們倆人的對比太過鮮明,她甚至都能明顯察覺到邢漠北落在她身上時那抹嘲弄的目光。
她早已不是多年前被他捧在手心裡的薔薇花了,屬於她的花期早就已經凋零破敗,如今剩下的只有乾枯的身軀枝幹,雖不至於形容枯槁,可是也不會再盛開了。
其實她該慶幸的,若不是因爲做着空乘這個要吃青春飯的工作,她怕是連最後這點梳妝打扮都要省去了,那樣的話,估計是要被他更加嫌棄了。
葉亦歡看到她顯然是一愣,對着她微微的打量了一番,又禮貌的笑了笑,對邢漠北道:“既然你有客人,那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一個人下去就好了。”
喬以薇有些侷促
的看向邢漠北,卻聽他冷聲說:“不是客人,我不認識她,我送你下去。”
他這樣冷淡的面對她,究竟是真的厭煩她,還是怕葉亦歡誤會呢?
可無論是哪一個,都讓她心痛不已,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已經不愛她了,對她的就只有恨而已。
葉亦歡顯然看出了他們兩人的不爲人知的情潮暗涌,有些尷尬的藉口想要離開,邢漠北卻作勢要追上去跟她一起走。
喬以薇猛地想起了gary告訴她的話,他以後都不允許她再見孩子了,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她忽然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兜頭籠罩下來,幾乎是不加考慮的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邢漠北猛地回頭瞪住她,眼中都燃燒着一束要把她燒成灰燼的怒火,她有些畏懼的哆嗦起來,可是卻並沒有放手,反而是拽的更緊了。
“漠北,求求你,讓我見見孩子,好不好?”
她的眼裡蓄滿了淚水,眼淚搖搖欲墜,悽楚卑微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爲她動容,可是卻偏生打動不了面前這個男人。
“孩子?”邢漠北嗤笑,“我不記得我跟你有過孩子,你口中的孩子是哪個男人的,也敢跑來我面前問我!”
她忍不住哭出聲來,眼淚也大顆大顆的砸了下來,聲音中都帶着顫抖,“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你能不能讓我見見joe?我是他的媽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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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去的葉亦歡停下腳步看着他們,也不只是因爲氣還是因爲丟臉,邢漠北惱羞成怒的將她一把甩在角落裡,咬牙切齒的對她說:“我兒子的媽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喬以薇,你還不配叫他的名字!別忘了你當初所做的一切,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偷,你是個賊!”
“小偷”二字終於讓喬以薇捂着嘴小聲抽噎起來,這麼久了,他終於還是提出來了。
她就知道這是他心裡的另一根刺,當年她不僅一走了之,還帶走了他們之間最珍貴的信物,對他來說她不單單是個背叛者,更是個無恥的小偷。
邢漠北居高臨下的看了她兩眼,剛要擡步去追葉亦歡,卻發現她已經消失在了轉角,身後還不停地傳來喬以薇隱忍絕望的低泣,一種無力感從他心底慢慢擴散開來,讓他整個人都煩躁到了極點。
他上前兩步將她一把從地上拉起來,不由分說的將她拽進了辦公室裡,順手將她甩在了牆壁上,一步逼近了她的身。
“gary難道沒有告訴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想見孩子?你做夢!”
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帶了些報復的快意,可是看着她淚流滿面的臉卻並不覺得痛快,反而是覺得愈加煩悶了。
喬以薇盯着他抖動的眸光,也不知哪來的膽子,忽然笑了一聲道:“你不想讓我見到孩子,是不是不敢?你怕我會和他相認?你怕我們相認之後你手裡最後能報復我的籌碼也沒有了,對不對?”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邢漠北瞠大雙眼睇着她,抓着她雙肩的手都在顫抖,一把火就在他心裡燒着,幾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燒沒了。
他覺得難以置信,卻又隱隱有些難過,他沒想到她竟然認爲他會用孩子來報復她,難道在她心裡他就是這樣一個不分是非的男人?
“你不是聽得很清楚嗎?你現在除了會拿孩子要挾我,你還會做什麼?你……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他傾覆而下的脣給堵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吻她,他盯着她一張一合的紅脣,只是覺得好像腦海裡的每一根神經都叫囂着讓他這麼做,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那些能氣死人的話。
他把所有的怒氣都彙集在了脣上,捧住她的臉在她的脣上死命的蹂礪,她也不知是用了什麼口紅,不是她多年前用的草莓味的脣膏,化學成分的味道很重,可是卻掩不住她脣齒間的甜美。
喬以薇覺得自己的嘴脣都快被他磨破了,又痛又麻的感覺讓她用力推阻在他的胸口上,卻怎麼也撼動不了他半分。
邢漠北越吻越狠,她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了,只能狠狠的在他脣上一咬,血腥味在兩人的口腔裡慢慢散開,他這才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大約是因爲染了血,她的脣比來的時候還要紅,邢漠北覺得身體裡忽然有些燥熱,卻見喬以薇手背撫着脣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他猛然想起葉亦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離開
公司了,扔給她一句“想見孩子就在這裡等着”,轉身便大步跑向了電梯。
他追下去的時候,葉亦歡果然走遠了一段,他出聲叫住她,看着面前淡然自信的女人,好像很不捨,卻又好像釋懷了。
他試探性索要了一個離別的擁抱,葉亦歡很大方的答應了他,隔着一個大大的整理箱,他們之間最後的一個擁抱也是疏離而客氣的,就像是他們過往一樣,從來都沒有逾禮半分。
可是這樣點到即止的一個擁抱還是被凌南霄看到了,這個有點傲嬌又無比霸道的男人吃飛醋簡直要氣瘋了,險些當場就給他一頓好打,然而在知道葉亦歡爲了他辭職的消息之後,則是一臉的悔不當初。
凌南霄最終還是急急忙忙的追葉亦歡去了,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邢漠北忽然就覺得很煩躁。
他在樓下站了很久,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纔想起來喬以薇還等在裡面等着他,推開門便看到她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
想到凌南霄和葉亦歡的兩情相悅,再想到他這麼多年的怨恨和等待,他忽然覺得所有的怒氣都涌在了頭頂,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擡起了她的臉。
“你到底還想幹什麼?這麼多年了,看來你非但沒學到什麼好的東西,反倒是把僅有的臉皮也磨沒了!”
他張口就是尖銳刻薄的話,喬以薇聽得心尖都在發顫,可還是鼓起勇氣擡起頭看向他,語氣鑿鑿的對他道:“你怎麼說我都行,只要你肯讓我見孩子。”
邢漠北擡手扼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幾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現在又在我面前裝慈母?忘了當年你拋棄他的時候說的話了?是你說的,他只是個孽種,你喬以薇無比高貴,不屑於生我邢漠北的孩子……”
他說完這些話自己也心疼的渾身微顫,當年她的無情和狠絕是他最不願想起的,他寧願回想當年的好,也不願想起當年的惡,這樣多少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好像他不想,她就從來沒有那樣決絕過一樣。
那樣的記憶總是盤桓在他的腦海裡,起初還覺得傷心,最後就只覺得憎恨,可現在才明白過來,其實沒想起一次都是一刀割在他心上,這麼多年來他想起了無數次,心裡早就也已經被劃下了無數刀。
早就不痛了,只剩下麻木而已。
“你說的那些話,我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說我只是個私生子,你和我在一起沒有幸福可言,你還說……”
他就像自虐一樣說着她曾經說過的話,每說一個字心都疼一次,現在的他就是這樣,只想讓她疼,讓她像自己一樣疼。
可喬以薇的反應顯然比他想象中還要強烈,她臉上的血色幾乎在一瞬間被褪盡了,眼中的神采全都沒有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中滾落出來,忽然捂着耳朵尖聲嘶喊起來,“別說了!別說了!我求求你,別再說了!你究竟要我怎麼樣才能住口?難道非要我跪下來求你嗎?如果這是你想看到的,那好,我跪!”
當初都是她的錯,可是她能怎麼辦?二十出頭的年紀,舉目無親,所有人都對她步步緊逼,她真的沒有辦法。
她最後悔的就是不該在他面前說那些狠話,那麼惡毒的話,她自己在夢裡夢到的時候都會常常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她跪下能求得他的原諒,她真的願意長跪不起。
喬以薇說着就膝蓋一彎,當真要跪在他面前,邢漠北只覺得心頭一震,瞳孔驟然緊縮,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將她微微地下去的身子一把扯了起來,用力的抵在了牆壁上。
“你……你這女人,你這個小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氣是急,想要狠狠地罵她,脫口而出的卻是這樣毫無重量的兩個字,他氣急的時候總是用小偷二字來形容她,他始終也想不清楚她究竟偷了他什麼,可是每一次卻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好像全世界最惡毒的語言也不過如此一樣。
“我讓你跪了嗎?你以爲你做過的那些事,是你下跪認錯就能一筆勾銷的?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邢漠北氣的手指都在顫抖,真的有一種想要就此掐死她的衝動。
喬以薇終於擡頭看向他,一張蒼白的臉上滿是被淚水肆虐過的痕跡,脣瓣抖得就像是風中凋零的花瓣,有些絕望的望着他,“你究竟想怎麼樣?你說出來,我一定做,只要能讓我見孩子,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看
着她的臉,忽然又想起多年前他們在薇園的日子,他總是愛在那個花架底下吻她,明明還是一樣的臉,可是卻生生比從前多出了許多滄桑。
他一手攬過她的頸子就這麼吻了下去,步伐凌亂的將她帶進了休息室裡,有些急迫的去解她的衣服,解了兩把便沒了耐心,索性直接用了撕的。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在陽臺上的時候?那麼刺激,你那麼緊,每一次都讓我很興奮。”
“哦對,還有一次是家裡沒人,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那一次纔是真正的暢快,屋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你跟我的痕跡,你還記得嗎?”
他俯身去吻她的脣,也不知怎麼的就想起過往那些美好,好像是要用回憶來勾起她的反應一樣。
但是喬以薇聽了他的話只是閉上了雙眼,反倒是他深陷在過去的情潮中無法自拔。
她不在的這段子日子裡,他總是會莫名的想起她在牀上的時候,過去他們還相愛,他總是會不遺餘力的在牀上撩撥她,直到她越來越軟而後慢慢接納他,情到濃時的時候她也會嬌羞的主動,或者是生澀的討好他。
可是重逢之後的歡愉多半是他用強的,即便不用強,她也看不出半點心甘情願,一雙大眼睛空洞的盯着天花板,汩汩的落淚。
就像現在這樣。
邢漠北有些難以剋制的在她的身上起伏,他總覺得自己面對她就把持不住自己,可是愉悅的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和他交換的彷彿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任何感情。
沒有迴應的歡好有什麼意思呢?搞得他像是強迫了她一樣。
他看着她咬着脣隱忍的低泣,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興致,煩躁的從她身體裡退出來,轉身走進了浴室。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喬以薇還躺在牀上,她閉着眼,眼角還有淚水劃過的淚痕,被子掩過她的胸口,卻掩不住他留在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
察覺他站在牀邊的時候,她才慢慢睜開眼睛,仰面看着她,啞着嗓子問:“我可以見孩子了嗎?”
她想這就是他要的,在牀上折磨她,羞辱她,以此來達到他報復的目的,可是這都無所謂,只要能見到孩子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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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裡很多內容在正文都涉及過了,所以這裡就不多加贅述了,老邢現在是渣了點,估計等大家看到薇薇離開時候絕情的樣子就能理解他了……ps:最近每天和朋友出去廝混,都回來的很晚,所以零點可能沒法更新了,等更的親們就先別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