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陰山關下。
此時的北斗真君就如同一個落魄的乞丐一般,不,應該說比乞丐還要乞丐,哪還有五萬年前北斗派老大的威風模樣。只見司馬天星被韓一嘯“天魔爆”炸得體無完膚,本來就乾瘦的身軀更象是被刀削斧劈過一番,塊塊血肉拌着鮮紅的血水不時從身軀上掉落,活像一隻剛被剝皮的青蛙,依稀可見森森白骨。再看他的衣袍已經變成了一條條破爛的碎布搭在身上,一陣風吹過,片片碎布隨風飄起,洋洋灑灑,如同下了一場“布雨”。他的頭髮也是亂糟糟的蓬起,帶着一股燒焦的難聞氣味,還可以看到陣陣黑煙從頭髮裡冒出來;那張老臉黑糊糊的,象是剛被煙燻過一般,七竅不但流血,而且冒煙,眼珠子凸出,慘白中拌着幾絲血紅,看向韓一嘯的眼神中有幾分迷茫,幾分失落,幾分可悲,更多的卻是驚懼。
看到堂堂一代靈神落到如此下場,衆魔將均感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平常,打死他們也不相信一代靈神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們除了感嘆韓一嘯的實力恐怖得不象人外,似乎已經無念可想。要知道,成名了五萬年之久的北斗真君怎麼說也是當今修行界排名前十的人物,竟然擋不過韓一嘯的一招,這委實讓人有點難以置信。不過,話又說回來,高手相爭,勝負往往在一招之間,北斗真君在一招之內落敗似乎也合乎情理。
韓一嘯看着北斗真君感慨地搖了搖頭,微笑道:“司馬兄,韓某的這記天魔爆的滋味如何?”
北斗真君閉了閉嘴巴,又是一股黑煙騰出,苦笑道:“不可能,你的天魔爆氣勁怎麼可能隱藏於經脈中而不被發覺?我的北天雷電之火你又是如何化解的?”聲音沙啞而細微,而且每說一個字都會伴隨着血水的流出,看得衆魔將不斷的搖頭,都知道北斗真君現在是迴光返照,全身的經脈已經被天魔爆盡數摧毀,離歸天的日子不遠了。
韓一嘯傲然一笑,淡淡的道:“韓某的魔神氣來源於天地間的暗黑精氣,你發覺不了自然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至於你的北天雷電之火……,我不得不承認它的威力超出了我的想像,居然能夠傷害到韓某的肉身,不過可惜的是卻無法傷及到我的經脈。”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看着司馬天星又道:“你看到我身後的這團魔焰沒有?”
北斗真君艱難的點了點頭,那團詭異的魔焰看似平靜,卻一直散發着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象一頭靜靜地蟄伏在暗處,擇人慾噬的怪獸。
韓一嘯悠然道:“這就是你的北天雷電之火。”
北斗真君聞言身軀猛地一震,哇得一口濃血噴出,雙目透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喃喃地道:“怎麼可能?你竟然可以煉化它?”
“有何不可!”韓一嘯悶哼一聲,目光中透出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似又深藏着看破一切的智慧,朗聲道:“只要將一種神氣修煉到足夠強大,就可以臣服大自然的任何力量。光明神和黑魔神之所以高高在上,並不是他們與生俱來就具備統治天下的特權,而是因爲他們修煉的強大無比的神氣。他們的力量可以控制大自然的風雲雷電,雨雪霜露,甚至可以強行將原本合爲一體的梵天大陸分爲六界,如此廣大的神通使他們有資本凌駕於天地之上,主宰一切。你的北天雷電之火雖然霸道,但還是一種自然力量,被我的魔神氣煉化也不足爲奇。而且,你修煉北天神法多年卻始終未能窺破北天雷電之火的真正威力。北天雷電之火的威力絕不亞於中天星辰源力,可是李隆武若是僥倖能留得性命,找個清靜之地苦修一百年,他的實力絕對在你之上。”
說完,他微微一笑,猛然伸出一根手指朝天而指,身後的魔焰突然消失,乍然躍於指尖之上,接着輕喝一聲,從手指上驀然射出一道黑光直衝霄漢。頓時,奇景出現了。但見滿天剎那間昏暗下來,尤其是北天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各種來自北天的驚雷和閃電瘋狂地匯聚攏來,在他指尖所指的方向形成一團巨大的蘑菇雲,旋又飛快的縮小,一直到變成一個極亮極小的光點,同時一股超強的,來自北天天幕的壓力驟然降下,隨着韓一嘯的手指一點,天幕上的光點疾若流星地墜下,落在遠處陰山山脈的一個奇高的山峰上。在衆人的瞠目結舌下,沒有預想中的爆炸聲,也沒有出現預想中的電閃雷鳴,那道光點飛快的沒入了山尖消失不見。正當衆人有些疑惑不解時,巨大的雷鳴聲從山腹中傳來,山峰的上空也赫然出現一道蜿蜒雪亮的金色閃電。那閃電象是章魚的觸鬚一樣將整個山體裹在其中,金光閃爍不停,隨着山腹裡的雷鳴聲越來越響亮急促,山體出現劇烈的爆炸,無數的山石被炸得翻飛怒舞,龐大的山體被巨力撕得四分五裂,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尚有一道火亮的光柱從地表怒衝而起。起初,衆人還不明白光柱是什麼,等到那光柱象焰火一樣爆射開來,將天空映得火紅一片時,才知道那是來自地心深處的滾熱岩漿。
但見無數的洪流從地底狂涌而出,噴向高空,旋又紛紛揚揚的灑下,象落了無數的火雨,如此壯觀的景象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深感震撼。遠處的火光映照在韓一嘯英俊無匹的剛毅臉龐上,似抹上了一層詭異的血色,眉宇間的那條黑氣活靈活現,更欲騰空而起,拌着嘴角的那絲古怪笑容,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北斗真君呆呆地看着遠處霎時間被夷爲平地的山峰,面色慘然,雙脣抖動,浮現出既驚喜又敬服的怪異神色,良久才恍然地呢喃出聲:“這纔是真正的北天雷電之力……可憐我司馬天星苦心修煉北天神道五萬年之久,到頭來竟然只學到了一些皮毛,可悲……可嘆……”殘留在喉間的嘆字,就在那將出未出的時刻,北斗真君的聲音,忽然就這麼啞了下來,發出的,竟只是細微低沉的嘶嘶聲音。與此同時,深紅的血液不斷地從他的每一個毛孔狂涌而出,那原本就乾癟的身軀漸漸地變成了一副只剩下皮囊的骨架。
帝釋天看着這個老人,眼中射出萬千同情和憐憫之色,看了一會,突然如電般衝到司馬天星的身邊,扶住他的身體,然而老人的頭顱依舊緩緩卻不可阻擋地向下垂去。只是在他的口中,卻彷彿還在掙扎着說些什麼。
帝釋天急切地將頭俯在他的耳邊,在那已經含糊不清的聲音裡,他只能隱約聽到幾個斷斷續續的字句:“韓…一…嘯,你果真是曠世…奇才……我……”那聲音漸漸低微沉默,司馬天星的頭顱最終垂在了胸口,再也沒有動靜。可是那雙白紅相間的眼珠卻依舊凸出眼眶,到現在也不肯瞑目。
透骨的冰冷,如置身深深冥界的冰獄,帝釋天默默地注視着懷中業已魂逝的老人,神情木然而蕭索。這一代靈神落得個如此悽慘的下場無疑是一個悲劇,最可悲的是他臨死之前才發現自己仰仗自豪了五萬年之久的北天神法竟然比不過韓一嘯那輕輕的朝天一指
就在老人斷氣的那一剎那,遠處的岩漿終於停止了噴涌,似在爲這個經歷坎坷的老人的遭遇深深嘆息。
死一般的沉寂,瀰漫在陰山腳下,久久不散,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不,也許還有,陰山城關下那漫天震響的廝殺慘叫聲自始自終都沒有停止過。
韓一嘯雙手負背,目注長空,面如止水,身上的黑色長袍迎風獵舞,魁梧的魔軀下倒着司馬天星業已冰冷的屍體。
“戚戰,如果你再不出現,韓某人就要大開殺戒了!”深沉而又高亢的魔音如同驚雷般響徹了陰山四周,經久不息的聲音在山谷間徘徊迴盪,帶着一股震撼人心的豪情和激昂。
衆人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黑衣白髮的高大身影,心裡紛紛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眼前這個人就是天地的主宰,天下間誰也阻擋不了他……
雷音寺的千層臺階之下,楊天行當中而立,四周環繞着十八羅漢。臺階之上,萬千佛子圍觀,其中赫然出現了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地藏王菩薩的面孔,只是沒有見到如來佛祖。事實上,如來佛祖已經有四萬年沒有出過雷音寺了,自從那次千鬼殿之戰後,他不曾有片刻離開過那個高高在上的金蓮寶座,不曾享受過外面的陽光,不曾見到外面湛藍的天空和美麗雲彩,與他相伴的只有檀香、青燈和昏暗。
楊天行對四周虎視眈眈,如臨大敵的十八羅漢恍若未見,只是看了臺階之上高高聳立的雷音寺一眼,目光落在緊閉的紅木大門上。他知道如來佛祖就在那其中,甚至還知道他此刻就坐在那金蓮寶蒂之上,一雙佛眼隔着厚重的大門注視着自己。他心裡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移開目光,打量起十八羅漢來。
由於楊天行清楚大般若羅漢陣的陣勢,所以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陣法主位上位居十八羅漢之首的託塔羅漢。此人乃是一身材異常魁梧之人,濃眉大耳,手臂極長,粗大圓潤的左手手掌上託着一個暗金色的佛塔。這佛塔極爲精緻小巧,塔分九層,自下盤而上依次縮小,光滑發亮的塔身刻有精密的梵文和佛像,通體散發着一種酷似琉璃的佛光。
十八羅漢共分爲三波站立,排在楊天行正面的是以託塔羅漢爲首的六大羅漢,其餘五大羅漢依次是探手羅漢、過江羅漢、芭蕉羅漢、靜座羅漢和騎象羅漢;而在楊天行身後排列的六大羅漢,則以降龍羅漢爲首,其餘五大羅漢是看門羅漢、舉鉢羅漢、布袋羅漢、長眉羅漢和開心羅漢;楊天行的側位分立三個羅漢,朝北的三羅漢是喜慶羅漢、挖耳羅漢、笑獅羅漢,朝南的三羅漢則是伏虎羅漢、沉思羅漢和騎鹿羅漢。如此,十八羅漢呈一個圓形將楊天行圍在中央,各大羅漢的法寶都已出手,十八件青色袈裟迎風飄動。
場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有的只是瀰漫于山間的肅殺之氣。十八羅漢個個垂首低眉,法相莊嚴肅穆,卻沒有立刻催動陣勢。這是數萬年來十八羅漢首次結陣,他們曾試想過有朝一日處在這陣中的有可能巫王烈震,有可能是妖皇赤月空,也有可能是魔皇韓一嘯,卻怎麼也沒想過會是楊天行。因爲,說起來,楊天行在梵天的名頭遠不如戚戰、韓一嘯、赤月空、衛青、烈震和佛祖這六大世人公認的頂尖高手來得響亮,甚至還不如佛界的三大真神菩薩和仙界的三大真神御帝。是以,他們心中多少有些不以爲然,而且有此想法的不只是羅漢們,還有文殊菩薩、地藏王菩薩,他們兩個曾經參加過狼居山一役,以爲楊天行的修爲仍舊停留在真神境界。至於普賢菩薩則憂心忡忡,在他的潛意識裡,楊天行這個一直低調的年輕高手只怕未必象表面看上去那麼“年輕”。
楊天行負手而立,眼睛開闔間有黃色神光流轉,目光掃了衆羅漢一眼,微笑道:“楊天行向各位大師討教大般若羅漢陣!”
話音剛落,便有一渾厚的中年男音緊跟着響起:“楊施主,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敝界的大般若羅漢陣擅長合擊之術,一旦陣法運轉開來,你將再無機會逃出生天。我佛以慈悲爲懷,實不願在靈山聖地之下開了殺戒,還請施主三思而後行!”這聲音響如悶鍾,鼓盪耳膜,似含至深佛理。
楊天行尋聲看去,見開口說話的是爲首的託塔羅漢,而且此人眶目醒神,眼透祥光,以佛力注其音使其洞徹天宇,心中微微一驚,想到這十八羅漢都有一技之長,絕沒有一個好惹之輩,於是隨口讚道:“大師好修爲!大師的大乘之音已臻透靈萬物之心,達至萬物之深的境地,如果我所料不錯,大師剛纔所施展的功法應該是大梵音。”
此話一出,衆佛驚愕。要知道託塔羅漢修煉的正是《降魔錄》中的大梵音,而降魔錄與金剛經並稱爲佛界的兩大至寶,平常人也只是有所耳聞罷了,楊天行他一個外人竟會了解得如此詳細?
託塔羅漢皺了皺眉,悶哼一聲:“施主好眼力!廢話少說,不知施主是否需要兵器,我等要行陣了!”
楊天行攤了攤雙手,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輕笑道:“我已經多年不用兵器了!”這倒是實話,自從青霧劍化成蕭夜月後,他不曾再修煉過任何法寶。
託塔羅漢微微一滯,在其身旁的一些羅漢卻是難掩着一絲憤慨,眼中不覺蹦現出怒火來。
“既然如此,那老衲等就失禮了!”託塔羅漢深深地看了楊天行一眼,正色道。不過衆人還是從其語氣中同樣聽出了一絲對楊天行如此輕視他們的不滿。
楊天行面露苦笑,他何嘗不知道羅漢們的心思,只是事已至此,他也無話可說了。
託塔羅漢的話音未落,便見一陣陣金色氣芒在這些羅漢的身上出現,隨着這些氣芒的出現,這些和尚身上青色的袈裟紛紛粉碎向着四處激揚飛蕩起來。片刻之後,楊天行面前的六大羅漢個個穿上了一身金銅色的古樸無華的戰甲。這些戰甲緊緊的貼在他們的身上,竟然突兀的讓人有一種不可超越的感覺。
楊天行雙眼微眯,知道這些戰甲便是金剛經上記載的羅漢金甲了。據說這些羅漢金甲有着超強的防禦力,能夠使這些實力達不到神級修爲的羅漢可以抵禦來自神級高手神氣的攻擊。
思忖間,大般若羅漢陣已然運轉起來。只見十八羅漢各換方位,開始急速的轉動起來,只一片刻的工夫,楊天行身周就形成了一條金色的光影,再也分不清每個羅漢的位置。須臾後,十八聲怒喝同時響起,聽起來彷彿一個人在暴喝一樣。一股強烈的充滿剛烈的勁風忽然平地而起,勁風捲在一處,形成一股濤然的氣勢從四面八方向楊天行撲來。
楊天行口中微微一聲冷哼,全身忽然一振,右手緊握成拳,就在那股氣勢成型之時隨手一拳轟了過去。一個黃色的氣團從拳頭上無聲飛出,就在十米開外的半空中與那股滔天氣勢相撞在一起。
“轟!”強烈的勁風席捲全場,站在外圍觀戰的一衆佛界高手連忙驅動體內真元運出體外形成護罩以抵抗這股勁風。同時,一個極亮的金色防禦陣從場地的邊緣升起,卻是文殊菩薩出手布了防禦結界,以免這靈山聖地受到損害。
勁風過後,楊天行自是巋然不動,而他那一拳打出後也似乎泥牛入海,沒有掀起半點的波瀾。他有心想要考驗一下自己的實力,所以並不急着破陣,但饒是他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終歸是紙上談兵,是以他現在也是功聚全身,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因爲,剛纔這一交鋒已經使他初步領略到了羅漢陣的威力,他那一拳看似不經意,但以他靈神級別的修爲,這一拳也非同小可,若是隨便換了一個羅漢單獨來擋這一拳,不被擊得吐血飛跌纔怪。
驀然,憑空響起一聲沉喝。
“羅漢出世!”
但見圓形的金色光影陡然收攏,急速地逼近楊天行的身軀,在距離他只有三丈遠時,十八般佛器不分先後的同時往他身上招呼而來。其中,以託塔羅漢的佛塔最爲醒目,但見那佛塔金光閃閃,被拋入空中,迎風暴漲,立時就變成了一座高達三十餘丈,寬六丈的巨型佛塔,在佛訣的牽引下,當空朝着楊天行急速罩落。楊天行心生感應,擡頭一看,赫然見那佛塔的塔底是空的,內裡佛氣瀰漫,金光耀眼,而且產生出一種強大無比的吸力,欲要將他吸入那塔內;與此同時,另一件厲害的法寶也隔空向後背襲來,卻是舉鉢和尚的青色法鉢到了。那法鉢也端的神奇無比,從鉢內射出萬千金色的佛光,猶如無數的利箭一般扎向楊天行的後背。稍候而來的是其餘十六大羅漢的法器,諸如長眉羅漢的禪杖、布袋羅漢的降魔法袋、看門羅漢的太金禪棍……這十八般法器象是有着某種默契一般,出現在特定的方位,法器上迸射出的金色佛光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金色氣壁將楊天行籠罩在其中。
面對如此衆多的攻擊,楊天行心下駭然,只覺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前後上下的退路均被封死,剩下的只有力拼這一條路。想到這,他豪情頓生,仰天長嘯一聲,手裡急捏法印,同時右手閃爍一片耀眼金色光華,施展金剛經中的“十八滅魔手”幻出十八道巨大的金色掌影分擊襲來的十八般佛器。
這十八滅魔手原記載於金剛經中,乃是專門克魔的功法,至剛至陽,威力強大,如今被楊天行巧妙地用來對付佛界衆羅漢,倒也具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十八滅魔手?”
楊天行的功法剛一脫手立即就被識貨的佛界高手認了出來,驚呼出聲。這些高手當中就包括文殊菩薩。他精通各種佛界功法,自然也會這十八滅魔手,可是楊天行這樣一個從未踏足過靈山半步的外人竟然也會這佛門功法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只見他臉色陰沉地注視着被金光圈圍住的楊天行,目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般若羅漢陣被稱爲一代奇陣自然有其特別之處。就在楊天行用右手幻化出的巨大的金色的佛掌眼看就要與身周的十八般佛器圍成的金銅色氣壁相接觸之時,這片金色氣壁卻似生出了感應一般,突然朝裡凹陷了下去,使得楊天行的金色滅魔巨掌無力可施。與此同時,十八般法器不受絲毫阻礙的依舊朝着他奔襲而來,捲起片片的佛光。
楊天行愣了一下,一咬牙將右手中的真元強自收回。然而就在他剛收回真元之時,忽然在他的面前猛然出現一大蓬金色的佛光,其光芒之耀眼都讓他睜眼如盲。來不及細想,他再次運轉神氣,右手金芒再起。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沒等他的掌勁拍出,那些佛光就奇蹟般地消失了,楊天行的一掌又一次無功而返。雖然早就明白大般若羅漢陣的玄奧,但直到此刻楊天行才心中重視起來,心想這大般若羅漢陣果然虛實變化莫測。
心念急轉間,楊天行放出了強大的靈神神識,意圖搜索出隱藏於陣法中的十八般佛器。可是他馬上失望了,即便以他的靈神神識也穿透不了那層金色的氣壁。現在他終於明白這套陣法的精髓所在,那就是可以使處在陣法中的人變成瞎子、聾子,分不清方向,摸不着頭腦,永遠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更別提什麼破陣而出了。唯一有希望破陣的方法就是以無上的神通摧毀周圍的氣壁,可這也是理論上的希望,真正實現起來恐怕難比登天。
就在楊天行稍有分神之際,從氣壁中猛然蹦出了一根禪杖,直搗他的背後大穴。楊天行的反應何等神速,那禪杖剛一探頭出來就被他感應到了,二話沒說,揚手就往杖頭抓去。這一抓的速度何其之快,疾若閃電,快若奔雷,可那禪杖的主人似乎更爲敏捷,沒等他的手掌靠近,禪杖又猛地縮回氣壁中,氣得楊天行牙癢癢的。
如此一來,楊天行總是不得不不厭其煩地與那些神出鬼沒的佛器周旋,而且每每都是無功而返,饒是他定力再好,也不由弄得他惱意暗生,索性施展密宗真言手印中的外獅子印,來了個八面搏擊。
隨着一陣“砰!、砰!、砰!、砰!……”的連串氣勁的碰撞之聲不絕的響起,楊天行正式的與十八羅漢混戰在了一起。其實說混戰是好聽點,真正應該說是他被羅漢陣給困在了其中,應該形容爲困獸猶鬥。
這場比鬥打下來竟是激烈非常,只見場中氣勁的碰撞之聲不絕於耳,陣陣的黃芒和條條的金銅色的氣芒不斷閃現,當然,這些黃芒無一例外的被那些羅漢手中的法器組成的氣壁一一擋了下來。
楊天行眼見又一次失效,倒也氣定神閒,不慌不急。他剛纔一直用三神合一訣的五成神氣與十八羅漢組成的羅漢陣來周旋,雖然剛開始心中有些小瞧這個陣勢而差點吃了小虧,但自始至終他內心中都非常的自信要破羅漢陣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如何讓他們體面一點的下臺。而且此時他的心中還在打着另外的算盤,他要將整個大般若羅漢陣勢的演變過程全部摸熟摸透之後再將之擊潰。
周圍觀戰的衆佛界高手也看得緊張無比,饒是他們只能看到外圍的金光,卻不能穿透金色氣壁看到楊天行的動靜。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眉開眼笑,喜形於色,楊天行被困在陣中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在他們想來,楊天行也應該是強弩之末,甕中之鱉了。只有文殊菩薩、普賢菩薩等神級高手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時間拖得越久,對十八羅漢就越爲不利。因爲要維持陣法的運轉,不可避免地要損耗真元,雖然處在陣中的楊天行也是如此,但修爲明顯要高出衆羅漢一籌的他就相對的佔有優勢。他們擔心這要是拖上個幾天幾夜,楊天行最後大有可能仰仗深厚的神元脫陣而出。不過,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楊天行現在是樂在其中,悠閒自得,並未真正的反攻。
如此周旋了有半個時辰,楊天行終於將陣法的一些細節摸清楚了,以致於十八羅漢的每一次偷襲都能事先被他猜到而輕易地加以防範。而且,越到後來,十八羅漢的偷襲就越頻繁,這樣一種現象落在楊天行這個大行家的眼裡,自然知道是真元的大量消耗使十八羅漢開始心急了,想要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斬殺於陣中。
楊天行再度迫回一件佛器後,長笑道:“各位大師是否黔驢技窮了,在下可要出手反擊了。”漸漸的,楊天行心有不耐起來,大般若羅漢陣也已經基本上被他看的清清楚楚了,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看來是該結束這場遊戲了。
“哼!施主有本事儘管破陣!”託塔羅漢微帶喘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楊天行心裡好笑,心想到現在還在故弄玄虛,當即也不客氣的回道:“既然大師這麼說,在下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音一落,他的臉色倏的轉正,聚功在口,猛然吐出一記驚若天雷的九字真言中的“臨”字,同時手結他最爲熟悉不過的寶瓶印,灌注以十成的神氣,只見他的掌心中頓時黃光大盛,一團極小極亮的寶瓶神氣團躍然於掌心之上。還不只這些,楊天行佛至心靈,又結合金剛經中的羅漢神拳功法,將羅漢拳融入到真言手印之中。
那九字真言剛一出口就立見奇效,固若鐵桶的大般若羅漢陣也被這一記真言震得一滯,首次露出了破綻。接着,威力極強的寶瓶印緊跟着脫手而出,轟向北側喜慶羅漢、挖耳羅漢、笑獅羅漢所在的方位。
頓時,奇景妙出!
每個觀戰的人都分明看到羅漢陣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的人影。模模糊糊的,依稀可見每一個人影都在施展着一套迥然不同的羅漢拳。無數的人影分分合合,無處不在的淡淡的金色拳影彷彿打沙包一般將蓄滿神氣的拳勁打在金色的氣壁之上。
人影漸漸清晰了一點,每每一拳擊出的時候衆人的心中忽然就沒來由的出現一個羅漢揮拳的形象。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或許只有一瞬間而已,場中一下子靜了下來,場外觀戰臺上的衆佛定睛看去,發現十八羅漢此時仿若泥人一般兩手空空,姿態各異的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而楊天行則滿含笑意的負手而立在十八羅漢所擺的羅漢陣中間,而在他身前的空地上,十八般法器拋灑了一地,其中有託塔羅漢從不離手的佛塔,有舉鉢羅漢的青色法鉢,有長眉羅漢的禪杖……
“羅…羅漢神……拳!不對啊,羅漢神拳不是這樣的……”託塔羅漢怔怔地看着楊天行,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他哪知道楊天行剛纔所施展的功法是他將羅漢神拳與凡界密宗的寶瓶印結合後產生的功法,與佛界地道的羅漢神拳似是非是,卻有着天淵之別。
其餘十七個羅漢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是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
就在衆佛驚訝不已的時候,一個陰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楊天行,你怎麼會羅漢神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