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童年 第六章 金山寺箴言

隔了幾日,玉珠收到了鈕祜祿夫人遞的帖子,說是再過段時日,這邊兒就會下好些日子的雨。趁着近日來的好天氣,去金山寺禮佛,順便兒欣賞江邊的美景。玉珠暗忖,素聞金山寺香火極盛,又多有得道高僧,可聽的很多令人爲之頓悟的禪道。遂請送貼的人回覆其主子,後日定會一同前去。

立在江邊碼頭,初升的太陽帶着微微的金紅,將整個天空渲染成華麗的佈景,那陽光被激盪的江水割的粉碎,只剩粼粼的餘光。江水不停的拍擊着堤岸,發出“嘩啦”的聲響。等着乘船過去的衆人只覺着石頭建立的牢固堤岸都好似要被那江水沖垮!長江之中金山陡峭巍峨,如鑲嵌在那廣闊江水中的一顆翠色翡翠。金山寺便坐落其上,其背面崗巒起伏,古木參天;左右土丘林立,聯肩比翼,如護衛羅列;前方寶塔壩田疇似海,村落歷歷。此等雄厚壯麗的美景,一衆女眷見了,頓覺胸中自有豪情!仿若那所有煩心事皆可拋之腦後!

想那嫺姐兒自出生起,從未見過如此奇闊之景,先前走的運河也是壯闊,然人工雕琢出的豈可比得上大自然的鬼斧之功。江水滾滾滔滔,瞭望遠處,水天一線,中有水鳥展翅低旋,時而迅疾如電一般竄入水中,再飛起時,長長的嘴喙上往往刺着一兩條碩大的亂扭得不停的魚。江面上穿梭着各色船隻,漁民們嫺熟得向着江中高高拋出漁網。間或不斷傳來的號子,漁歌,好一派祥和安居之景。

金山寺自東晉始建後,香火便是極其鼎盛的。她身居江心,來往自是要靠船隻。因而便有那頭腦靈活的漁家於固定的時辰點在岸邊候着,前往江心金山寺,賺點額外的補貼。也有嫺姐兒一行人搭乘的三層的大型船隻,最上面有五間單獨的船艙,佈置得很是優雅華貴,當然價格上也不便宜的。中間的是如同茶室的船艙,三三兩兩放了幾張圓桌子,可供遊人一家子坐在一起聊天。最底層的則是一個大間,放着幾排的長凳子。玉珠原是想訂個頂層的包間,熟料派人去的遲了,這包間早就被人訂完了。又不想以勢壓人,就只得訂了二層的。好在將軍夫人下帖子時,註明了要早早的去訂的,不然連這二層得也訂不到。船艙茶室裡已坐了些人,好在全是女眷,玉珠也鬆了口氣。滿人禮教不如漢家嚴厲,卻也很重視男女大妨的。商家想得周到,這二層隔了幾間艙房,標了號,將男女分開乘坐。那艙房裡的婦人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着天,偶爾說道了興處,性子爽利些婦人撫掌大笑;溫柔靦腆些的拿着扇子遮着臉輕笑;亦有些稚子孩童跑鬧着玩笑。船板發出了細微的“咯吱”聲音,顯示又有人入了艙房,有婦人循聲瞧去,就見一氣度雍容的婦人領着女兒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幾人。其中有婦人妝扮,看着很是溫柔美貌,然氣度上卻遠不如前者,便有人猜測應是妾氏。另有兩個穿着也是不俗的丫頭跟着,應是貼身伺候的。兩個女兒,年長些的已是初露風華,婉約的眉眼兒,透着溫柔。年幼些的,雪白的一團,圓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嚕的環顧着四周,微微翹着的小嘴兒,隱隱含着笑意。玉珠迎着瞧向自己的婦人們微微一笑,盯着她們的婦人們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了目光。

“額娘,額娘,那裡,有空桌!”嫺姐兒擡起肉呼呼的白嫩小手指着靠着窗邊的一個空桌子,另有一隻手使勁地拉着母親向着桌子走去。玉珠無奈地笑笑,跟着女兒的步子落了桌。蘇氏與錦繡紫繡在一旁站着,坐在一旁的珊姐兒很是不安,瞅瞅自己的姨娘,又偷偷得看向嫡母。嘴巴兒蠕動幾下,似要開口,卻又像想到了什麼,又將小嘴抿的很緊。

“蘇姨娘,您站在那邊幹什麼呢?坐下來吧!您看姐姐都擔心你了呢!”嫺姐兒歪着小腦袋,有些奇怪得問道,又扭頭瞧着自己的母親,大大的眼裡一片純真,“額娘,對吧!”玉珠暗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摸了摸嫺姐兒的腦袋瓜子,漫不經心的對着蘇氏道,“坐下吧!你沒有見到珊姐兒很是不安嗎?出門在外,有些規矩不用太較真的。”蘇氏低聲道了謝,挨着凳子的邊兒坐下了。珊姐兒見狀,不由的長呼了口氣。窗外的江水映着的陽光劃過了嫺姐兒黑漆漆的眼珠子。

就在船要開的時候,將軍府使人來了,是將軍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穿的很是體面。那婆子尋了玉珠,乾淨利落的行了一禮後,道“太太,我家小主子今個早上發起了燒,我家太太無法與您一道去了,因着小主子粘着不能親自過來說道,就遣了我來向您賠罪!”玉珠面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你快回去照顧你家太太,順便告訴你家太太,就說我今個去了金山寺,會在佛祖面前爲你家小主子祈福,祝他早日康復的。”又令紫繡打賞了銀子,便放她離去了。那其餘的婦人看了她們一番做派,更覺得是個貴人,說起話兒來便有了些忌諱,生怕給自家人惹來麻煩,一路上倒也頗爲安靜。

待下了船,一衆夫人太太們隨了迎客僧進了休息的廂房,廂房爲了進香的的女眷們置辦的,佈置的簡單,卻處處透着雅緻。坐下來沒一會,就有小僧人送來齋飯,那齋飯瞧上去卻是誘人至極。如西汁素雞腿、翡翠蔬菜巻、白玉香菜羹、五彩丸子、素炒小青菜、還有一道豆腐燉五菇,皆是色澤好看,異香撲鼻,將衆人肚子裡的饞蟲一個個的勾了出來。“好香!”嫺姐兒聞着,頓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拉着母親趕緊坐下,對着蘇氏與珊姐兒道,“蘇姨娘,姐姐,你們快坐啊!難不成肚子不餓?”母女二人遂也坐了下來,畢竟餓肚子還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齋飯很是美味,大夥兒吃得也是開心。不久,之前送齋飯的小和尚端了幾杯茶送來,又將屋子收拾乾淨。笑眯眯得開口,“阿彌陀佛!夫人小姐吃得可是滿意!”小和尚生的眉目清秀,笑的也是和氣親切。

“貴寺的齋飯很是可口!”玉珠捧着送來的香茗輕輕抿了一下,那飯菜殘留的味兒全散了去,只留下滿口的清香。

“有夫人這句話,相信掌勺師兄是很高興的!”小和尚溫和一笑,“施主如需消食,可去後院看看,也是臨江的,景色不錯。今日未時,我寺空明師父將會爲各位講經。請夫人準時出席!”

“不愧是佛家聖地,僅僅是個接待的小和尚也這般氣度不凡!”蘇氏感嘆道。

“其實也沒什麼,這些和尚長年接待香客,眼神利得很!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態度!”玉珠白膩的手掌託着茶盞,令一手拿着蓋子在那杯口上劃了幾下,漫不經心地說道。

“太太說得是,婢妾淺薄了!”蘇氏訕笑了下,右手輕輕地揉了揉衣襟,復又放下。“這也怨不得你,無需自責!”

嫺姐兒瞧着很是無趣,拉了一旁亦是不自在的珊姐兒去逛園子了,姐兒欣然同意。出了廂房,就有條石子路通向一拱門,透過拱門能見着繁花盛開的園子,不少夫人小姐們在裡面遊玩。出了拱門,映入眼簾的是那紅的如同山火一般盛開的月月紅。且似乎打理園子的人對這月月紅情有獨鍾,種的皆是。植株高大成樹,伸出的枝幹頂着碩大的多多花團;隨着地勢高矮自然爬藤的,藤上開滿了細小的花朵,與那翠色的葉片一起,有着含蓄樸素的美麗。“姐姐,你看這花兒多好看那!”珊姐兒點頭道,“嗯,不過看着倒不像是個名貴的種。”“名貴的有什麼好,還要費心照看,依我看那還是這個爬藤的好!”珊姐兒想着妹妹怕麻煩的性子,“誰不知道你就是個小懶蟲啊,是誰把姐姐送的蘭草給養死了啊!”說罷,還去捏捏妹妹翹挺的小鼻子尖。“哎呀!姐姐怎麼還記啊!這都隔了多久啦!”嫺姐兒有些不好意思,拍開姐姐的手,扭捏道。“姐姐我都不曉得,十天半月前的是事兒也算是很久了啊!”珊姐兒瞟了眼妹妹,眼神兒是明明白白的調侃。“那怎麼不算啊!古人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十天半月那可是多少個春秋啊,怎麼不算很久了啊!”嫺姐兒振振有詞道,嚴肅的小模樣是再正兒八經不過了,如果忽略了兩個耳尖上的淺淺紅色。“是!是!我們家姐兒說得有道理!”

“咦,這不是那拉家的小姐嗎?”略有驚喜的身影,原是文同知之女文思妍。顯然見到珊姐兒的她,很是高興。

“思妍!你也來了啊!”自那日孫府遊玩後,一直被姨娘拘得緊。先前思妍也是下了幾次帖子,都被姨娘推了。今日反而有幸碰上了。二人那日就聊得投機,今日見了便有很多話兒想說。“嫺姐兒,最近可好!有沒有再哭鼻子啊!”嫺姐兒心裡翻了個白眼,暗道,“姐姐,我那是假哭,假哭!我可不愛哭的!”當然,明面上嫺姐兒可不會這般無禮,且這個女孩子與自家的姐姐的關係也好,也不能讓珊姐兒失了面子不是?隨即,小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文姐姐!我可不愛哭的,那次是意外啊!”文思妍拿着手裡捏的團扇輕輕點了小姑娘的額頭,“就你小鬼靈精!”難怪,姐姐與文家的小姐僅僅見了一面,就交了好,原來都有着一樣的愛好啊!嫺姐兒摸摸額頭,默然思道。“姐姐,你和文家姐姐聊聊唄!我去前面看看去!”珊姐兒有些不放心,又想與難得見面的閨友說會話。面上便露了爲難的神色。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就在前滿不遠的地方看看!你與文家姐姐在亭子裡聊天,也能見得着我的!”嫺姐兒開口安慰道。珊姐兒思量了一會,點頭應道,“那妹妹可不能跑得太遠,不然姐姐會擔心的!”

“嗯!”嫺姐兒應了聲,撒開腳丫子就跑。身後隱隱約約傳來文家姐姐的聲音,“---------姐妹感情真好!“是啊,----”後面的就聽不清了。說是院子其實只不過是圍了圈石頭壘的牆以隔開其他男客,主要還是山貌,人工雕琢的痕跡不多,奇山怪石,綠樹成蔭,林中處處栽種各色月季花兒,看着卻是自然,絲毫不見人工之氣,耳畔有江濤拍岸之聲。嫺姐兒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心情格外舒暢。忽的,身後的花叢中傳來悉悉索索聲響,嫺姐兒一驚,轉身瞧去,就見一隻雪白的小狐狸自那花叢鑽了出來,水汪汪的黑眼珠子與另一雙水汪汪烏漆漆的眼珠子對個正着。“呀!”小姑娘猛地捂住小嘴!圓眼兒瞪得更圓了。那小狐狸也不怕人,而且好像還挺喜歡眼前的小姑娘的。蓬鬆的長尾巴一掃,繞着嫺姐兒優雅得轉了一圈,停下了,歪着小腦袋,似乎等着什麼。嫺姐兒眼饞得盯着小狐狸一身雪白的毛皮,“這皮子多好看啊,冬天做成圍脖是最好不過了!”小狐狸似是感受到了小姑娘邪惡的念頭,撒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嫺姐兒吃了一驚,自個的聲音什麼時候變老了?再一看,原來是個胖胖的老和尚氣喘吁吁的的追了過來。老和尚猛得見到前面有人,立刻停下,張口說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嫺姐兒的小嘴巴驚的張開了個圓。先前怒髮衝冠的老和尚去哪裡了?眼前的這個慈眉善目,法相莊嚴的大師什麼時候來的?

“小施主,怎獨自一人在此!”老和尚慈祥的看着嘴巴張的大大的小姑娘問道,“哦!我是和姐姐一起來的,姐姐在那邊兒和朋友說話呢,我就一人看看景色啊!”嫺姐兒傻乎乎的答道,指着老和尚和在一起的手掌,“大師,您的手怎麼破了啊?”

“哦,破了!”老和尚眉毛一動,眼裡精光一閃,“是隻小狐狸咬的。”嫺姐兒好奇的瞅了眼老和尚,“所以您要抓它報仇嗎?”“不,抓住它,是爲了放掉它!”老和尚義正言辭的說道。“可是小狐狸不是已經走掉了啊,您不去抓他,不也就是放掉它嗎?”嫺姐兒坐在塊大石頭上,兩隻腳丫子懸空着盪來盪去。“小施主,此言有理。只是貧僧擔憂它擾了其他客人,且若是被人捉住,恐性命難保。故而欲將它捉住去其他地方放生。”小姑娘嘻嘻笑道,眉眼兒俱是一派天真,“大師您心地兒真好!小狐狸咬了您,您還爲它如此着想!”

就見那和尚耳朵動了動,雙眼微眯,手掌合十,低聲宣了聲佛號,“昔日我佛割肉喂鷹,我等愚鈍,無此等大悟。故僅能做到此步而已,且我等修行之人,應心懷寬恕之心,無論他有多壞,甚至傷害過我,都應該放下,這樣,我不會因他的錯誤懲罰自己,才能得到真正快樂!”“大師!”嫺姐兒高高舉起她一隻嫩藕節似的胳膊,待和尚注意力被自個吸引過來,便開口道,“可是,如果那人傷你傷的很重,甚至死了呢?那大師如何寬恕啊!”老和尚聽了,心裡咯咯咬着牙齒,你個小妮子,老和尚我是在點撥你將來陷入迷途,你還咒我早死,簡直豈有此理!“那我就可得道!”“呵呵,大師莫不是嫌棄我不會說話!如果惹您生氣了,看在嫺兒年紀還小的份上,不要和我計較了吧!”小姑娘吐了吐小舌頭,做了個鬼臉,“大師,您手上的血還沒止住呢,我先幫您包紮下吧!”老和尚漠然得坐下,整個包紮的過程中,都及其嚴肅的瞪着小姑娘。“好了,大師我要回額娘那了,不然她可會爲我着急了!”跳下坐着的大石頭,嫺姐兒揮了揮小手,告辭了。直到小姑娘的身影,再也見不着,老和尚才收回了目光。又端詳着被仔細包紮的手指,臉色沉靜,不一會也離開了那地,只留枝頭上的花朵迎風拂動。

玉珠與蘇氏則在丫頭的陪同下,去了大殿上香。殿中,諸天神佛寶相莊嚴,威嚴而慈悲的俯視着芸芸終生。雲霧繚繞,香客們跪在蒲團上或喃喃自語,或獨自沉思祈禱,訴求着心中的願望。玉珠與蘇氏跪拜起身,各自添了香火。蘇氏見大殿北面兒排着五六人,手裡皆是拿着籤文。便低聲對着玉珠說道,“太太,我們去求至籤吧!”“嗯!”二人復又跪下,捧着籤筒輕輕搖着。“嗒”“嗒”,二人籤筒裡各自掉了跟簽下來,蘇氏撿起一看,不由的目露笑意,竟是一支上上籤。

玉珠撿起自己的那根,卻是支無字籤,那木製的籤身透着瑩瑩的紫,使得看起來不是凡品。二人拿着各自的木籤也去了北邊等着解籤。玉珠讓蘇氏先解,蘇氏低聲告了罪,排到了她前面。輪到她時,便將手裡的木籤遞了給了一旁的小和尚,小和尚隨即取了與那木籤對應着的籤文,“二十七號,上籤!”唸完就將手裡的籤文遞給了身旁的老和尚。靠着近的香客們聽了皆是羨慕不已,這金山寺的籤可不是那般好求的,但凡是求了好籤的皆是極準的。眼前的弱不禁風的夫人倒是好運氣。玉珠自是見了諸人欽羨的深思,握着紫籤越發的緊了。

又聽到老和尚唸到,“蟾宮折桂落凡塵,幾年空坐無人尋。他日繁花重回枝,且有故人自西來。”那老和尚左手捻着籤文,右手不停地捋着花白鬍須,慢條斯理的問道,“求什麼?”蘇氏低聲道,“求我女兒的姻緣!”捋着鬍鬚的手略停頓了下,隨即又繼續撫着。“從這支籤文來看,你女兒日後會遭受一段坎坷,但無需過於擔憂,過了那坎,自會有段好的姻緣。”說罷,將籤文遞了過來。一旁的小和尚忙喊道,“下一個!”順手接了木籤,正欲開口,目光一瞄,小和尚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幾份,隨即又恢復正常,將手裡的木籤遞給了師傅,“無字紫籤!”老和尚微眯的雙眼陡然睜開,流露出稍許的駭人精光,低聲在小和尚耳邊吩咐了幾句,那小和尚便離了位置。

老和尚向着諸香客告了罪,領着玉珠離開了大殿。傳來繞去,行至金山頂上的一處亭子,亭子裡已然有個穿了灰色僧衣的和尚坐着那裡等着了,見了來人,輕輕頷首,右手指向對面的位置,“無字紫籤,自我寺建廟以來,至今只有不超五人求得!”玉珠順着老和尚所指方向坐下,如若平時,定會發現那和尚指上包紮的帕子眼熟無比。只是現下她已是心煩意亂,六神無主,只覺的太陽穴那邊突突得跳個不停,胸口處亦放佛是壓了塊巨石。“那到底是好還是壞!”“求得此籤者,可知天命!夫人您說是好是壞!”

玉珠大駭,猛地攥住帕子,手指尖兒因用力過猛兒泛着白,“那--------”“阿彌陀佛,夫人可是決定要問了!”寬大的僧袍隨着劇烈的江風簌簌的翻滾着,“夫人!”江風益加地劇烈起來,“啪嗒!啪嗒!”樹枝不停的擊打着亭子,玉珠捧起茶杯,欲喝口茶壓驚。只是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根本無法將茶水送入口中!“嘎吱

!”一聲巨響,手裡的茶杯陡地落了下面,隨着清脆的聲響傾倒在桌面上,不停地來回滾動,深褐色的茶水順着桌眼一滴滴的淌了下來。襟邊兒也沾染了些褐色,只是此時她已然顧忌不到了,只能無力的癱坐在那裡,蒼白的脣張了又合,數次之後,終於開了口,“問我那女兒姻緣!”老和尚目光如炬,直視眼前面色蒼白的婦人,“生辰八字!”江風越發的激烈,發出了呼呼的聲響如狼嚎虎嘯,斷掉的樹枝,落葉四處亂飛,甚至那帶着綠色葉子的枝條吹進了亭子。玉珠只覺的自己都欲被這風給吹走!老和尚低聲的訴說着,玉珠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額上的冷汗不停的流了出來。無力的靠着桌沿上,她細軟的腰肢已無法撐起整個身子。甚至連那老和尚何時離開的也不清楚。淚水不停的自她漂亮的杏眼裡涌了出來,她的嫺丫頭,嫺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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