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皆是劫數
“整個皇城已經戒嚴,你是跑不掉的!”夜景天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已是浪花千重。他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着,手心裡全是冷汗。此刻,他真的怕,怕閔扶桑在垂死掙扎之際,真的會對清心下毒手——
“那又怎樣?有她在本王手裡,你們又能奈我何?”閔扶桑慢慢坐直身子,狠狠地看着夜景天道:“少哆嗦!趕緊找車來,否則,我會震斷她的心脈,到時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你敢!”夜景天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握劍的手驀地一緊,腳步一擡,就要衝上去宰了這個被權利蒙了心的小人,但眼前的形勢卻提醒他不得不冷靜下來:爲了清心的安全,自己必須要剋制,剋制!
“她好歹也是你的親生女兒!虎毒還不食子呢,難道你爲了自己的野心,竟然連畜牲都不如?”終究還是沒能剋制住言語的衝動,義憤填膺地噴了閔扶桑一下。
“不錯!本王就是這樣一個人,那又怎樣?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在不到最後一刻,誰都有可能成爲本王走向成功的墊腳石,包括這個孽障。”閔扶桑顯然被畜牲兩個字激怒了,嘴角抽搐了幾下,手掌忽然一用力,清心疼得呻吟一聲,嘴脣一黑,手腕迅速腫脹了起來——
“不要!——來人,快去弄輛馬車來!”夜景天吼了一聲。他臉色慘白,看到清心命懸一線,渾身竟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整個心都被似被揪成了一團。
原來,*一個人可以這樣入心入骨。以爲淡化了的一份情愫,在經過時間的沉澱後,不僅沒有淡化,反而更加清晰濃烈了,只需一眼,便讓他又毫無防備地沉淪了下去。只是,這美麗的女子卻已是天邊的雲霞,永遠也不會屬於他了!自從再次相見,他便明白,他於她,不過是紅塵中一個平常的過路者,她不會爲他駐足,更不會爲他守候!*,從來都是一支單曲,只有自己在撥弄琴絃,然而,這支單曲卻又那麼令他欲罷不能,幾欲發狂!如果不是拿了俸祿,不是受了錦藍楓的恩惠,他就是拼了一死,也要奪回這個女子,然後歸隱山林,過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
但是,身爲皇家的錦衣衛,他卻有了許多的顧慮。畢竟,錦藍楓救了梅蘭國,也救了自己,於國於私,他也不能奪人所*。而且,當初爲了讓清心好好活着,自己已經被迫退出了這*情的江湖,從此,花前月下,只能是別人的風景——
如果此生不再相見,或許,自己會讓那份情愫慢慢沉入心底,永遠不去觸動它,但老天偏偏要捉弄他,又將她送到自己的眼前,讓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掀起滔天巨浪——
“清心,別怕,馬車就到了!”他顫抖地說完這句,手腕一抖,悄悄從袖腕中彈出一把小刀,然後對準閔扶桑的心口,準備擲出——
一陣冷風驟然拂了過來,溫潤的空氣迅速冷了下去,周圍的梧桐樹葉簌簌掉落,季節彷彿一下子轉到了冬天,冷得徹骨,就連那枚細細的彎月也似被一層寒霜覆蓋着。
就在夜景天愣神的當口,一個白衣男子已經穿越火把和人羣,來到他的上空,華麗的袍袖輕輕一拂,那蓬凌霄花連根拔起被拂到了一邊,接着修長的手指連連彈出,兩道白光同時擊中閔扶桑的手和腦門心。
還在做白日夢的閔扶桑哪裡知道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當下只覺得眼前一黑,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本能地捂住胸口,重重地悶哼一聲後轟然倒地,那腦門心的一線血柱噴起一米多高。三千繁華過後,一個謀慮深遠的狡兔,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
與此同時,白衣男子已掠到清心身邊,將近乎昏迷的她緊緊抱在懷裡,然後,足下一提,蜻蜓點水般掠到院子裡,白衣冉冉,如一幀空靈的水墨畫,緩緩站定。
整套動作優美,乾淨,看得夜景天等人目瞪口呆。半晌,夜景天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不由五味雜陳地舒了一口氣。上去看了看閔扶桑,確信他已死去,手一揮,令衆人將其擡了出去。
“多謝谷主再次救場。”禮節性地攏袖對錦藍楓揖了揖,眼睛似有似無地掃過他懷裡的水清心,一抹極淡的苦笑漫過眼臉。關鍵時刻,又是他幫了自己,自己再無任何理由去奢望那份愈走愈飄渺的情感了!也罷,也罷,自己與清心,從此再不相見罷!
他沉緩地往後一退,又朝錦藍楓拱了拱手,跳上屬下牽過來的馬,一抖繮繩,頭也不回地帶着閔扶桑的屍體回皇宮去了。
見夜景天走後,錦藍楓的脣邊緩緩綻出一抹譏笑。錦藍楓的心思,他悉數掠入眼底。以他原來的個性,早用追魂冷焰收拾了!只是,紅塵萬丈,殺了一個夜景天,還會有無數個黑景天,白景天,殺不勝殺!只要清心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想到有多少男人在覬覦她的美色。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清心好好的保護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不讓任何男人接近她!
他將清心隨便抱進了一個房間,輕輕放在一張牀上。亮了燈,坐在牀沿上,將手放在被閔扶桑捏傷的手腕上,微閉眼睛。
須臾,一層極淡的白霧在清心的手腕上緩緩氤氳着,那腫脹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腫,散於,片刻後,便已恢復到之前的白皙粉嫩,並不留一絲痕跡。
清心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錦藍楓,眼睛裡充滿了歡欣,言語卻充滿內疚:“我錯了!不該不聽你的勸告——。”
“沒事了,你好好休息一下。”錦藍楓握住她的手,寵溺地笑了笑,示意她別說話。
“我不困。”清心坐起來,用手絞着衣服,神情有點黯然落寞:“真沒想到,原來,我是被一個親爹拋棄的私生女——。”
“你錯了!他只是天帝用來懲罰你的一粒棋子。你是仙子,一個凡人怎配做你爹?別想這些了,趕緊休息一會吧。”錦藍楓說着,拉過被子,將清心的上身掩蓋起來。
“懲罰?難道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天帝對當年縈玉仙子的懲罰?”清心眼神迷離,臉色依舊是一片冷冽的蒼白,她怔怔的看着錦藍楓:“孃親被親爹殺死,我自己也差點被親爹殺死,難道,這些都是天帝對我的懲罰?如果是,這樣的懲罰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一切都是劫數!所以,你逃不掉的!”錦藍楓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