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只有一匹馬的馬蹄聲,許落不得不對懷裡正害羞的岑溪兒解釋,“這可不怪我,誰讓你不會騎馬的。”
岑溪兒窘迫的看他一眼,無奈只好把頭低得更低些。
許落笑了笑,雙腿一夾馬腹,“噠噠、噠噠”的馬蹄聲變得更快了些,很快,許落和岑溪兒從側面的小道拐出來,出現在了村口,出聖村所有村民面前。
“各位村老放心,他們確實是來求降的。”
許落微笑着,策馬走來……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這些目光裡,充滿了希望,充滿了感激,充滿了不可思議,難以置信,也充滿了崇敬……這是第幾次了?忘了,總之又一次不可思議的化險爲夷,總之,都是因爲這個人。
“他簡直無所不能。”
“我們應該相信他的。”
許落這一刻還不知道,正是因爲這樣的反覆驗證,反覆考驗,他終於在出聖村村民和流民們的心中,建立起來了不可動搖的形象和地位,以至於有一天,當許落需要他們張弓搭箭,去射天上那些他們眼中高不可攀的仙人……他們都一樣會去做。
哪怕忐忑、哪怕恐懼,哪怕在顫抖,哪怕千般思緒,萬般疑慮……他們依然會選擇相信許落,會選擇,爲他舉弓。
…………
“安排幾位村老,再帶上些青壯,去接收清點一下東西吧。人留不留任憑他們自己,也看村老們的意思。總之,東西要全部留下。”
許落對着還在發癡的村老們說完這一句,終於,馬蹄踏進了村莊。
村民們想歡呼。
但是,他們很快想到了,小織夏還在夏藏弓手裡。
“他們兩口子爲了大夥去出生入死,而我們,卻連他們家的小孩子都沒幫着照看好……就在剛纔,剛纔我們竟然什麼都沒做?!我們……”
這種慚愧、自責的心理在這一瞬間埋進了幾乎絕大多數村民心裡,改變了後來的很多事情。
“放開她。”
“放開她。”
村民們怒吼着回頭,才發現,此刻那邊已是夏尚山、夏藏弓,兩個大男人挾持一個小女孩的局面。
“先把剩下的人控制起來。”
許落冷靜的說了一句,村民們迅速把夏藏弓一夥剩下的那些人分隔控制。
眼前很快就成了一個數千村民流民對峙夏藏弓、夏尚山兩人的局面,只是他們挾持着小織夏……衆人不得不投鼠忌器。
但是岑溪兒已經扛不住了,“織夏?爲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放開織夏。”
她哭着向前撲去,許落連忙一把拉住,“溪兒,冷靜點,沒事的。我會處理,你冷靜點……我跟你保證,織夏不會有事。”
沒一會兒,在兩名村民的帶領下,一邊跑一邊還在解身上繩索的夏谷出現了。
“畜牲,你們還要做什麼?放開她,我叫你們放開她。”
可惜,他們哪裡會聽?
夏谷有罵了幾句,無奈的走到許落和岑溪兒面前,想說感謝,想說對不起,但都不知怎麼開口。一時慚愧,羞憤難當,老人竟是差點就屈膝跪了下來……
許落連忙一把將他扶住,交給村老安慰。
“師父,溪兒姐,對不起。”春生跪下了,許落沒理他。他不一樣,他必須明白什麼是責任,也必須擔負責任。
許落經他身前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如今局面,你們想要如何?”
“讓我們走。”夏尚山還在幻想,他也許可以去找方文通。
“好。你們放了織夏,我讓你們走。”許落乾脆道。
“你當我們傻嗎?放了她?放了她我們馬上就會被亂箭射死。”夏尚山猙獰的咆哮。
“那你們覺得怎麼樣纔好?”
“讓我們帶着她走到山裡,你們不許跟來,跟來,我就殺了她”,夏尚山一邊拉着夏藏弓的衣服拖着他和織夏往後退,一邊說,“我們到了安全的距離,確認你們沒有追上來,就會放了她。”
“你想得美。”
“鬼才信你。”
一時間無數人出聲反駁這個近乎無賴的提議。
但是許落猶豫了一下,竟開口說道:“好。”
所有人都詫異。
但許落只是專心的看着織夏的眼睛道:“織夏,別害怕。記得許叔跟你說過的話嗎?”
“嗯。”織夏認真的點了點頭,瞳孔裡全無半分恐懼。
“記得蝴蝶嗎?”許落再問。
“嗯。記得。”織夏對許落眨了眨眼睛。
“你們走吧。記住,你們若敢傷害織夏,我必會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許落在村民們的一片勸阻聲中揮了揮手。
夏尚山和夏藏弓就這麼帶着小織夏一步步離開了村民的視線,走入了山中,有人想偷偷跟去,許落阻止了。
沒有人能理解許落。
但是他們一樣不敢指責他,因爲目前爲止,他做的,從來都是對的。
就連岑溪兒都變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
一片杉樹林中,夏藏弓扭了扭自己有些發酸的手臂,摟着織夏脖子的手臂和持刀的手臂互換了一下,擡頭對身前不遠處正在張望的夏尚山道:“二哥,怎麼樣?沒人追來吧?”
夏尚山搖了搖頭:“沒有。”
“那這小丫頭現在能放了嗎?帶着不好爬山”,夏藏弓說,“對了,二哥,咱們這是去找方將軍吧?讓他帶人殺來……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我有說過會放她嗎?”夏尚山突然陰笑着道。
夏藏弓愣了愣。
“你剛剛明明就有說過。”織夏認真的反駁了一句。
“閉嘴。”夏尚山怒斥了一聲,轉向夏藏弓道:“你既然知道我們如今要去投方將軍,又怎麼還能放了她?把她帶去,等日後方將軍再來攻村之時,將她舉在陣前當盾來用,難道不好嗎?”
“好好好,果然還是二哥聰明。”夏藏弓激動的叫道。
“好了,總之只要不弄死,你要怎麼樣都行……”夏尚山笑着道,“你要是覺得今天憋屈,劃她兩刀也行……不過,你不覺得這小丫頭長得很好看嗎?雖然小了點……”
夏藏弓低頭看了看小織夏,嘿嘿笑起來,“還真是啊!我就沒看過更好看的小姑娘。”
“唉,看來你們真是很壞的壞人”,小織夏突然嘆了口氣,“你們知道許叔剛剛說,讓我記住他的話,是什麼嗎?”
“哦?那你說說看。”夏尚山戲謔的說了一句。
“許叔說,織夏呀,許叔其實不打算教你太善良。若真有一天,別人定要傷害你,不要退縮,不要害怕,要好好保護自己。”
小織夏很認真的,繪聲繪色的,說起了那天許落對她說過的話。
“噗……”
夏藏弓和夏尚山同時捂着肚子大笑起來。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不善良,怎麼保護自己。”夏藏弓一邊笑着,一邊伸手準備往織夏身上探去。
“不如你再說說,蝴蝶是怎麼回事?”夏尚山饒有趣味的看着。
“蝴蝶是這麼回事”,織夏攤開一隻小手說,“它……炸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小織夏手心裡藍光一閃,“哄……”小小的火光焰尖跳躍,織夏的小手覆在了夏藏弓身上。
從旁人視覺而言,只一剎那,藍色的幽光就吞沒了他整個人……
但是事實整個過程迅速而精細。
明明是火,夏藏弓最初卻只覺冰針刺入般的一涼,跟着,這種涼開始變成刺痛,切割的痛,它向四方蔓延,開始分割,一寸一寸的撕裂他的皮膚,肌肉,內腑……而他,連動一下都不能夠,甚至呻/吟都不能夠。
夏藏弓整個人開始在火光裡逐漸消失。
一截、一截的消失……
“啊~!妖怪,鬼,啊~”
夏尚山雙眼圓睜,從不敢置信到驚恐的大叫,終於,撒腿便跑。
織夏追了兩步,發現追不上,心急之下咬了咬牙,揚手把掌心幽焰往外一送……
“呼。”一朵幽焰如花。
之前一直離體便滅的火團,這次,竟然成功離開了她的手掌,又彷彿有靈性一般,朝着夏尚山追去……
下一刻,夏尚山奔跑的身形發出了一聲哀嚎,然後就沒有了,幽光爬上了他的手臂,跟着迅速沿着手臂生長,冰封一層又一層肌肉,再撕碎……
與夏藏弓不同,夏尚山開始一片一片的消失。
…………
足有快半個時辰,村民們焦急的找尋終於有了收穫。
小織夏一個人孤零零的從林間走來……
岑溪兒連忙上去一把將她抱起,反反覆覆的檢查,又抱在懷中撫慰。
一直到她倆的情緒都平靜了,纔有人問了一聲:“織夏,那兩個人呢?”
許落朝織夏眨眨眼睛。
織夏開口說:“他們……跑了。”
這個小精靈啊,太聰明瞭,許落把她從岑溪兒懷裡接過來,抱了抱。
一旁,夏谷還在念叨:“總算是他們沒有傷害小織夏……可是,他們該死啊……追,一定要追。”
馬當關伸手按了按他肩膀,“算了,谷爺。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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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應該也一萬多不少了,寫得急,我會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