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家的鞦韆架上坐着小織夏,旁邊兩條竹凳,分別坐着岑溪兒和青歌。
籬笆外的牆頭樹後都有村裡的大嬸和小媳婦們在窺探,等着看一場明槍暗箭,立規矩的大戰。
有人側耳偷聽,果然,兩個人聊得挺激烈。
“是呀,是呀”,岑溪兒用力的點頭說,“相公真的就是個騙子。”
青歌眼神誠摯:“溪兒姐,你也被他騙了?”
她剛遮遮掩掩的講完了自己和許落從相遇到最後廝殺骷無的整個過程,雖然隱去了不少細節,依然算是驚心動魄。
聽的過程中,岑溪兒幾度揪心,幾度心疼溼了眼眶,但到最後,全變成了感同身受。
果然又是一個受害者。
那什麼空冥上仙,就是個騙子啊,騙了一個又一個。
“可不是,我比你還慘,我連成親都是被他騙的……兩年多,我都一個人,等着他。”岑溪兒說起那段經歷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鬱悶,抽了抽鼻子,才接着道:“他還冒充秀才呢。”
“呃,這人啊,真是的,還正道天驕呢……對了,他還跟我假裝沒成親呢。”青歌說。
這一句不小心說到關鍵處了,把兩個人同仇敵愾的情緒拉了回來,變得有些尷尬,岑溪兒猶豫了一會兒,畢竟遼覽安來村裡,傳出那些話,也又十多天了,她在心理上其實已經接受了,於是道:
“所以,這事也算機緣巧合,錯有錯着……我不會攔着你進門的,你放心。”
“進門?”青歌傻了。
岑溪兒看着地面,點了點頭。
“可是我過兩天就要走了呀,我和他,也沒什麼……真的,就是……”
青歌正想着怎麼解釋,怎麼編,她不擅長這個。
可是岑溪兒壓根沒注意到後面這部分,她直接驚道::“什麼,你要走?去哪?……我,我沒說要趕你呀,也沒想着怎麼壓你一頭,就是,就是她們都說,一個家裡,得有規矩。”
“不是的,是我本來就要走,來這裡,只是爲了取幾件東西。”青歌說。
“可是你一個女孩子,雖說也是仙人……但那個遼覽安已經都說了,他說你不論是在我們這裡,還是在你們老家那邊,處境都很危險的……對了,你們老家在哪?”
岑溪兒的擔心和着急不是假的,從內心來說她當然不希望又一個女人跟自己分享相公,但是剛剛這一刻,終於還是善良佔了上風。
青歌看得出來,從剛剛到現在,她對面前這個許落的凡人娘子觀感越來越好,從小除了師父不常與人親近的她,很希望有一個這樣的女伴。
“我家鄉在,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從這裡往東,到海邊,再乘船出海,在海上漂好幾天……在一座海島上。”青歌說着說着,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來了許落的臉,跟着聲音變得有些落寞道:“所以,應該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踏上諸夏,不會再見面了。”
“吱呀。”
就在這時候,院門被推開了。
“許叔。青歌小嬸嬸要走了。”一直旁聽的小織夏忙着打小報告:“她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不會再見面了。”
許落愣了愣,這種時候,他沒法表態,只好先進去屋裡,換了一身青衫。
……
……
隔了好一會兒,岑溪兒才進來,青歌和織夏還留在屋外。
自來熟的小丫頭也不怕生,主動跟青歌聊天,招呼小嬸嬸幫她推鞦韆。
“青歌小嬸嬸,你一定要走嗎?然後就不回來了了?”她說,“我原來也走過呢,可是走得好難過呀,一路走,一路哭,最後捨不得,就自己回來了……這裡很好的,我想一輩子呆在這裡。”
青歌怔了怔,一路走,一路哭嗎?
至於這裡,沒有充裕的靈氣,可是荒海也不算充裕啊,這裡,也許真的很好吧。
“那你的時候會不會哭?會不會捨不得?”織夏又問。
青歌仰起頭:“不會的,我是大人了,有必須要去做的事。”
“哦。”
……
……
“對不起啊,溪兒,我沒把你哥帶回來,他,他應該還安全的,等過兩天,我帶人出去找找。”
岑溪兒在屋裡廚房、後院的走,但就是不理許落,討好沒用,許落不斷尋找着話頭。
這下終於說在岑溪兒不得不答的關節上了,揹着身,岑溪兒道:“不怪你的……我哥,岑木方他做了什麼,我們都知道了,王舉人回來就說了。”
“是溪兒對不起相公,差點害了相公……還好相公回來了,要不然我……”
她氣勢軟了。
反正是在後院,沒旁人,許落趕緊趁機從後抱了上去,打算溫言哄幾句,再慢慢解釋。
誰料,岑溪兒猛地一下,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掙開了,扭頭看着許落:“不讓……至少現在不讓,我,我一時間還有些難過……”
“咕。”
突然之間,小金蟾從許落的懷裡跳了出來,落在岑溪兒腳邊。
或許是因爲感應到了什麼,只聽“哧攏”一聲,身軀比之以前又大了許多的花花猛地一下躥了出來,橫檔在岑溪兒身前,與小金蟾對峙。
“咕。”
小金蟾吐了吐舌頭。
很明顯的,花花往後縮了縮,但因身後就是岑溪兒,還是勇敢的又把頭揚了起來,不退,但也沒敢回嘴。
過往被花花齜牙咧嘴威脅過不知多少字的許落,這下終於解氣了,玩笑道:“溪兒,看來你家花花或許打不過我的小金蟾哦,我看它以後還威風……”
他話音剛落,小金蟾突然一躍,跳上了岑溪兒的肩膀。
它太快了。
花花沒擋住,許落也來不及。
“咕、咕。”
青歌正好被織夏牽着進來,一樣看到了這一幕。
至少這一刻,在許落、青歌、花花在二人一蛇眼裡,岑溪兒的處境已是千鈞一髮,命在旦夕,許落心裡痛悔不已,太大意了,以爲小蛤蟆不傷人,就這樣把她帶回來……
“它這麼小……有那麼厲害呀?哎呀,真好看,而且很有趣呢,跟我過往見過的小蛤蟆都不一樣,金亮的,小個子,大眼睛……”
不是許落不想攔,是因爲岑溪兒開口當時,就已經伸出手指,在輕輕摸紫金蟾王的頭了。
許落和青歌不敢亂說亂做什麼,怕反而激怒了紫金蟾王。
結果……
“嗡~”
一聲帶着道韻的輕響。
一個金色的八卦狀圖案出現在小金蟾頭頂……光暈流轉。
“相公,這……”
“別動,溪兒姐,你現在不要動。”青歌在後面着急道。
岑溪兒點了點頭……
很快,小金蟾頭頂的八卦圖案收回身體,但是一股金色光團,鑽入了岑溪兒的耳後。
整個場面依然僵着……
“那我以後叫你富貴吧,你看你,一身金亮的,多好看。”
許落知道,青歌也知道,岑溪兒此刻是在跟誰說話,準確的說不是誰,她說話的對象,是一隻紫金蟾王……它剛剛認主了,被賜予了一個很鄉土的名字:富貴。
它竟然沒反對。
“前幾天花花也冒出一個八卦圖呢,不過跟富貴的不一樣,富貴的是金色的,花花的,一邊銀色,一邊黑色……”
許落看遍空冥藏書閣的修真見識,果斷跟不上了。
青歌也在發愣,因爲剛剛她其實已經偷偷用神識查探過了,岑溪兒確實就是個凡人,一點修士的氣息都沒有,也沒有別的古怪……她甚至連修煉的潛質都絲毫沒有。
“你們怎麼了?”岑溪兒問。
“咕。”富貴衝許落示威性的鳴叫一聲。
真要這麼算的話,就在剛剛這一刻,出聖村的最強戰力已經易主了,不是花花或織夏,也不是重新能飛的空冥大修士……是坐擁兩大靈獸的凡人,岑溪兒。
一條變異赤火蟒,當前戰力至少築基後期。
還有一隻當前很難估量實力,咬着了結丹也得掛,未來註定成爲恐怖存在的紫金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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