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城比含煙樓所在的柔城要繁榮些,二人趕到梅雪閣的時候,正值黃昏時分煙花之地一天之內最鼎盛的時段,今日是梅雪閣選四大花旦的日子,大門外張燈結綵,門外車水馬龍,每間樓閣前都是一派紙醉金迷,不知是不是這梅雪閣的名字有些涼意的原因,獨獨這梅雪閣門前,略顯蕭條。
雖然門外裝飾的熱鬧,但是站在大街外就瞧得見香客稀落,有不少人從外面經過,大多是隻看幾眼就轉而去了別家,鮮有邁進門的。
弓月變了身男裝,欒之讓她打扮成跟隨的模樣,她自然是不可能聽的。
在柔城的含煙樓做欒之的丫環那是迫不得已,出了含煙樓還想左右她,欒之想都別想。
出人意料的,這含煙樓裡竟然還有男倌,個個清瘦的跟個豆芽似的,臉塗的比女人還白,弓月眼睛搜摸樓裡的女子們,猜着哪個纔是紅索的拖世陳詩云。
自然是有管事的過來招呼的,別說弓月和欒之二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而且雖然不是天界那般,但在凡間也是個不俗的級別了,單是這二人的容貌,也絕對是個讓人舒服的服務了。
弓月坐下後還在尋覓着這裡的姑娘,沒心情聽管事的長篇大論,左右瞧着誰都不像,回過頭來伸臂摺扇一合,指着那管事的就道:“前兩天你們這裡收了一個叫陳詩云的姑娘,帶她出來。”
那管事的一愣,想着那陳詩云是個外地的,不可能這麼快就被人給指名點姓的叫出來,眼下面前這位清秀的公子哥一看就是沒怎麼逛過樓子的,當即臉色就不對了,頗有戒備的上下打量起了弓月:“這位爺的意思是?”
弓月:“贖身。”
欒之:“看看。”
欒之與弓月異口同聲,兩人話一出口,皆是不滿的看向對方,四目一對之間,那管事的卻是更加戒備了,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越發的不善了,硬巴巴的又問:“到底是看看……還是贖身?”
弓月與欒之依舊四目交接,見對方都不說話,心中同時冷哼。
欒之:“贖身。”
弓月:“看看。”
這二人再次異口同聲,目光交接處火花都快要崩出來了,管事的一看冷笑出聲:“我看二位爺也不像是專程過來消遣的,在下也不防直言,您二位說的這個陳詩云姑娘還就在我們梅雪樓,這裡是消遣的地兒,她一來就是我們樓裡的頭牌,當晚就被位大爺給包下了,沒那個福分伺候您二位。”
這話相當不客氣了,與這等龜公計較有**份,欒之笑而不語起身準備走人:“那我們擇日再來。”
“當我們沒錢?”弓月啪的一聲將錢袋子往桌上一落,摺扇指着管事的龜公,硬聲道:“不就是個頭牌,不就是有位爺包着?這些錢夠不夠她出來讓我們看看?”
龜公的眼珠往錢袋子上落了一眼,笑意堆了上來,不動聲色的將錢袋子收下:“看看,當然是夠的。”
欒之看着他將錢收起,不露痕跡一笑坐了回去,心道反正這錢也是用之不盡,康他人之慨,自然沒有心疼這一說。
不知是不是樓下這邊的動靜太大,三樓上一間房門也不知是何時打開的,一個書生喝的有些微醺,面色很是不爽,手裡提着的一壺酒釀直接就從樓上澆了下來,將那龜公的腦袋澆了個溼透。
龜公大罵一聲跳開,擡起頭就要怒罵,一看對方的面容立即就又笑了:“李公子這是喝醉了不是?還不快來人把李公子扶屋裡去歇着!”
李公子?
弓月和欒之的目光齊唰唰的射了過去,就見那李公子果然還就不是別人,正中心中所料想,正是水鳳的脫世——李無行。
弓月心中有些複雜,正因爲確定了這人就是李無行,這才複雜的有些糾結。
這李無行,哪裡有半分水鳳的風姿了?
前兩日李無行還沒有來揚城的時候,在他老家父母面前那般恭孝,書卷氣甚濃,此時分明就是個沉浸在花酒裡醉生夢死一身塵污的男子而已。
欒之也是雙目輕眯,看着一個女子面容有些妖嬈的走到李無行的身後,姿態竟是那般的老練搭上李無行的肩頭,勸說着什麼,輕佻至極。
“詩云,這兩個人,你可認識?別是你的老相好?”李無行吃味,怒目中竟有着隱忍的心痛,直勾勾的盯進陳詩云的眼底裡去。
弓月看着陳詩云倚在李無行的肩頭軟聲細語幾番獻媚,凌厲的眸光不知不覺漸漸迷濛了起來。
這陳詩云,與她記憶中的紅索又哪裡有半分的相似?
她看見陳詩云一邊安撫着李無行,舉止不知道有多輕佻,時而望向她與欒之的目光雖然對他們二人的身份有些微詫,但是不用去猜,弓月也知道在陳詩云轉過頭去那微變的面容對着李無行說了些什麼。
她再是脫胎也成了個凡人,聽力也是極佳的。
“誰知道從哪兒跑來的兩個傢伙,李公子莫要計較,春宵苦短,何不跟隨奴家回房……”
紅索,何時會如此。
李行雲不屑的嗤笑一聲,寵溺情深的挑着陳詩云的下巴,擁着佳人扭身回了房去。
房門關上,欒之摺扇一開,幽白的青光在扇面乍然一現。
這一聲輕響,在這大廳之內並不突顯,卻因欒之小施了仙訣而讓弓月回過神來。
欒之微笑着對弓月道:“貨色不過如此,我還以爲是多了不得,當家花魁不過爾爾。”
弓月再是想追去,也明白欒之的意思,手裡的摺扇啪的也是一展,笑的悠然,跨着步子與欒之一同出了梅雪閣的大門。
那龜公愣愣的目送二人出門,許久後纔不敢相信的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子,震驚的久久回不過神來。
見過闊氣的,但還真沒見過這麼闊氣又這麼好打發的。
真的,就看了一眼就走人了啊……
半晌後,龜公的神色若有所思起來,對這二位闊公子已然是除去了他們是來搗亂或是陳詩云的舊識之類的顧忌,想着這二人面生定然不是揚城內的富家公子哥,心裡不禁的有些惋惜。
若是這二人多坐一會參加完四大花旦的投選,這一夜,單是收這二人的錢,就得收到手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