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界與中土界一樣,都是一個寬闊的近乎於沒有邊際的世界,因此在這個世界上,分佈着許多的國家與族羣,現在孔焯所在的這無雙城,便是屬於其中一個大國,北商的屬地。
這北商採取的乃是分封制,大大小小的諸侯封了有幾百個,號稱八百諸侯,另外像是無雙城這樣的小城小池不計其數,這北商的君王在名主上是北商的主人,但其實只是名義上的共主而已,各個諸侯的屬地與城池都有極大的自主權,比如說這無雙城,便是這秦家的屬地,有五六百年了,每年除了一點可憐的稅款外,無雙城基本上無須對北商負什麼責任,當然了,打仗除外,一旦發生了戰爭,無論是內戰,還是外戰,各個屬地諸侯都是有責任出兵,像無雙城這樣的萬石城池,需要向北商提供五百人兵丁,而這五百兵丁的指揮權仍然由無雙城的人掌控,當然了,北商的君王會派一個總的指揮官來,各諸假的軍隊,自然也都要遵守這北商指揮官的調動。
北商的這種體制已經持續了一千多年了,如果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變化的話,可能還將繼續的持續下去,直到永遠。
可是現在,事情起了變化。
前番說過,這羅生界的修行者們持的是入世的理念,目的是爲了讓這天下的芸芸衆生過上好日子,獲得大功德,這個大方向沒有什麼錯誤,可問題是,這世上的事情往往是理想與現實差距很大。
修行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各人有着各人的看法,目的相同,但是在達到目地的道路上,卻各有各的看法,有的想要走這條路,有的想要走那條路,有的對這名君主看不順眼,有的對那名諸侯恨之入骨,還有的。在修行之前,與這名城主有仇。
總之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恩怨。就有矛盾,就不可能平靜。
羅生界也一樣。
雖然修行者不能成爲君王,甚至難以成爲諸侯城主一類的主事人,但是他們有強大地力量啊,他們可以輔佐主事的人,讓主事地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治理國家,治理地方。以此來獲得功德。這樣,不同地作法。不同的道路,再加上不同的觀點,自然就會產生衝突。
小到地方上城池也城池之間。中到諸侯與諸侯之間,大到國與國之間,矛盾與衝突,也麻煩再所難免,慢慢的,便是一直自認爲起着主導地位的修行者們,也不可避免的被捲進了這是非,這戰爭之中。
所謂的人在江湖,生不由己,也就是這個道理。
想想看,這北商八百諸侯,哪一個諸侯地後面沒有強勁地修行者們撐着,而站在整個北商背後的,更是羅生界地龐然大物,號稱羅生三玉之一的玉擎海殿。
無雙城雖小,雖破,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也不可避免的,或多或少地被捲了進去。
只是這無雙城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情,數代以來,都謹守着一條祖訓:不鬧事兒,不惹事兒,不折騰。
再加上地處偏僻,不是什麼戰略的要地,也不是什麼富饒之地,這幾代城主也都算是寬厚之人,因此,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一些,倒也過得去,可是現在,這平靜清苦的日子似乎快要到盡頭了。
這北商,雖然採取的是分封制,雖然對於各諸侯國的約束力並不大,但是,在這北商的土地上,在羅生界東部的北商大地之上,只有北商之主纔是真正的君王,擁有君權,節制天下的君權。
一千年多了,北商大地之上,終於有人再一次的向這意味着節制天下的權柄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周侯。
北商四侯,周,姜,鄂,齊。
這四侯,乃是八百諸侯中最強的四家,分鎮北商四方,號稱北商的庭柱之侯。
現在,周侯,開始向君權發出了挑戰,四庭柱的一角崩塌了,大亂將起。
……………………“大亂將起啊!!”
聲音蒼涼沉鬱,以手擊木,鏗鏘有力,松葉瑟瑟而下,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古怪的圖形,如卦似卜。
“又是不祥啊!”黑鬚如墨,隨輕風而揚起,皺着眉,古拙的的面容死死的盯在地面針葉形成的卦形之上,面色沉寂如水。
“周侯在這個時候動手,很古怪!”半晌,他方纔輕輕的說了一句。
“周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柔柔的嘆息聲響起,一襲白影在靜靜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天相驟變,誰都無法測知這意味着什麼,紫微帝星依然黯淡,人人皆道北商氣數將盡,明主將出,可是這明主究竟是誰,沒有人知道,前日,一道紫氣直衝天際,氣凌九霄,雖然時間不長,根本就無法推測其從來而來,可是,卻足以讓人心動啊!”白衣人娓娓的說道。
“盡人事,聽天命而已!”齊侯擡起頭,看着那白色的人影,“那個位子,不好坐!”
“可是那個位子關係着君權,有了君權,便有了……!”
“這我知道!”齊侯打斷了那白衣人影的話語,微微的笑了笑,“我說過盡人事,聽天命,這件事情,強求不得,不過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周侯究竟有什麼樣的底牌!”
“北商四庭柱,實力相差無幾,他能夠如此有底氣,想來,應該與那名太師有些關係吧!”
“不過十年的工夫,周侯的實力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我們其他三侯,不得不說,那太師確是有些本事!”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面色帶着一絲古怪的笑意,看了看那白色人影。悠悠的道,“聽說,那名太師,似乎與玉玄劍宗有些關係啊,這幾年,他幫着周侯修德政,重教化,政通和,民富足,的確可稱得上是一代賢主啊!”
“既是賢主。就不該輕啓戰端!”白色人影聲音中帶着幾絲地譏誚。
“這幾年,商君的確是有些糊塗了。
做出來的事情,讓人難以接受。對我們這些諸侯,似乎也有了別想的心思,所以,周侯也算是師出有名吧!”
“周侯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再加上有玉玄劍宗在後面撐着,方纔動手的!”白衣人影道,“只是。商君這個人。志大才疏,再怎麼折騰。也不可能改變這已經持續了一千多年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這個局面根本就無須改變!”齊侯說到這裡,如星空般幽深的目光中閃動出了懾人的光彩。“一個愚蠢的傢伙竟然想要不自量力地成就一番偉業,這纔是真正的混亂之源!!”
白衣人影不再答話,輕輕地低下頭,過了半晌,方纔擡頭,“周侯繞過了絕龍嶺,直奔無雙城,秦家,不可能擋得住!”
“走這條路,雖然遠了一些,可是一路之上,卻無甚阻礙,看樣子,周老虎這一次,是真的打算速戰速決了!”
“過了無雙城就是虎頭關,再向前一步,便要經過我齊地了——?!”白衣人影定定地看着齊侯,在等待着他的答覆。
“告訴黃復,領三千靈牙兵前往鎮南關!”
“三千,夠嗎?”
“打疼周老虎就行,過我齊地,我不能不表示一下,畢竟,我現在,還是北商的侯啊!”齊侯說着,輕輕的撫在樹幹之上,“只是,我也沒有必要與他死磕,過了鎮南關,他必向北行,便不是我的管轄範圍了!”
“明白了!”白衣人影點了點頭。
………………………打仗?造反?攻城?
一時之間,孔焯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實在是有些暈,太暈了。
作爲一名還算得上是正統的中土修行者,自從他明白這修行者是什麼意思以來,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會與普通地俗人一般,遇到這種事情。
可是現在,他遇到了。
周侯造反,以清君側之名,起兵八十萬,兵鋒直指絕龍嶺。
那絕龍嶺山勢極險,飛鳥難渡,雖然這種險要地山勢對於修行者來講不算什麼,不過,這八十萬兵士將領之中,卻只有幾位修行者,而這羅生界的規矩,修行者地確是可以入世的,可是卻不能對普通的世俗人隨便出手,即使是出手,了不過是,散散迷霧,布布陣,或者以絕強地實力在人家的前進道路上搞出一個大的,人馬難過的裂口來。
他們,只能以這種間接的方式干涉,當然了,如果對方的陣中同樣有修行者的話,那就回到老路了,普通人對普通人,修行者對修行者。
這周侯大軍雖多,帳下能人異士不少,不過這北商也不是吃素的,立國千多年,雖然並不能形成對於整個領土的絕對統治,但也畢竟是名義上的共主,潛力深不可測,就拿這絕龍嶺來講,作爲北商能夠直接統治到的最西方關口,兵力部署極爲雄厚,鎮守絕龍嶺的守將,更是名震天下的北商大將燕波。
燕波,北商大將,出身羅生三玉之一的玉擎海殿,鎮守絕龍嶺三百餘年,而在三百年前,他帶着一票人馬橫掃北商南部,生生的將當時如日中天,比之今日周侯尤有過之的姜侯五十萬精兵拖跨,同時還重創了姜侯背後的修行門派金玄門,自從,姜侯一厥不振,雖然在實力上仍然是四大諸侯之一,可是卻再無爭雄之力了。
之後,這燕波便駐紮絕龍嶺,扼守這北商的第一要道三百餘年,從無一人敢試其鋒芒,便是現在,也沒有人敢,所以,周侯的先鋒繞道了。
繞道無雙城。
原本,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無雙城的位置極其特殊,他並不是什麼戰略要地,而是一個介於北商的腹地與邊疆之地的三不管地帶,雖然身後便是北商的腹地,可是卻並無太大的戰略價值,因爲這就是一個窮鄉僻壤。
四面不是山就是水,在無雙城之外,有無數條通道能往北商腹地,這些道路都要比他無雙城地寬闊,好走,要打到北商的國都,根本就不需要從這裡繞。
凡事總有例外。
無雙城唯一特殊的地方就在於,它就在離絕龍嶺不遠的地方,周圍的山與絕龍山脈連爲一體,可以說是絕龍山脈的一個分支。周圍的地理的環境雖然惡劣了一些,可是比起強打絕龍嶺。與燕波作對,這無雙城周圍的惡劣的環境卻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因爲燕波不但是絕世驍將,同時也是玉擎海殿地人。
若是換成平時,周軍想要繞道無雙城卻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畢竟這不是一兩個修行者,或者是幾十個修爲高深地異人,這是八萬大軍,九成九的普通人。雖然他們都是精銳。以個體地能力,也能夠翻山越嶺。可是想要在極短的時間內穿過那幾乎沒有路的險山絕峰,同時還保證戰鬥力,一種高奏凱歌。卻是不可能的。
所以,也沒有人要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畢竟,就算是有修行者的間接幫助,讓這八萬大軍橫越絕龍山脈,毫髮無傷,保持着十成的戰鬥力,別說是普通修行者,便是孔焯這樣的,擁有超越了天神實力地修行者,也很難辦到,可是這周侯卻辦成了。
把這八萬先鋒軍,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過了絕龍山脈,就在無雙城外二十里了。
“八萬,應該是極限了!”
孔焯首先想到的不是這無雙城地安全,而是對於對方修行者能力的判斷。
無論對方用了什麼樣的方法,這八萬地軍隊的數量,從絕龍山脈的對面到無雙城外二十里的距離,應該都是這種類似於乾坤大挪移行爲的的極限了。
再看這八萬先鋒軍氣勢洶洶的直奔無雙城,便可以肯定,在短時間內,對方無法再使用這樣的手段,否則的話,要衝無雙城來做什麼,多挪移幾次,直接把兵堆到商都裡去就行了,還要攻城陷陣做什麼呢?
當然了,這都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他現在要考慮的是不是,要攪合到這種事情中來。
按理說,不該。
他又不是這羅生界的人,於情於理,這都沒有他什麼事兒,總不能因爲你無雙城姓秦的請我吃了兩頓飯,住了幾晚上,我便要爲你賣命吧?
當然了,賣命之說有些嚴重了,可是也不能任你驅使吧。
驅使也談不上,現在是人家來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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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站在面前的秦運苦着一張臉,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孔焯一時之間,倒也真的是心軟了起來。
從本質上講,他是一個和氣的人,非常的和氣,只要你不惹他,不和他衝突,他便會對你很和氣,很客氣,也很好說話。
這秦運,他看着挺順眼的,更重要的是,這種事情,對秦運來講,是滅頂之災,可是對他來講,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的確,小菜一碟,他在秦運這裡吃了好幾天,對秦運來講,也是小菜,這一次,對他來講,同樣是小菜,小菜對小菜,自己出手,也不算是太吃虧,同時,孔焯還想了更深一層的事情,他想要藉此機會,試試這羅生界的修行者們的水深水淺?
燭龍是說過,這羅生界的修行實力與中土界差不了多少,可是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呢?
再說了,自己來這羅生界尋找雷元,總不可能不和這裡的修行者打交道吧,誰知道這雷元在什麼地方,萬一不在羅生界,在北天界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地方呢?
自己還不得去那裡找,可是那燭龍只是告訴了自己中土界往羅生界的入口,卻沒有告訴自己羅生界去其他世界的出入口,這還得從羅生界的修行界上下功夫啊。
修行界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孔焯知道的太清楚了,你要是沒有實力,別人連理都懶得理你,更別說和你打交道了,所以,孔焯還生出了借這個機會,在修行界揚名的心思,這樣,能夠讓他在最快的時間內融入這羅生界的修行界,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畢竟秦運雖然是羅生界的人,但是他了解的最多的也是世俗界的事情,修行界的事情,還是得在修行界中探尋。
打定了這個主意,孔焯面上浮出一絲笑容,把手中的白絹抖了抖,又送到了秦運的手中。
“小事而已,秦城主不必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