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天幾夜,也許只有短短一瞬,魏十七從昏睡中悠悠醒轉。人面鳩是火行妖禽,妖丹蘊含畢生精華,魏十七服下平復丹,又耗盡竅穴中艮土之氣,這才撿回一條性命。
回想那電光石火的一擊,魏十七心有餘悸,對於鬼門淵的兇險,他有了全新的認識。人面鳩是鬼門淵最常見的妖物,即便最常見,也不是他能輕易對付的,若非倚仗地利,若非還有那麼幾分運氣,恐怕他早就淪爲妖禽爪下的一縷冤魂。
魏十七歇息了片刻,朝洞口張望一眼,只見人面鳩失了妖丹奄奄一息,不再掙扎叫囂。他也不着急,背靠着石壁盤膝坐下,耐心等待下一次丹毒發作。
無論是對付垂死的人面鳩,還是應付垂死的黃龍子,都不能掉以輕心,他必需先消除後顧之憂,再考慮其他。
丹毒發作得比以往更猛烈,持續了兩炷香的工夫,魏十七吞下美人蟒的血肉,弓背撞石,效果跟撞樹差不多,只是岩石多尖角,戳得背上鮮血淋漓,好在他煉體有成,傷口很快就癒合,留下幾道白色的疤痕。
艮土之氣重新充滿六處竅穴,形成一個完整的元氣潮汐,反覆沖刷着經絡,位於至陽穴下方的筋縮穴連連跳動,距離完全鑿通還有一步之遙。
魏十七吐出一口白氣,渾身精力充沛,連頭腦也靈敏了很多。他隱隱覺得大椎穴的突破是關鍵,一旦形成元氣潮汐,接下來的修煉就是一路坦途。
他拾了幾塊棱角尖利的石塊,遠遠看準人面鳩,像打水漂一樣用力擲去,重重打在它胸腹之間,人面鳩吃疼不過,扭動身體叫了幾聲,又不再動彈。
魏十七思索片刻,轉身回到石室中。黃龍子之前不知叫了他多少遍,早已望眼欲穿,見他空着手回來,好生失望,神情懶懶的,連話都不想說。
“黃龍子前輩,晚輩僥倖制服了一頭人面鳩,只是沒有趁手的利器,一時半刻奈何不了它。”
黃龍子精神爲之一振,一迭聲叫道:“好,好,你且到老道身後的石洞裡,取一柄飛劍,斬了那人面鳩,取心頭熱血與我,定有重謝!”
“飛劍”二字觸動心絃,魏十七答應一聲,卻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小娃娃,你怎麼了?磨蹭些什麼?”黃龍子急不可耐。
“晚輩有一事不明,還請前輩解惑。”
黃龍子愣了一下,道:“你只管問。”
“前輩修煉冰心訣可有多久?”
黃龍子漫不經心道:“一二十年吧,老道也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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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訣反噬的寒氣非同尋常,在離火之氣如此濃郁的鬼門淵下,開闢出一方小天地,想必不是普通的功法。”
黃龍子低低笑了起來,“小娃娃你很聰明!不錯,玄通派的冰心訣傳自崑崙嫡系,遠非《太一築基經》那種大路貨可以相比。”
魏十七放慢語速,道:“前輩修煉崑崙嫡系的功法,修煉了一二十年,尚未突破道胎一關,來到鬼門淵尋求機緣,御飛劍下雪窟洞,三年前走火入魔,陽壽殆盡——”
“小娃娃,嘿嘿,叫老道怎麼說你……實話告訴你,老道業已突破御劍關,在玄通派也是排得上名號的人物。老道來這鬼門淵,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無需多問,只管把人面鳩的心頭熱血取來,老道贈與你一柄飛劍!”
魏十七一步步向後退去。
黃龍子驚恐起來,叫道:“小娃娃,你到哪裡去?老道真的走火入魔,壽元不多了,你只要把人面鳩的心頭熱血拿來,老道把道統衣鉢一併傳與你……”
魏十七心中拿得定主意,他分不清黃龍子的話哪幾句是真,哪幾句是假,乾脆一句都不信。黃龍子如此渴求人面鳩的熱血,不管是爲了緩解痛苦,還是另有所圖,不理他最狠,杜絕一切後患。
你不負我,我不負你,你若騙我,我管你去死!
魏十七退回到洞口,丟幾塊石頭,試試人面鳩死了沒有,人面鳩有氣無力地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他拔出鐵棒,催動蓬萊袋,將人面鳩收入袋中,頃刻間,人面鳩魂魄盡失,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魏十七敏銳地察覺到,蓬萊袋微微一顫,似乎漲大了些許。他心生期待,若是源源不斷吸收妖物的魂魄,蓬萊袋會有怎樣的變化?
他若有所思,盤膝坐在洞口,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