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
天翼族的法術是萬能的。
眼前的畫面，還有口腔裡的鮮美滋味，讓孟惜望不得不產生這種錯覺。
三百多人，圍着一口足夠塞下七八人的大鍋，熊熊的篝火，在夜晚是這麼的溫暖。
少女帶着幸福的微笑忙碌着，從鍋裡一碗又一碗的盛出高湯，遞給排隊的人們。
就如她所說，她真的創造出了牲畜。
僅僅是從不遠處的土地裡，挖出了幾塊骨頭，提取了基因信息，然後利用逆轉因果，配合邏輯演算…反正是挺複雜的過程，就創造出了活生生的豬牛羊來。
最後，再將這些牲畜利用什麼平行復制之類的法術，複製了好多出來。
她還從岩石裡利用法術提煉了鹽，從蘋果中提煉了糖，利用魚肉提煉了醢醬等等一系列調味品。
至始至終，都是她的天翼族法術在發揮作用。
最後，就有了這次部落聚餐。
羊肉高湯，裡面還有白蘿蔔和大蒜大蔥之類，孟惜望聞所未聞的食材。
不管怎麼樣，有一點可以確定。
這是孟惜望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部落裡的居民們，埋頭拼命的吃，他們多半眼裡都沁着淚花。
美味和溫暖，這兩種感覺讓他們暫時忘記了絕望。
“好喝。”
孟惜望放下空空如也的碗，感受着從胃部洋溢全身的溫暖，意猶未盡。
“再來一碗吧。”這時候，白皙的手接着篝火的光突然伸過來，還帶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
擡起頭，背對着篝火，少女彩虹色的眸子在陰影中搖曳。
如果有殺意的話，這個畫面恐怕會很駭人，但因爲沒有殺意，有的只是善意，所以她的微笑看起來彷彿讓周圍都變得明亮起來。
“呃，不了，給族人們吃吧，我胃口不大。”
孟惜望推脫了一句，對她的態度，也變得模棱兩可。
只能說孟惜望對冷漠已經習以爲常了。
有時候孟惜望也不清楚，自己本來的性格，會不會就是自己一直以來的這種冷漠。
“噢，是嘛。”見孟惜望不添碗，她不由有些失落的垂下了頭。
“大哥你不吃我就不客氣了哈。”
小陋突然搶過碗，稀里嘩啦的開始暴飲暴食起來。
那模樣，豈止是不客氣，簡直喪心病狂，整個臉都埋進了碗裡。
“吃慢點，別噎着。”孟惜望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但小陋卻連回個噢字的心情都沒有。
“沒關係，鍋裡還有很多呢。”
少女瑩瑩笑道。
沉默片刻，她似乎有些忌憚，又有些膽怯的問道：“我能坐在這嗎？”
她指的是孟惜望身旁。
孟惜望一愣，轉而點點頭，挪動屁股，爲她騰出了足夠坐的空間。
少女舉手投足，都有着很優雅的風度，哪怕只是坐下這麼一個簡單的姿勢，都輕柔的宛如一個舞者。
然後是沉默。
孟惜望和少女一起，看着篝火，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麼保持着沉默，心中各有所思。
可能是尊重，也可能是忘記，反正自從哭過以後，這個天翼族少女就再也沒有用過讀心術。
部落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吃完了。
婦女們挨個收了碗，如水源那邊洗碗，年輕的男人們，一個接一個起身，圍住篝火，手拉着手，跳起了整齊的舞步，異口同聲的哼着憑本能感覺最能抒發喜悅的旋律。
“你……還在恨我嗎？”少女突然開了口。
望着載歌載舞的人們，她的眼中卻盡是沒落，明明今天族人們這麼高興，都是因爲她，但她看起來，卻怎麼也無法融入這個部落。
對於少女的問題，孟惜望先是愣了一下，轉而只是低下頭，沒有回答。
恨嗎？當然恨，多少人死在了這場戰爭裡，雖然殺人的多是類魔，但天翼族作爲戰爭的元兇，雖然很少主動殺凡人，但也和她們脫不了干係。
但是這份恨中，卻也帶着感謝。
如果不是她的盡心盡力，這個部落的族人，恐怕到滅亡爲止，都不會像今天這麼幸福吧。
爲了這份幸福，恐怕現在讓這些族人去死，他們也能帶着微笑闔眼了。
所以，孟惜望現在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天翼族少女，到底是什麼心情。
“不恨，至少現在沒有恨這種感覺，而且，今晚也多虧了你。”
孟惜望最後開口說道。
轉過頭，他微微勾起嘴角，做出一個自認爲是微笑的表情看着少女，然後悠然的說：“謝謝你，昨晚是我太兇，是我不好，請你不要見怪。”
“怎麼會？”
面對道歉，少女有些誠惶誠恐的擺手：“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如果不是我，你們也不會生活在那種環境下，而且…你們也有資格恨我。”
說着，她愧疚的低下了頭。
有資格恨她……嗎？
望着低落的少女，孟惜望心中產生了這麼一個疑問。
她的種族給我們帶來了不幸，但她又給我們帶來了幸福。
面對這樣一個少女，我們是否還能恨她？
這個問題，仔細想過之後，孟惜望只能搖搖頭，將其拋到一邊。
因爲這是矛盾的，怎麼想也無法想出一個合適的結果。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孟惜望試着轉移話題。
“名字？”
少女試着努力的回憶，最後苦惱的搖頭道：“我忘了。”
是嘛，失憶的程度真的很嚴重，連名字都不記得了嗎？
孟惜望有些天面。
部落的天頂，是一個小小的，剛好夠兩個人通過的空洞，上面，被紅色的天染的像血痂的圓月當空而在。
突然，靈光一閃，孟惜望低頭看向少女。
這炙熱的眼神，孟惜望如果自己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估計也會被嚇到吧。
“既然這樣，就叫你月兒，怎麼樣？”
“月…兒？”
“嗯，你看。”
孟惜望指了指天上的血月，道：“凌空紅月，雖然有些恐怖，但仔細看看，也很漂亮，這跟你不是很像嗎？所以，在你想起自己的真名前，我就叫你凌紅月，可以嗎？”
“凌…紅月……”
少女茫然的呢喃了一遍這個名字。
最後，她回頭，面向孟惜望。
紅色的月光，還有火熱的篝火，爲這個少女披上了朦朧的光之紗衣。
孟惜望發誓，自己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微笑。
“謝謝你，給我起名。”少女…不，現在應該稱之爲凌紅月吧，她那精緻的眸子，宛如波動的水紋般，在微笑時讓人心醉。
咚咚。
面對這個微笑，不知爲何，應該也沒有生病，孟惜望卻感覺，自己的心跳不禁有些加速。
連忙轉過頭不再看她，但臉上的火熱，卻像是烙鐵一樣無法降溫。
“對了，我剛纔就很好奇，爲什麼族人們要圍着篝火轉圈？”凌紅月好奇的指了指前面，那些載歌載舞的族人。
孟惜望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她是天翼族，爲了戰鬥而生，所以沒有這方面的概念。
“噢，這叫跳舞，我們凡人在高興的不行的時候，都會用這種方式，來宣泄心中的喜悅。”
孟惜望爲她耐心的講解道。
“跳舞…嗎？”凌紅月有些不解的歪過頭，試圖通過觀察，理解這些動作的含義。
她好像很好奇，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見狀，孟惜望凝滯片刻，最後，他起身，來到了凌紅月面前。
欠身，右腳繞上左腳，左手負背，右手掌心向上前伸。
這個邀舞動作，也是孟惜望通過文獻看到的。
“我能請你跳個舞嗎？”孟惜望輕輕的問道。
凌紅月錯愕的一驚。
旋即看着孟惜望的微笑，不禁有些膽怯的伸手搭在了孟惜望的手上：“那個…我不會跳…你教我？”
“跟着我的步子就好。”
因爲天翼族常年身上就帶有【輕身】的法術，孟惜望輕輕一拉，凌紅月朝飄然的跟着他來到了篝火前。
不得不說，天翼族的學習能力強的嚇人，才三個步子，她就已經從生澀變得熟練，能夠很穩健的跟上孟惜望的腳步。
緊貼的臉龐在舞蹈中對視着。
這一刻，兩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對方。
在輕輕的步伐中，少年少女的在對視中，不禁心底萌芽了一些不該萌芽的東西。
幸福，也許就是這麼簡單吧。
總算吃飽的小陋擡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天翼族跳舞的大哥，眼神，也是微微變動，但至始至終，也沒有任何態度，只是默默的注視着二人，不知在想什麼。
這歌舞昇平的一夜，就在簡單的幸福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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