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來,綠雪溫婉地拂了拂額頭有些凌亂的秀髮,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歉意,順手將手上的玉瓶丟了過去:“這是幾枚療傷用靈丹,可以止血。若不是你極力反抗,我也不會下如此重手,因爲你殺我蜀山弟子,本來應該帶你回山門,但是既然你經脈已斷,今天這事,就到此爲止。”
張猛咬牙冷冷地笑着。
“這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後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個凡人,以你這種修爲和資質,還是不要捲入修仙界的好。”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張猛怒極反笑。
“話盡於此,你好自爲之。”說完之後,拋出輕靈長劍,飛空而去。
蜀山!綠雪!
張猛強忍着疼痛,慢慢地站起身來,一陣猛咳,吐出一口鮮血,這才覺得憋着的胸膛好受許多,踉踉蹌蹌地來到玲雅身邊,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這才安下心來。
確實如綠雪所說,玲雅現在並無大礙,只是身體上有些小傷,不過服用了靈丹之後,估計過個一兩天就可以清醒過來。
倒是自己,張猛大口地喘着氣,渾身都在冒冷汗,微微提起一口元氣,流轉於全身,但是元氣卻在右手傷口處那停滯不前了。
張猛知道,那是因爲筋脈被切斷的緣故。
修士受傷,分有三種,第一是普通的皮外傷,只要不傷及筋骨,即便是被人打成豬頭模樣,也只要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而第二種,情況就比較嚴重,筋骨受傷,若是沒有上好靈丹妙藥,根本不可能完全康復。而最後一種則是最致命的,元神受傷,輕則修爲倒退,重則魂飛魄散。張猛現在這樣的情形,屬於第二種,筋脈一斷,勢必對以後的修煉有礙,甚至將再無進步的空間可言。
若是張猛屬於那些大門派的弟子,倒還好辦,只要服用一些上好的靈丹,經脈自然可以接回。可是……現在的張猛一無修爲,二無背景,根本無法弄到那些靈藥。
扭頭看了一眼綠雪走時丟下的療傷藥,張猛幾乎是顫抖着手,將瓶中丹藥全數倒出,塞進了嘴中,然後盤膝而坐。
不會就這麼放棄的,絕對不會的!
靈藥入口之後,張猛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從腹部升起,咬着牙控制着體內的元力,將藥力帶到了受傷的右手處,涌出的鮮血,一瞬間便止住了。
但是藥力也就到此爲止了,它只能止血,卻不能幫張猛接上斷掉的筋脈。
元力一次次地衝擊着,每一次衝擊,都讓人疼痛難忍,張猛死死地咬着牙,心神沉浸其中,想用剩下的元力來活絡筋脈。
這本就是一個希望,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當疼痛變得麻木之後,張猛驀然感覺傷口處居然傳來酥酥癢癢的感覺,就好像有無數的小蟲子在那裡蠕動一般。
內視之下,張猛不禁喜出望外。
傷口處,居然有一絲絲淡薄的元氣,貫穿了被切斷的筋脈,連接到了一起,太虛劍意心法又能勉強地運轉起來。
不明白爲什麼,可張猛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希望。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張猛趕緊收斂心神,進入了平時打坐的入定狀態。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全身都是疼痛難忍,尤其是右手處,腦海中驀然閃現出之前與那綠衣女子爭鬥的過程,張猛的眼中滿是殺機。
鼻孔中一陣陣幽香和血腥味交融的味道。閉上眼睛再仔仔細細地內視了一番,這一查看,頓時讓張猛有種再世爲人的錯覺。
太虛劍意心法在運轉,雖然沒有以前那麼流暢,但是它確確實實地在運轉。而自己被切斷的筋脈處,現在居然有一層皮肉連接了起來。而那駭人的傷口,更是以一種微妙的速度在自我修復着。
太虛劍意淬鍊肉身之後,居然能有如此奇效麼?雖然如此,但是自己的右手卻還是沒有感覺。
看了一眼玲雅,這個女人還在昏迷中,一身的鮮血差不多已經乾涸,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試了試玲雅的脈搏,一切良好,張猛跌跌撞撞地來到臥室,再次盤膝坐了下來,筋脈能斷而續接,張猛只能歸功於太虛劍意。自己受傷不久,必須再接再厲,絕對不能鬆懈。這一打坐修煉,就是整整三天。等到張猛收功之後,卻發現玲雅正坐在自己的牀上,抱着抱枕,傻傻地盯着自己,雙目無神。
家裡地上的鮮血早已經被擦拭的乾乾淨淨,自己的傷口處,也被繃帶包了裡三層外三層,應該是玲雅弄的。
“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見到張猛醒來,玲雅趕緊說道。
飯桌上,一桌好菜被張猛狼吞虎嚥地吃下了肚,玲雅默默地收拾好,然後兩人坐到了沙發上。
“是那個女人打傷了你麼?”玲雅突然開口問道,眼睛看着張猛右手上的繃帶,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着。
張猛苦澀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給你打電話叫你回來的。那個女人也追着我追到這裡來的。”玲雅滿是自責地說道。
張猛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周武死的時候是在玲雅的房間中,只要稍微打探,就會知道房間的主人到底是誰。至於那綠雪是如何得知周武死在那的,就不是張猛所能知道的了。不過象蜀山這種大派,應該有自己的追蹤之法。
“不是你的錯。”張猛伸手拍了拍玲雅的腦袋。
相比玲雅的自責,張猛更是愧疚,她是無辜的,她是被自己攪進了這趟渾水而已。這也是張猛一直以來不想捲入凡塵的原因。
“但是如果我不叫你回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玲雅哭成了淚人兒,想去摸下張猛的傷口,卻又不敢下手,“去醫院吧。”
“不能去。”張猛搖了搖頭,去醫院只會捲入更大的麻煩,“而且也不用去,它自己會長好的。”
傷口處,很酥麻,應該是肌肉和筋骨在修復的緣故。
回想起在那臨危一刻,玲雅奮不顧身地撲到自己面前,以脆弱的身體擋住了綠雪的劍氣,張猛感動無比。
因爲張猛受傷,玲雅照顧的更加仔細了,若不是張猛強烈抗議,這個女人怕是要衝進衛生間來幫自己洗澡。
綠雪啊綠雪,這件事只不過是修士之間的事情,根本沒有必要將一個凡間女子捲入其中。回想起這個蜀山弟子打傷玲雅之後的冷漠和毫無悔意,張猛就憤怒的全身都在顫抖!
要報仇!絕對要報仇!若不是有太虛劍意淬鍊過自己的肉身,若不是這個功法的神效,筋脈被切斷的自己,將再無緣踏入修仙之路,這對於一個追求天道的修士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蜀山弟子就可以輕易地剝奪別人的權利麼?蜀山弟子就可以冷漠地對待自己犯下的過錯麼?
千年之前,那些修仙門派,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散修,我張猛依舊成長了起來,雖然走到哪都是白眼,但是當自己的實力強大之後,卻沒人再小自己!
強者爲尊!不但是動物世界的法則,也是修仙界的法則!張猛懂,千年的經歷,早就讓他懂得了這些!
唯有實力凌駕在蜀山之上,才能羞辱他們,去嘲笑他們,報今日之仇!此仇不報,日後必生心魔。心魔一生,修爲將再無寸進,還可能被憤怒的情緒影響,轉而變成邪魔外道。
巨大的壓力之下,張猛居然在某一天夜裡衝破了第八處穴位,成功晉升洗髓四層。手上的傷勢也一天比一天好轉,修煉了太虛劍意淬鍊肉身之後,傷口的自我修復速度遠遠超過了張猛的預料。
只剩下最後一處穴位,就可以將太虛劍意第一層修煉到大圓滿境界,到那時候,自己也將是洗髓五層的修爲,純鈞仙劍也會解封!
但是……張猛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沒時間讓自己在這裡乾耗,城市中靈氣太過渾濁,無論是爲了自己的修爲,還是去蜀山報仇,張猛都必須儘快提升自己的修爲。而唯一的途徑,就是離開這裡,前往自己千年前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