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黑煙裡傳出劇烈的咳嗽聲。
靈御霄和白若愚走了出來，灰頭土臉。
他們站得最近，模樣有些狼狽，倒是沒受什麼傷。
“姓靈的，你搞什麼把戲！”
白若愚眼中有火，整個頭快速充血，變紅，有些嚇人。
靈御霄知道他體質特殊，易怒，生氣時氣血便會沸騰，忙說道：“誤會，我也不知怎麼回事，不應該啊……”
他眼中滿是鬱悶和不解，細細回憶之前哪裡出了問題。
李含光說道：“你確定，這八方盤真是你的生死之交送給你的？”
“當然！”
靈御霄斬釘截鐵，發現李含光正盯着自己，略微心虛道：“我就是做了些小小的改動！”
白若愚頓時睜大了眼睛：“臥槽，你不早說？”
鑄寶煉器之道複雜無比，一個符文烙印錯誤便可導致全盤皆輸，半點馬虎不得。
八方盤更是虛空道宗不傳之寶，鑄造方法包括其中的符文烙印之術只有虛空道宗纔有，外界之人縱使得到了，也無法從其中窺得幾分奧秘，更別說擅改了！
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若早知這八方盤被靈御霄暗改過，白若愚說什麼也不站那麼近！
靈御霄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幼酷喜煉器之道，自詡有些成就，便愛收集些有趣的小玩意觀摩學習！”
“這八方盤乃虛空道宗的奇物，我拿到後見獵心喜，便忍不住……擺弄了一下，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是我的不是，給諸位道歉了！”
聞言，衆人微微皺眉，不禁覺得這位神霄道宗的神子，似乎沒有看上去那麼可靠！
但看他如此誠心道歉，又沒出什麼大亂，便沒說什麼。
唯有白若愚不同，叉着腰數落了靈御霄大半天，愣是沒一句重複的，把靈御霄都給罵懵了。
李含光眉頭微挑，說道：“他這是怎麼了？”
白知薇說道：“他……有些潔癖！”
李含光看着白若愚暴跳如雷的樣子，心想這應該不只是有點。
“行了！”
李含光發話，白若愚臉上的血氣頓時褪去：“看在李兄的面子上，這次不和你計較！”
靈御霄嘴角微抽，心道你這都已經指着我鼻子罵了這麼久了，還不計較？
我謝謝您嘞！
話說他從小到大都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從無人這般罵過他，這次屬實是第一次。
可也不知是礙於白若愚身份，又或者是自知理虧，硬是沒有反駁一句。
反倒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走上前，懷揣着歉意道：“李兄，這次是靈某的失誤，對不起了！”
李含光擺擺手：“無妨，影響不了什麼！”
靈御霄聽得這話，只當李含光在安慰自己，心中歉意卻是更重。
怎麼可能影響不了什麼？
這片天地對於所有人而言都是陌生的，搶得先機極其重要。
尤其是在敖帝手下有人融合了尋寶魔鼠的情況下。
自己原本有所準備，可怎麼就偏偏沒把持住那股衝動呢？
唉，不能怪靈某啊，只怪那盤又大又圓又亮，太誘人了！
咳咳，跑題了！
不管怎麼說，因爲自己一時衝動壞了事，怎麼也得把這件事給擔起來。
嗯，神霄道宗的神子，理所應當有這種擔當！
靈御霄神情一正，認真說道：“諸位，我神霄道宗還有一秘術，名曰大雷音搜神術！”
“雖不及八方盤效用強大，但在尋人追蹤之道上也有頗有玄妙！”
“大雷音搜神術？”
白若愚自林間出來，已然換好了一身整齊的白衣，略微驚疑道：“可是那號稱雷音所至，神鬼遁形的大雷音搜神術？”
靈御霄神情愈發莊重：“不錯，正是此術！”
白若愚有些不確定道：“我聽說此秘術對修爲與雷法境界要求極高，至少得金仙境界纔可施展。”
“越境施法有反噬之危，即使成功也會耗損大量精氣，你……確定？”
靈御霄點頭道：“諸位放心，我有信心！”
李含光道：“大可不必……”
靈御霄言辭堅定：“李兄莫要再勸，我意已決，此次考覈事關我人族顏面，絕不容有失！”
“既是我犯下的錯，就該由我來彌補！”
話落，他騰空而起，渾身被藍紫色的電弧所包裹，驚人的雷威在半空中劈啪作響，宛如神火。
他的眉心出現驚人的明亮的藍紫色紋路印記，璀璨如驚雷，如同一道天光，自下而上逆向傾瀉至天穹，就像一道水落在石頭上，難以計數的雷光朝着四面八方濺射出去，瞬間照亮了整個整個天地。
伴隨那雷光一同出現的，則是驚天動地的驚雷之聲。
轟隆！
雷音滾滾，覆蓋不知多少萬里。
山河在震顫。
靈御霄立於那通天的雷柱之中，渾身無比耀眼，宛如神明。
白若愚雙眼微眯，嘖嘖道：“有點帥啊！”
雷音響徹極遠。
許多修行者擡起頭來，望着那驚人的一幕，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靈御霄，不愧是神霄道宗當代神子！
簡直就像是雷神之子！
李含光平靜地望着這一幕。
身旁藍玉煙忽然呢喃道：“好像，有些不夠！”
李含光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看出了什麼？”
藍玉煙咬着嘴脣，思索了一會說道：“我也說不出來，但我覺得，這門道法，不該是這樣的！”
李含光眼中多了幾分興趣：“那應該是怎樣？”
藍玉煙有些不確定道：“聲音應該更大？”
李含光說道：“多大？”
藍玉煙說道：“把天空炸個窟窿的那種！”
白若愚湊了過來，笑嘻嘻道：“別鬧了，這門道法雖是神霄道宗的秘術，效用極強，但並非用在戰鬥，破壞力不高，更偏向於探查，別說把天炸個窟窿了，你就是讓他崩座山都是難事！”
藍玉煙聽到這話，低下頭，不再言語。
似是習慣了被人否定。
一隻溫熱的手掌忽然拍在她的肩膀上。
她擡起頭，對上那雙如星辰般的眸子。
李含光說道：“說得好！”
藍玉煙怔了怔，不可思議道：“你……信我？”
李含光言語溫和：“你說的很對，爲什麼不信？”
藍玉煙愣住許久，眼裡忽然涌出淚花，又哭又笑，十分激動。
“嘶，這丫頭是咋了，一句安慰的話也當真？還這麼激動，果然有點不正常！”
白若愚在白知薇耳邊小聲議論道：“李兄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長那麼帥還到處放電，他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根本沒有小姑娘擋得住他那溫柔的眼神？”
李含光是在安慰藍玉煙？
也許吧。
藍玉煙說的是對的，只是不全對！
大雷音搜神術自創造之日起，便是用於探查，並非是正面作戰！
哪怕修煉到巔峰也沒有太大的實戰作用。
這一點白若愚說的沒錯。
但問題是，這門道法，擁有向更高處推演的潛力。
而且只需要做出爲數不多的改動，便可以實現像藍玉煙所說的那般，以雷音，炸破天穹！
甚至更強！
聽起來似乎差距不大，只是一念之差。
但這一念困住了神霄道宗無數年來多少代人？
神霄道宗那位前輩創造出這門道法，並將其傳於他人開始，便代表已經到了其自身的極限，達到了一種僞圓滿的地步。
後來者想將這門秘術練到巔峰尚且不易，何況登峰造極，更臻化境？
尤其是藍玉煙根本沒有修煉過這門道術的情況下！
她居然可以一眼看到這門道法超越極限的境界？
何其恐怖？
嗯，準確來說並非看到，而是感覺！
玄牝道體，生而接近大道本真，果然名不虛傳！
……
嘩啦！
漫天雷光收斂，靈御霄降下身形，面色蒼白，眼中有幾分喜悅之意。
“找到了！”
“自此往西，四千裡之地，有兩隻隊伍，共八人！”
“南面三萬裡一座山谷內五人！”
“東面十萬裡有十幾人！”
“這些是最近的，我們先去哪邊？咳咳咳！”
他一番話說完，面色更白，顯然損耗極大，連連咳嗽，吐出幾口血來，染紅了衣襟。
李含光搖頭道：“哪也不去！就在這等着！”
靈御霄不解道：“爲什麼？”
李含光說道：“你說的那三波人馬，西面和東面的看到你的道法異象，以爲有異寶出世，正興奮地往這邊趕！”
“東面那批以爲有大凶出世，以最快速度遠離，結果路上遇到了其他的隊伍，商議之下，抱着團又趕了回來！”
“還有，附近不只這幾支隊伍！”
“北面兩千裡處有深淵，深淵中藏有異寶，三支異族隊伍正在深入，目前還在嘗試攻破外圍的禁制！”
“西南方向一支人族隊伍和異族隊伍碰面，已開始交手！”
李含光滔滔不絕，聲音平淡，把身邊幾人給聽懵了。
靈御霄不解地說道：“李……李兄，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李含光轉過頭來，平靜說道：“我看到了！”
衆人聞言一驚，緊接着便看到李含光黑白分明的眸子內，流淌着深邃而玄奧的道光，如同黎明時分第一縷朝陽，可驅散世間一切黑暗和霧靄。
又似開天闢地的第一縷神芒，洞悉陰陽，分割星海混沌！
“這是什麼神瞳？”
靈御霄驚呼出聲，驚訝得無以復加。
“難道是因果之眸？不，因果之眸可窺破世間因果，卻並無遠望無盡之能！”
“也不像太上仙目！”
“倒是有幾分混沌神瞳的意思，可……其中流轉的道文樣式，又與古籍記載中完全不同！”
他自認博聞強記，可如今翻遍腦海中的道藏，也想不出一種神瞳可與李含光此時所展現出的對應上。
但偏偏，李含光此時的雙目，給他的感覺又完全不弱於那些傳說中的神瞳半分。
“難道是一種不在古籍記載中的強大神瞳？”
靈御霄想起什麼，眼中流露出激動之色，緊接着身體開始顫抖，連神魂也跟着抖動。
發現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新鮮神瞳，還如此強大，這……
靈某說什麼也得好好研究研究！
……
白若愚驚奇道：“李兄，你……居然生有這般強大的神瞳，真是令人驚歎，可惜啊，靈兄這血白吐了！”
聽得這話，原本神色興奮的靈御霄頓時怔住，感受着體內不算輕的傷勢，望向李含光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幽怨。
他正要說話，李含光當先開口。
“我攔過你，說大可不必，你不聽！”
靈御霄嘴角微抽，回想起之前，李含光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那時候自己只是以爲李兄擔心自己，不願讓自己以身犯險。
可誰知道……
誰知道李兄原來有這般強大的神瞳？
他心中鬱悶至極，卻又無處發泄，頓時又吐出幾口鮮血。
李含光見狀，嘖嘖一聲：“知薇，幫靈兄處理一下傷勢，我看他應該是受反噬了，傷得不輕！”
白知薇聞言，十分聽話地走上前去幫他療傷。
靈御霄心頭更加鬱悶，誰受反噬了？本神子乃神霄道宗年輕一輩第一人，區區一個大雷音搜神術，能反噬我？
我這是被氣的！
便在這時，他瞳孔微縮，似看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藍玉煙忽然走到李含光身邊，拽了拽李含光的衣袖，神情有些迷離地盯着李含光的眼睛：“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她那圓圓的小臉上寫滿渴望，如魚求水。
嘴上在詢問，實則目光早已被李含光眼裡的光彩給吸了進去，根本無法擺脫。
那副神情，宛如一個癮君子看到了最愛的寶貝一般。
李含光微微訝異，隨即很快明白了什麼。
他所說的神瞳自然是假的。
他不過是以心神溝通了山河鼎器靈冬梅，讓她將附近其餘考覈者的畫面直接投影在他的眼中罷了。
此刻在他眼中的那些光芒也並非是什麼神瞳之光。
而是他故意以混沌之力摻雜了其餘法則氣息所凝聚而成，屌用沒有，就是用來裝逼！
若非說有些不同之處。
大概就是那些光芒之中，蘊含了李含光對大道的理解。
——那本就融於李含光所掌握的一切道法和法則之中，此時更是濃郁。
那些光芒在旁人看來只是充滿着無盡的玄奧，似是最本真的大道，但卻無法窺透。
可對藍玉煙而言，卻擁有最致命的吸引力。
她身形嬌小，覺得站在地上仰視李含光的眸子費勁，便抓住李含光的手臂，踮起腳尖，臉龐與李含光臉龐的距離越來越近。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含光的眼睛，彷彿無論如何也看不夠，沉浸其中。
李含光自然知道她是在做什麼。
但依然覺得很不自在，而且身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臥槽！”
靈御霄睜大了眼睛，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
白知薇回過頭去，見着這一幕，楞在原地，內心情緒複雜至極，說不出的酸楚。
白若愚撇過頭，搖頭感慨：“李兄真的……她才十五歲啊！就不能再等兩年再動手嗎？年輕人還是把持不住啊！”
他忽然看見靈御霄臉上的神情，似乎充滿羨慕，不禁說道：“羨慕不來的，李兄單單是這張臉，就夠你苦修十世了！”
靈御霄撇了撇嘴：“誰羨慕他了？我羨慕的是……”
他話未說完，身邊幾人的目光紛紛變了。
不羨慕李兄，難道羨慕藍玉煙？
白若愚面露驚疑，皺着眉頭盯着靈御霄，一副厭惡模樣，連退幾步，滿是警覺。
白知薇轉過頭來，盯着靈御霄上下打量，怎麼看也不覺得這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是那種人！
人不可貌相！
古人誠不欺我！
這就是喜歡一個優秀的人的代價嗎？
情敵也太多了吧？
不僅多，而且亂！
靈御霄沒察覺到身邊二人已經對他有了嶄新的認識，依舊充滿羨慕地看着那幾乎貼在一塊的二人，心中不斷大呼：
“放開那神瞳！讓我來研究！”
……
李含光儼然沒想到，只這麼短短几個呼吸不到的時間，三個吃瓜羣衆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他很快收去了眼中的光芒。
藍玉煙臉上的迷離之色漸漸消退，眸中有幾分意猶未盡。
她漸漸清醒，察覺到二人此刻的姿勢，頓時驚呼一聲，鬆開李含光，退出幾步，面色緋紅地低頭道歉：“對不起，李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控制不住自己……”
不遠處，白若愚小聲嘖嘖道：“人不可貌相，這小姑娘看上去靦腆害羞，又主動，又會玩！”
“佔了李兄的便宜，還用這種軟綿綿讓人生不出怒意的語氣，側面誇一波李兄的魅力，厲害！”
“若是尋常男人，看着這一幕，只怕要忍不住上去抱着哄哄了！”
聽到這話，白知薇心裡一跳，猛地看向白若愚。
白若愚感慨道：“只可惜，這一招對付別的男人也許行，對李兄……呵呵！”
白知薇說道：“什麼意思？”
白若愚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道：“很簡單！你看我，我從小到大，但凡走在外邊，路邊那些小姑娘，有不尖叫的嗎？”
白知薇想了想，搖搖頭。
白若愚說道：“不止尖叫，我這些年私下裡收到的花啊，情書啊簡直是數不勝數！”
“而且款式極多，各種女子應有盡有！”
“最重要的是她們的態度，完全不像人前那般矜持溫婉，簡直就是生撲！”
“我都這樣了！李兄的顏值還在我之上，那自幼經歷了些什麼，知薇姐你能想象了吧？”
白知薇聽着這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所以啊，這小姑娘的把戲看上去有點意思，可在李兄眼裡，那都是看過無數遍的了，毫無新意！”
白知薇聞言，眼中升起微不可查的喜悅：“所以？”
白若愚說道：“所以，李兄不會吃這套的！多半，還會因此厭倦，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白知薇眼中喜悅更濃：“真的？”
白若愚老神在在：“等着瞧吧！”
……
李含光看着惶然不知所措的藍玉煙，平靜笑道：“無事！”
他說完這話，正要轉身。
一道有些緊張又憧憬的聲音傳來：“公子，我……可以拜你爲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