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黯淡。
月華如水。
白玉色的月光透過雲霧，似一道道晶瑩的細線落在瀚海峰上。
崖間籠罩在這些光輝下，顯得寧靜而不同尋常。
靈氣凝結成的雨越來越疾。
李含光靠在竹椅上，微微搖晃，四周的星河虛影愈發清晰。
金丹期時，他的金丹便是恐怖的十三轉混沌金丹。
玄妙異常。
霸道異常。
每一次轉動，便似掠奪般，直接從天地間侵吞海量天地靈氣。
而且幾乎沒有混沌金丹不能煉化的力量。
如今他以此爲基，以兩大薪火經鑄造出的無上金身爲輔，成就九彩混沌元嬰。
論及潛力與質量自然是無人能及。
但，如此恐怖的元嬰，想要更進一步，往更高處的山巔攀登，難度同樣極高。
此刻在瀚海峰上充盈的那些靈氣。
若換做尋常元嬰期修士在此，單以法力積累論，只怕要不了幾天便可境界圓滿。
可對於李含光而言，這只是一次正常的修行。
遠遠算不上快速。
……
天地間漣漪輕泛。
數十道身影自虛空中走出，來到瀚海峰上空。
一衆聖地強者望着這一幕，皆面露驚駭之色。
如此龐大的靈氣異動。
自然瞞不過他們。
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居然是李含光一次修煉引起的動靜。
“好恐怖的聚靈效果，此地的靈氣之濃郁，便是比起我等聖地之中的修行寶地還要驚人！”
“若在此處修煉，一年抵得上以往何止五年？”
“難道這就是九彩元嬰的神異之處？”
衆人不斷驚呼。
臉上露出豔羨之色。
在這種環境下修行，是每個修行者都十分渴望的事情。
哪怕聖境強者們的修煉，對天地靈氣的依賴性已大大減弱，更看重對天地之力的感悟。
但……
靈氣這玩意，誰嫌多？
而且，修士對靈氣的利用也不止是轉化爲法力那麼簡單。
不論是煉藥，煉器，練符又或者是佈陣……
在靈氣充裕的環境下研究，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時間，有不少強者心中蠢蠢欲動，想盤坐下來，加入那修行的隊伍。
但他們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住了。
……
轟！
崖畔的風雨微微凌亂。
一道強悍的氣息衝入夜色，生出道道漣漪，拂動雨幕。
楚宵練站在夜空中，赤紅色的金丹自眉心處映出，悠悠旋轉，近乎貪婪地吸收附近的靈氣。
紅芒愈發刺眼。
空氣中隱有熱意。
咔嚓！
一聲輕響，金丹表面龜裂，脫落，隨後再度復原。
如此往復三次。
他的金丹上多出了三道神紋。
金丹五轉！
他周身烈火環繞，緩緩收斂，眼中精芒一閃而逝。
一股凌厲劍意自眉心涌出。
夜色下多了數十道細碎的鋒芒，將月光切得支零破碎。
隨後消逝。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若在常人眼裡似乎只是錯覺。
但四周圍觀的都是修行界的前輩高人。
他們哪能看不出端倪？
“是浩然劍意？”
“錯不了……”
“從方纔的氣息看，至少也有五品，傲劍仙門居然還有如此劍道天驕？”
“前些日子，傳聞有一少年，一人一劍闖入瑤池聖地，以浩然劍意橫掃同輩……難道便是他？”
“嘶，不知怎的，老夫竟覺得……這位小友身上，有幾分當年浩然劍聖的風采！”
此話一出，四周虛空微微凝滯。
許多道微異的目光朝着同一個方向落去。
太蒼聖主姜玄宇看着楚宵練的身影，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有面色和善的老者笑道：“浩然劍意，乃天地間有數的，以一身正氣磨礪鋒芒之劍！”
“凡修行有成者，無不是心懷正道，值得尊敬之輩……”
“這位小友能將浩然劍意練到如此境界，想來也是心性破佳，胸懷天下之人。”
“這樣的人，古來都是相像的！”
方纔說話那老者聞言，忙道：“是啊是啊！”
“古來掌控風雲之輩，身邊都會彙集整個時代最耀眼的天驕……”
“李小友身旁有這樣的人物，並不算奇怪！”
餘人感覺到古怪的氛圍，紛紛應和：“說的有理！”
姜玄宇依舊面色平靜，眼簾微微低垂，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旁人只能感覺到那股劍意中的浩然正氣。
他卻感覺到更多。
比如一絲清冷，一絲孤寂，一絲天地無我，一絲無悲無喜。
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獨特，雖然很淡，可他依舊感覺了出來。
這並非因爲他的劍道造詣很高。
而是……
那種氣息，他很熟悉。
……
楚宵練回到崖邊。
一臉精神振奮的模樣，似因破境而感到興奮。
但他內心卻並無過多喜意。
眼底深處出現了一抹罕見的凝重和嚴肅。
他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安靜地閉上雙眼，不讓眸中的情緒落在這世間。
一道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楚宵練依舊閉着眼，沒有說話。
“你果然猜到了什麼。”
燕赤霄再度說道，言語中有幾分嘆息和無奈。
楚宵練睫毛微顫，心道：“所以真的是他對麼？”
燕赤霄沉默了許久：“我沒證據！”
楚宵練顫動的睫毛平靜下來：“我來找！”
……
圍觀的衆多強者話語漸少。
但夜色下的寧靜還是被打破了。
不時便有身影自崖上掠至空中，綻放出極其強大的氣息。
從葉承影，到雪漓，到江勝邪……再到一直藏在陰影中，守護李含光的銀月狼王。
他們紛紛突破，暴漲的力量生出無限波瀾。
月華愈發如水。
漣漪化作浪潮。
便在這時，本就不平靜的水面出現一道巨大的旋渦。
漩渦在二丫頭頂。
被狂卷而來的靈氣很是壯觀。
李含光睜開雙眼，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隨後心念微動，那些聚攏在他周身，濃郁得近乎粘稠的靈氣星河，漸漸朝着二丫方向挪去。
嗡！
崖上狂風大作。
四周的雲海紛紛被撕碎，吹散，飛沙走石，無比壯觀。
二丫早已坐直了身子，狂風壓在她的衣袍上，將其玲瓏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迷人。
那些原本透明的旋渦隱隱化作綠色。
隨後有更多的顏色從中生出。
天地間的五行靈氣瘋狂涌入她的體內。
她的修爲開始暴漲。
練氣巔峰！
築基巔峰！
金丹巔峰！
整整三個大境界，只在眨眼之間便完成了跨越。
速度之快，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天穹上頓時一片死寂。
良久，才傳出一道不可思議的聲音：“這到底什麼妖怪?”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
正是傲劍仙門的一位太上長老。
他從沒見過如此不可思議之事，忍不住脫口而出。
事實上，此刻絕大多數強者內心都是這樣的念頭。
金丹巔峰的修爲在修行界不算低。
如今各大聖地最年輕的一代傳人，普遍都在這個境界。
但對於他們這些老一輩的強者而言。
除了那些極少數能夠凝聚出十轉以上金丹的人物。
又或者是李含光這般，凝聚出駭人的十三轉金丹。
其餘的天驕，最多也就是讓他們感嘆未來可期，值得培養。
畢竟，金丹期，在整個求道之路上，其實是一個很不起眼的階段。
就算再耀眼，也算不得什麼。
能讓他們如此失態的，更是幾乎沒有。
可眼下，二丫一口氣從練氣期直接突破到金丹巔峰，屬實是把他們看呆了！
哪裡有這樣修煉的？
搞事情啊！
虛空之中，幾位古老的存在眼中泛着神光，盯着二丫看了許久。
稍稍露出幾分瞭然。
原來是天地奇物化形成人。
那修行速度快些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可如此駭人的修爲進境依然不大正常，想必此女身上還有些其他的秘密。
他們這般想着，沒有再度窺探下去。
那女子分明與李小友關係匪淺，應是他的某種機緣，還是莫要求根問底了。
在他們的暗中示意下。
衆人壓下了內心的驚訝，不再議論。
……
二丫身上的氣息緩緩平息。
她睜開眼睛，有那麼一剎那，眸中閃過令人心悸的慧光。
可轉瞬便恢復了正常。
李含光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知道修爲的提升，讓她隱隱有了恢復心智和記憶的徵兆。
但這只是徵兆而已。
想要徹底恢復，還有很長的路走。
“爹……大哥！”
二丫望向李含光，面露欣喜，便要再度趴在他身上。
李含光給了她一個眼神。
二丫噘着嘴，委屈巴巴喊了聲大哥，目光瞥過李含光的腿，眼中閃過懷念。
李含光嗯了一聲，對二丫的表現有些滿意。
眼下這附近全是人。
要是讓二丫那句“爹爹”喊出口，豈非要出大事。
父尊李某倒是不用擔心。
他若知道這件事。
最多就是人前認真詢問一遍，人後得意地拍着他的肩膀，誇讚他幹得好！
但李某知道也就等於母親知道了。
屆時他肯定會被母親反反覆覆再三盤問，告誡，訓斥。
雖說母親平日裡很寵他。
但涉及到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母親肯定會嚴肅對待。
畢竟，他們家可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陋習。
這件事整個傲劍仙門都知道。
一想到那個畫面，李含光就不禁頭皮發麻。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那當然就是，如果李含光有女兒的消息傳了出去，不管真假，只怕一夜之間會有無數想不開的良家韭菜……
不對，是良家少女痛哭不止，愛而不能，求而不得……
說不定會做出些糊塗事。
李含光纔將雜交水稻推廣，救下無數百姓的性命。
要是因爲此事，引起那許多不好的事發生，他也是會自責的。
還好，自己前段時間的調教還是有效的。
一個眼神，二丫便懂了自己的意思。
阻止了一場堪稱災難級別的慘案。
李含光不禁對自己的理智和善良感到由衷欽佩。
……
越來越多的光華自瀚海峰上升起。
除了那些少年少女們紛紛破境之外，連帶着胭脂馬那幾只神獸也因此獲益良多。
邊上的人見了這一幕。
更是不斷感嘆，李小友這般的人物，不愧是時代主角。
身邊不管是人還是妖，每一個都足以讓各大聖地當寶貝培養。
可眼下他們卻全部匯聚在李小友身旁。
恭敬至極。
實在令人唏噓。
更多的人臉上的豔羨變得愈發濃郁。
這場突如其來的靈氣潮汐，直接使得這麼多天之驕子同時突破。
若在他們聖地也來上一場。
該有多好？
但這種事，註定只是想想而已。
總不能把李小友請回聖地去，別的什麼也不幹，就天天修煉給他們提供靈氣吧？
以李小友今時今日在東荒人族眼中的地位。
若哪個聖地敢提這種要求，都無需李小友本人說什麼。
只怕天下人也不會同意此事！
……
便在這時，李含光忽然起身，說了一句：“諸位在此莫要走動，我去去就來！”
隨後轉身消失在自己的院子中。
四周有些安靜。
諸多強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惘然。
他們不知道李含光要做什麼。
但也沒人有離開的意思。
反而皆心懷期待地等候起來。
吱呀！
木門打開。
李含光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隨後又來到夜空中。
他手中拿着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些什麼。
李含光隨手在虛空一抓，截住許多月光，然後拍在那些紙張上。
紙張上的內容飄了出來。
化作無數清晰的光斑，所有人都可清晰看見。
衆人第一時間望去，數息後，便有倒吸冷氣之聲傳出。
“這是……陣法？”
李含光微微頷首：“這是一門聚靈陣，我在幾門古老的陣法基礎上略作改動而成！”
“其實，也沒改什麼地方。”
“就是可以將天地間不同屬性的靈氣相互轉換。”
“然後聚靈效果比尋常的聖地大陣強個十倍不到，嗯，僅此而已！”
“我給它取名叫聚靈陣加強版plus！”
他風輕雲淡地說完，滿臉平靜。
在場其餘人的神情卻頗爲精彩。
他們皆睜大了眼睛，嘴巴無法合攏，宛如被某種秘法定格。
他們臉上的表情有震驚，有駭然，有匪夷所思！
雖然表情不同。
但內心此刻的想法卻是大同小異的。
“這叫沒改什麼地方？”
“你還想改什麼？”
“把聚靈陣改成飛仙陣好不好？”
“簡直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