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酒醉，基本的儀態晉凌還是有的，當即一躬，“國師請。”
國師便在前帶路，一直走出了王宮。晉凌跟在後方。商然及不放心的青涵，還有駕車的勞亦和等人想要跟着，都被國師喝退了。
“你們先回去，談完話之後，我自會送他回晉園。”國師說道。
國師在整個北晉王國，說話的權威性僅次於國主商振。他的話衆人不敢不聽。於是大家先後散去，先行返回爵府。
夜色中，只有國師帶着晉凌緩緩地走在寂靜的一條街道上。他們走得很隨意，就彷彿完全是無意走入的一樣。
街道很靜，也很暗。
“國師大人，到底有何見教？”晉凌忍不住問道。
國師停住了腳步，看着他，只有喟然一嘆。
“爲何又嘆氣？難道今夜我晉爵之事，不是好事？”晉凌心有些提起來了。
“事情，當然是好事。可是......”
“可是所有的好事，往往從另一面看，未必是好事，都是雙刃劍，對不對？”晉凌搶着回答。
國師一怔：“你說的不錯。你們晉園太順了，你也太順了，本就被王國內諸方警戒，這麼一來，擁有了一處仙鄉之地的完全治權，將你視爲眼中釘的人就更多了。”
“晉園和我有今日之局面，既是靠着機遇，也是靠我的努力得來的。”晉凌說道，“誰若要視我爲眼中釘，我便將他拔之而後快！”
“你......”國師突然發現，自己此時在這少年面前，已經近乎沒有了權威。對方的修爲，對方的志向，對方的機緣，對方的天資，對方的財富與權力......他本來還想指點一二，現在發覺自己彷彿根本沒有指點的資格？
“我畢生之志，就是爲着北晉王國的安穩而拼搏努力。”國師努力平抑着心情，“你的心胸和志向，都是極好的。看到你，往往彷彿就看到了年輕時的我......你和晉園這些年來的努力，我都看來眼裡。就算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我也不得不承認，若問整個北晉王國，誰能夠幫助國家富國強兵，第一人者，非你莫屬。而且，你胸懷仁慈，對百姓很好，這很難得。”
“國師過獎。”晉凌躬身道，“小子我，只是做了一個晉姓之人，應該做的一些事情罷了。至於百姓，民爲國之本，百姓安樂富足，國家才能富強，這是常識。”
“雖然是常識，卻有很多上位者根本看不透啊。”國師嘆息着，再度仔細地打量着他，“十八歲了，已經長成大小夥子模樣了。”
雖然看不清國師的臉，可是從其口氣中，晉凌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他心裡突然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隨口問道：“國師認識我父王？”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國師一怔。
“敢問國師，是否認識家父？”晉凌再度問道。
“你的家父......晉、晉南山麼？”國師異樣地長吸了一口氣，“我長年呆在北晉，也曾雲遊四海，他，我也是認識的。”
果然。國師與父王是舊識。自己一直在心裡奇怪呢，對方與自己非親非故，又一心在輔助商氏王朝的穩定，怎麼會一見面就要收自己爲徒，而且還傳授修魂六道等秘技。雖然說他認爲自己有仙念師的潛質，可是世上真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僅僅因爲有潛制裁，就如此關照？
“那、那國師，我父親他，是一個什麼樣的？”晉凌緊問。
“呃，他麼？”國師想了想，“我說不好，不過，他是一個仁善的人。”
“仁善？”
“他性格簡單，生活樸素，像你一樣，也是對百姓極好的。”
“既然對百姓好，應該得到大家擁護纔對，爲何，爲何會衆叛親離，成爲亡國之君？”晉凌非常不解。他實在是不瞭解晉氏這樣的一個流傳千年的王族，是如何亡國的。商氏的史書上自然將晉南山描寫得非常昏庸無道，瘋狂暴虐，可是真實的情況，會是那樣嗎？
“你真的想知道？”國師的語氣非常沉重。
“是的，非常想知道！”晉凌用力地點點頭，“他可是我的父王啊！我必須要知道一個真實的他！”
“也好，有些事情簡單地告訴你一下也好。”國師說道，“你的父親十五歲繼位，在位十七年，這十七年中，其實王國基本上算是國泰民安，沒有重大的施政失誤之事。之所以後來會導致那番不可收拾的境地，是因爲你父王他後來，瘋了。”
“瘋了？！”晉凌目瞪口呆。
“你肯定不敢相信。”國師語氣之中有一種無奈，“可我是知道內情的，因爲，你的父親，也是具有仙念師的潛質的，而當時，我正在暗中地關注他。”
“他也具有仙念師的潛質？”
“是的。他有。開仙之後，他慢慢地發現自己擁有一些神異的能力，比如說手指伸向一些細小的物件，那些物件就會隨着他的心意而動。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能力，便苦心地修煉與鑽研。後來經過廣閱典藉，他確定了自己是一個擁有仙念師潛質，未來有可能成爲一名仙念師的人。他在王室所藏的典籍中找到了一本藏書，就是你所修煉的那本修魂六道，就開始瘋狂地修煉起來。”
“他也修煉了那門修魂六道？”晉凌是真沒想到。
“那本就是仙念師入門修煉的秘術。也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一本仙念師修煉秘術。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一心修煉下去。我第一次來到北晉王國，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修煉此術有五年了。”國師說道，“我一見他，就知道他練錯了，明明他的仙念力量還未達到精細入微的水平，偏偏欲求速達，強行修煉，很多地方都練得太着急，以致於意念受到反噬。”國師說到此處，唏噓不已，“可惜他沒有早些遇見我，那時，已經來不及了。”
“受到反噬，很嚴重嗎？”晉凌小心地問。
“很嚴重，它可以影響一個人的意念和思路，換而言之，意念和思路受創之後，人就會變得癲狂。你的父王......當時也是如此，而且，爲時已晚。他變得暴虐狂躁，不理朝務，對待周圍的人動輒打殺，對百姓是橫徵暴斂，弄得人人自危......終於，導致了衆叛親離。早有野心的朝中大將軍商振帶兵而起，推翻了你們晉氏......”
國師擡頭望天，儘管天空漆黑，沒有星月，可那片天空，彷彿讓他無比着迷。
“我父親當年，如此瘋狂麼......”晉凌呆呆地，心中一片冰涼，“這些都是，那修魂六道練得過急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