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悠遊,是這門鬼心訣裡的第二招。
鬼心訣名義上是一門心法,實際上被那國師翻譯成山鬼劍法也無可厚非。因爲它不僅僅是仙力的修煉之法,不僅僅是將仙力修煉得極陰至寒的法門,也是攻擊克敵的招式。
第一招的鬼離魂,除了修煉陰寒性質的仙力之外,還可以以這陰寒之氣,對對面的敵人進行攻擊。如果再輔以仙語鐲的水系力量,將會取得很令人意想不到的強大的效果。
第二招鬼悠遊,爲心法,亦爲身法,飄忽閃動,如鬼魅一般,神秘莫測。
晉凌不是仙念師,但好在意念同樣非常強大,也好在能夠以意念驅使仙語鐲上的五行力量。
此時,他便以意念驅動仙語鐲上的水系之力來模擬仙念師的仙念力量,按書上標識的修煉路線,在血脈裡不斷修煉貫通着。
鬼道的修煉方法,與人族的正好相反顛倒。仙力在經脈裡逆行,實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好在經過對第一招鬼離魂的修煉,晉凌對於這鬼心訣的修煉路數,心裡大概算是有了譜。他知道只要熬下來這種類似打熬經脈的痛苦,就必然會將招數練至小成。
只要熬得下來。
很可惜的是,他最終還是沒能熬得下來。在死命嘗試了一整夜,修煉沒有寸進,甚至連最基礎的第一小步的運行都沒有能夠成功。
他不得不暫時放棄,在第二天早上回到了晉園。
晉園的事務,仙村護衛隊的事務,都很多。修煉固然重要,可是他肩上,還承擔着很多的責任。
晉園西北側一間小屋屋側掛了一些白幡,屋前地上撒落着很多紙錢。那是三名死去軍士停屍之地,也是靈堂。按世俗規矩,他們要停屍七日,纔會安葬。
今天,應該是第四天了吧。
這三人,是第一批爲自己而死的下屬。面對着譚花郎的強勢,他們拼了性命,撞向對方的砍刀,要爲自己擋下攻擊,死得英烈,極其英烈。
懷着對他們的敬意,晉凌走進靈堂,對着三人的屍體,各上了一柱香,並在半敞開的棺木前,燒了些紙錢。
他有些悽然。
並不是沒有人曾經爲自己而死過。彷彿在幼年跟着父親顛沛流離的生活中,在一次次躲避敵人的追捕中,一些曾經跟隨在身邊的父親下屬們,一個個地不見了。他自己就好像見過一次兩名父親下屬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場面......
記得不太清楚了。
晉凌用力地搖搖腦袋。
思緒回過神來,看着三人青白的臉色,以及皮膚上紫黑的屍斑,以及屋內繚繞的香氣,他意識突然一動,心底似有所感。
然後,他就覺得之前苦修而不得入門的鬼悠遊的第一步,彷彿,通了?
對着三具死人的屍體,心有所思,也沒有特意去按那鬼心訣書上的路數修煉,反而,通了?
難道,修煉的關鍵,還是心境?
想通了,頓悟了,明白了。
爲什麼特意到仙鄉的亂葬崗上去修煉鬼心訣,爲着的不就是讓周圍的環境契合自己修煉時的心境,以幫助修煉麼。
在這處屍體停放之地,直接面對着三人的屍體,面對着三名爲自己而死的屍體,所感所悟,自然比起亂葬崗上那些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更能夠領會生死之義。
想到這一層,他走出去,直接找到了現在晉園的護衛隊隊長趙天明。
“趙隊長,從現在開始,你帶着一個小隊的人守在那處停屍房十丈之外,不許其他任何人進入,也不許任何人出聲打擾。我就在裡面,你們也不必送飯問安,總之,不用管我,明白嗎?”
“是,少主。”雖然很疑惑,趙天明作爲曾經軍伍中的營長,更懂得上下之道。上司沒有說的,或看樣子不願意說的話,自己最好不要輕易開問。
然後,他就帶了一個小隊的另外四名仙士,五個人分別值守在十丈之外,將這靈堂四周地圍護起來,所有人等,一概不許進入或相擾。
夜。
慘淡的月光,透過靈堂的窗櫺,淡薄地灑在地面上、棺材上。
月光下三具屍體的臉色,顯得格外陰涼。
靈堂內沒有燭火,晉凌靜靜地坐着,面對着三具屍體,雙目微閉。
“三位爲我晉凌而死,死得英烈。我無以爲報,只有拼命修煉,發展勢力,以期有朝一日能夠擊殺譚花郎,爲三位報仇。”晉凌心中默唸完這一句話,就摒棄了一切雜念,運起了鬼心訣第一招鬼離魂的心法。
靈堂內的溫度驟然降低。
......
突如其來的低溫,讓原來在四周浮動的水汽頓時凝結成霧。靈堂內外,迅速籠罩在一片陰冷的霧氣之中。
十丈之外守護衛趙天明等人原來還沒怎麼留心,只是覺得身上莫名冷了起來。一名護衛打了個噴嚏,奇怪地說:“怪了,這八月的天,怎麼突然冷了起來?”
另一名護衛打着哆嗦,在呼吸之時都發現口鼻呼出的是白氣。
幾個人互相望望,然後就發現他們圍在中間的那間靈堂,不知何時,籠罩在了一片濛濛霧氣之中,輪廓若隱若現,連靈堂屋角掛着的白燈籠也突然熄滅了。
“隊、隊長,我怎麼覺得心裡發寒啊。”一名護衛顫聲說道。
“大家小聲說話,少主在那裡面,他囑咐過,無論出現什麼樣的異狀,都不要驚擾。”趙天明放低了聲音。
......
藉着第一招鬼離魂凝聚的修煉之勢,已經觸摸到了第二招鬼悠遊邊際的晉凌,放鬆心情,讓自己的意念與鬼離魂所凝聚的陰寒力量溶爲一體。
然後,他開始了再一次的修煉衝擊。
痛!
冷!
寒冷!
寒徹骨!
極度深寒!
血肉、血脈、五臟六腑、氣息......都與這極度深寒融爲了一體,就彷彿身體的所有部分,都同樣化爲了這深寒中的一部分。
什麼東西破碎了。
是枷鎖。
是桎梏。
是束縛。
是約束。
......
鬼悠遊的第一步,就這樣突破了。
其後的修煉就勢如破竹,融匯貫通。及至完成這招的最後一步之後,晉凌整個人彷彿就陷入了虛無之中,飄然欲仙。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帶着一陣陣的寒霧,正輕輕地懸浮在半空之中,頭頂近乎要觸到了靈堂屋頂。
只需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仙力和仙語鐲的五行之力來維持着這種態勢,他就能夠做到一直懸浮,而不會落下。
意念再稍微一動,稍加驅動身體,便可在這半空中緩緩前行,後退......
還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