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楚雲端出了拍場後,和凌溪就近找了一家酒樓。
拍正午纔開始,開始之前,總得找個地方落腳。
當然,最主要的是,楚雲端希望找個相對方便說話的地方。
“師兄,你的臉色,似乎有些緊張,有什麼事?”凌溪覺楚雲端有些不對勁,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
“等會兒,說不定會有人來找我。”楚雲端心頭忐忑。
他故意在酒樓內找了一間相對安靜的包廂,就是爲了給剛纔的那位下人創造機會。
如果,下人是二一真人,就一定會跟過來。
“吱……”
正說着,包間的門應聲而開。
楚雲端唰的一下坐了起來,目光放在來者身上。
來者,正是剛剛在拍場的下人。
一時,楚雲端並沒有說話,這張臉,絕不會錯的。只是,楚雲端長久來養成了謹慎的性格,他並沒有十分的把握確定此人就是師傅。
“說吧,剛剛在我手心,寫下我徒兒的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來者十分坦然,一屁股坐下,直視着楚雲端的雙目。
楚雲端一聽這話,瞳孔陡然擴張了一下:“你是……二一真人?”
“你認爲我是就是。說說吧,你與我徒兒,有什麼關係。”二一真人暫時還算淡定。
…………
凌溪忽然覺得包房內的氣氛十分緊張,她隱約能看得出來師兄和這個長者要說的話關係重大。
略作遲疑後,她主動起身,道:“師兄,我去外面守着,防止隔牆有耳。”
說完,她也不等楚雲端迴應,就邁步走出包房。
長者瞥了一眼凌溪的背影,讚道:“這女孩,挺會做人的呢,知道迴避。”
楚雲端只是聽到對方的幾句話,只是聽到這種熟悉的語氣,就徹底確定了他的身份。
容貌或許有相近的人,但氣質、語氣、習慣,絕不能僞裝得一模一樣。
“我就是……楚雲端。”
楚雲端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十分認真。
聽到這話,二一真人臉色大轉。
先前的淡然與隨性,瞬間消失不見。
“你說什麼?”二一真人顫聲道,“你就是楚雲端?”
說完,他又自顧自地呢喃起來:“對了,我記得,前些日子在界外戰場被隔絕的人中,有個飛鶴宗的弟子也叫楚雲端,你,就是那個年輕人吧?”
二一真人深知林長老的可怕,所以從未奢求過,自己的弟子能在那次大劫中活下來。
所以,他更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飛鶴宗的楚雲端。
“的確,我是飛鶴宗的弟子。”楚雲端點了點頭,又道,“但,也是被自己師妹殺死的那個。”
話說到這個份上,二一真人心底的想法,立即就開始動搖了。
如果這年輕人不是我的弟子,怎麼會知道兄妹相殘的事?
儘管,林月汐是被另一個人的元神附體才殺死師兄的。
“你……真的是雲端?”二一真人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當年,弟子在世俗界只是孤兒,師傅現弟子的時候,弟子不過十五歲。弟子被殺的時候,正處在突破到元嬰期的關頭……”
楚雲端主動說出很多往事,這些往事,只有二一真人知道。
二一真人聽着聽着,竟是老淚縱橫:“雲端……你真的,沒死?”
楚雲端的情緒反而比二一真人還要鎮定不少,大概是他早就適應了一切事實。
此刻,楚雲端望着老淚縱橫的師傅,心中忽然生出無邊的蒼涼。
眼前的這個人,如今在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卻有這樣的一面。
楚雲端想過師傅得知弟子生還的消息後,肯定會激動。但沒想到,師傅居然落淚了。
縱然師傅的性格多麼隨性,多麼看得開,甚至連自己的名姓都可以隨性地取一個“二一”。
可是,他對兩位愛徒的慘死,終究是無法看淡,終究無法順其自然。
“師傅……”楚雲端小聲說了兩個字。
上一次對二一真人說這兩字的時候,還是前世。
二一真人雖然老臉上掛着兩行熱淚,但絲毫未曾感到羞恥。
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還在笑,說道:“好好,這次來南仙城走一遭,真是大有收穫啊!”
楚雲端看到二一真人這般模樣,不免心中一暖,笑道:“師傅還是一如既往的隨性。”
這樣又哭又笑,的確是隨性到極點的人才能做到的。即便是在小輩面前,二一真人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隨性?爲師是想一直隨心所欲啊,只可惜,很多事情,越來越身不由己了。”二一真人聞言,卻是長嘆一聲。
“師傅最近,是不是有要事要做?”楚雲端疑惑道。
自從二一真人在戰場遺址附近現身、並且讓樹魔驅散妖獸後,楚雲端就知道了,自己的師傅隱藏了很多本事,而且暗中做了不少事。
這些事,很可能是跟整個修仙界有關的。
“先不提這個,現在對你來說,很多事還是太遙遠了。”二一真人無奈搖了搖頭,道,“還是先說說你吧,爲什麼當初能活下來,又變成了飛鶴宗的弟子?”
“其實,當時的我確實是死了。”楚雲端想起臨死前的感覺,彷彿就是剛剛纔生的一樣。
“的確死了?”二一真人不太確定地道,“難道,你是元神奪舍重生了?不對啊,當時的你根本還沒有凝練出元神,更別提元神離體奪舍了……”
“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當時就三魂七魄表面上是被打得散裂,但最後在現在這個身體內重生了。”
楚雲端大概將自己的經歷解釋了一下,二一真人雖然不太能理解,但事實擺在面前,他並沒有去深究。
既然想不明白,不想便是。該明白的,早晚都有機會明白。
“既然雲端你能重生,那麼月汐她,會不會也有機會奪捨生還?現在的那位七絕宗林長老,佔據了你師妹的肉身,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二一真人的語氣中,充滿期盼。
弟子大難不死,乃是最令他高興的事情。倘若,另一個弟子也能活着,那就是最完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