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雷眯縫起眼睛，眼角和額頭的皺紋堆起，歲月已經在其臉上刻滿了滄桑的痕跡！
秦川看在眼中，心中無比的噓唏，當年初見葉天雷時的那個偉岸中年人已經不在了，眼前的這個人，垂垂老矣！歲月無情，韶華易逝！
“說起來，那個時候，我剛剛得到皇上的器重，於周邊的各國連年征戰，立下了天大的功勞！”說起往事，葉天雷臉上閃爍着一層罕見的光輝，令人爲之目眩！
“當我班師回朝，皇上便賜了我爵位，封了鎮北王！唉！當年那可是意氣風發啊！嘿嘿，青春年少，位極人臣，這等的榮耀，試問天下有幾人可得？那時邊陲天平，國泰民安，我這個盛世王爺便四處遊歷，走遍名山大川……”
說道這裡，葉天雷忽然自嘲的一笑：“現在想起來，和你們這些大修士瞬息千里萬里相比，我所謂的遊歷簡直就是笑話！”
秦川默然，凡人自然無法和修士們相比！修士的眼界，乃是在天地之間。而凡人所見，不過是一家一國，短短數十個春秋而已！
“有一次，我到了一座叫做天源城的地方……那裡是羽國的一個邊陲小城，我又是微服，沒有人認識我！天源城其實很普通，不及慈京城的十分之一！可是它有個好去處，叫做林海書院，許多有大學問的人每年都會雲集在那裡，吟詩作賦，討論時事！我聽聞這個地方，便打定主意去看上一看，說不定能夠爲皇上擇一下肱股之臣！”
葉天雷停頓了一下，眼神更加的迷離，彷彿一下子沉浸在了無盡的回憶當中。
“那時候，正值秋季，林海書院種植了許多的楓樹，紅色的楓葉使人彷彿置身在夢幻當中！我乃是一屆武夫，與那些文人搔客說不上幾句話，便沒了興趣，於是便信步走進林海書院的後花園……那裡的楓葉正紅！”
“嘿嘿！那時，雪娘便穿着一身淺紅色的衣裙，站在一株樹下，望着天空，面露沉思……我只看了一眼，便動心了！只覺得這個女子的眼中，包含了許多了東西，當時我並不清楚那是什麼！”
“我自命非凡，是人中龍鳳，便上前搭訕！我一連叫了數聲姑娘，她纔回過神來……其實，雪娘並不是健談之人……她是天源城一家富戶之女，平日裡不愛女紅，喜歡讀書寫字，頗有幾分文采，是遠近文明的才女！川兒，你也許能夠明白，雖然我身份尊貴，可是文采卻是一般，與雪娘說了幾句之後，便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沒想到雪娘是個極其善解人意之人，見我尷尬，便主動找些話題說起……相遇的那天，我們足足聊了兩個時辰，天南地北，什麼都說！直到夕陽將去的時候，雪娘才忽然說道，真沒想到，堂堂的鎮北王居然能夠來到林海書院，這可是小女子不敢想象的！”
說到這裡，葉天雷臉上無端的露出笑容來：“川兒，你良親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與我閒聊的這段時間，便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你知道當時我說了什麼嗎？”
見葉天雷問他，秦川搖頭，他完全沉浸在葉天雷所說的事
情當中，哪裡會浪費精神去猜測他當年說了什麼！
“嘿嘿，我這人姓情直爽，也不喜歡拐彎抹角，見雪娘道出我的身份，也不驚訝，反而對她說，姑娘，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恕我直言，本王仰慕姑娘美貌與才華，想接姑娘去鎮北王府！”
葉天雷一面說着，一面露微笑，搖頭繼續說道：“唉！當年的我，在男女之事上，向來是直接了當，想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只要說喜歡哪個女子，對方豈會有拒絕的道理？可是，沒想到我那些話剛說完，雪孃的臉色便大變，一聲不吭便轉身離去！”
“唉！也是怪我魯莽，平白的唐突了佳人！當時望着雪娘離去的身影，我心中忽然無比的失落，只覺得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川兒，你應該知道，除了皇上，羽國上下，還沒有人敢這般對我！偏偏一個小女子，卻無視本王……嘿嘿！”
說到這裡，葉天雷乾笑兩聲，忽然停了下來，竟然又一次陷入沉思當中，眉頭漸漸的皺起，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來。
“義父……”秦川見葉天雷有些不妥，便低聲叫道，同時心中不盡猜測，看來之後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過了許久，葉天雷才恢復過來，神色極其的疲憊，微微搖頭道：“沒事，我們繼續說下去吧！”
秦川點點頭，爲葉天雷把茶水倒滿。
“當時我心中煩悶，又不好發作，便yin沉着臉到了書院的前院，那些酸腐的傢伙已經各自散去，只有書院的王先生還在……這個王先生便是書院的創始人，乃是一代大儒！”
“王先生知道我的是身份，見我不樂，便詢問緣由，我便對他說了！王先生聽罷，便對我說，那個女子，是城中富戶楚家的女兒，叫做楚雪娘！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如果我有意的話，他願意出面說和！”
“有王先生出面，我心想一定成事，便住在書院中等待消息……過了一日，王先生從山下回來，臉色不怎好看，我急着知道事情的結果，便追着他詢問！沒想到王先生卻是連連搖頭！”
“當時我便問他，莫非是楚家不願意？王先生便說，楚家哪有不願意的道理，他們的女兒能夠被鎮北王看中，那是何等的榮耀！我又問，既然如此，先生爲何臉色不虞，一直搖頭呢？”
“王先生苦笑說，那楚家的小姐，自從離開林海書院之後，便離家出走了！只是留了一封書信，意思是說，她得罪了當朝第一權貴，若是繼續留在家中，勢必會爲楚家帶來滅頂之禍。所以，才離家而去，斷了這位權貴的念頭，免得累及家人！”
秦川聽到這裡，端起茶喝了一口，輕輕說道：“莫非我孃親自此再也沒有回家嗎？”
葉天雷長嘆一聲，說道：“何止沒有回家，她竟然離開了羽國！我對雪娘一見傾心，沒想到卻害得她離家而去，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也沒了遊歷的心思，便急匆匆的返回慈京城！派了大批人馬，尋找雪孃的下落……川兒，你不要誤解，我這麼做是爲了告訴雪娘，我葉天雷不是強取豪
奪之輩，男女之事要兩情相悅纔好！”
秦川點點頭，以他對葉天雷的瞭解，仗勢欺人的事情那是決計不會做的。
“我幾乎把羽國翻了底朝天，都沒有找到雪孃的下落，後來過去了一年，無意中聽說，雪娘在國外，於是我便隻身一人，去尋她！”
“川兒，你也許不知道，當時極北六國，相互征戰，以我的身份隻身離開羽國，那是何等的危險之事！所以，當我再次與雪娘相見之時，她被徹底的感動了……那時候，她寄居在一個無名的山村當中，深居簡出，誰也不知道她從何而來！”
“唉！可惜，我也僅僅只是感動了她而已……而且，當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身懷六甲！我很傷心，追問她孩子的生父是誰！她卻死活不肯說，只是告訴我，這是最後一次相見，叫我以後莫要浪費時間和爲了她冒險了！”
“心愛的女子，爲別人孕育生子，就算是我這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一時間也無法承受，可是已成事實，我也無力迴天！當即心灰意冷，留下了一把長命鎖，算是給那個未出生的嬰兒的禮物，便離開了！”
葉天雷深深的吸了口氣，精神萎靡不振，似乎回憶起往事，使他耗費了極大的精力！
“怪不得你見到長命鎖時，神情會是那般的複雜！”秦川同樣吸了口氣，聯想起葉天雷當年見到自己時候，臉上露出的複雜神情，心中已經有些瞭然。
“又愛又恨，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痛苦的呢？尤其是聽到雪娘已經香消玉殞，一直在我心中難以擺託的痛苦和壓抑，瞬間解託……這其中的滋味，是無法言語的！”葉天雷緩緩的說道。
秦川瞭然，想了想問道：“義父，那你爲何又叫來浩然宗呢？”
“其實，當年我將你收留下王府之後，暗地了派人出去調查你的來歷……同時，也終於知道了當年雪娘離開羽國之後，遇見了一人，那便是你的生身之父……也就是秦家兄弟當中的一人！至於他們是如何相遇的，已經無法得知，只有你見到他們之後，一切纔會真相大白！”
“咱們鎮北王府被輪迴宗覆滅之際，我打定主意，叫你帶着真真投奔浩然宗，一方面是因爲你的出身與浩然宗有關，一方面是因爲浩然宗一直在背後支持爲父，不會見死不救！”葉天雷說道。
秦川點點頭，至此，他的心結算是弄開了一半，剩下的，便是於秦天涯和秦泰斗見面，到時候一切便會水落石出！
接下來，父子二人又閒聊了幾句，秦川指點了一下葉天雷的修練，留下了一些丹藥，便告辭而去。
在飛回旭日峰的途中，秦川心中不盡暗歎，這世間最難解決的事情，看來便是這情之一事了！過了這麼久，葉天雷對雪孃的情義仍舊還在，看他那副傷心的表情，秦川都不盡有些惻然。
這在思慮之間，忽然感覺到一道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擡頭望去，卻見葉紅顏神色凝重，衝着他疾飛而來，遠遠的便叫道：“秦大哥，天涯和泰斗兩位前輩，傳來了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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