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眼朱長生如菊花一般的笑臉，李昊然大致清楚了他們這些人爲何會隱居此地。
“老頭子口中的神仙應該說的就是修煉者，千年前的修煉者嗎？爲何會流落至此？”
“還有這些後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守墓人？”
見李昊然還在愣神，朱老漢笑而不語低頭打開門鎖，將客人請到堂屋就座。
還未落座，便見側邊廂房跑出一個瘦弱身影，步履虛浮卻依舊急促，明顯有些發育不良。
進屋後直接跪倒在朱長生的腳邊，匍匐在地，像是一隻小狗。
將身後的木箱放好，李昊然這才注意到這個皮包骨頭的小女孩。
只見她面色菜黃看不到一絲血色，眉毛雜亂雙眼突出，身穿一件明顯偏大的粗布長衣，像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細看後卻發現，女孩小臉洗的乾乾淨淨，一頭枯黃的長髮在腦後紮成一條長編，右眼眼眶下有着一顆黑痣，五官搭配起來竟然十分耐看。
“這是客人給的吃食，拿去燉鍋湯端過來，不要忘了加些配菜，客人吃好了明日好上路。”
女孩在見到醃魚的瞬間，畏懼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驚喜和期待，喉嚨不自覺的吞嚥口水。
爺倆對話乍一聽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李昊然卻不由得一陣心悸，嘴角抽了抽。
“我去，直接不裝了嗎？難道準備一碗魚湯送我走？……”
注意到李昊然皺起的眉頭，朱長生乾笑了兩聲，解釋道：
“這女娃邪性的很……是山裡的狐仙養大的，命硬着勒……”
“早前一個路過的神仙看了這女娃命格說是什麼陰陽同體，天煞孤星，卻和這村子纏了因果。”
“我也是看她可憐，就當個小貓小狗養着。”
就是這簡單的幾句話，李昊然便足以看穿這小女孩的童年，可這本就是人家家事，還輪不到他一個外人來管。
轉眼便見小女孩端着兩個盛滿清水的瓷碗進入內堂，由於步幅太小被門框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顫巍巍的穩住身子，臉上寫滿驚恐。
只見一隻茶碗朝着女孩面門飛了過去。
“天殺的，連碗水都端不好，你怎麼不去死？”
李昊然目光一凝，身形一閃，向前探了幾步，就在茶碗即將砸在女孩臉上之前，兩指輕飄飄的將其捏住。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老村長莫要動氣。”
見李昊然出手，朱長生臉上再次浮現一絲詭異的微笑。
“你看，我就說這娃子邪門的很，咋弄都死不了……”
女孩默默地將瓷碗放在桌上，當空洞麻木的眼神與李昊然對上的那一刻，眉宇間猛地一凝，似是在提醒什麼。
“這孩子是在提醒我這個水也不能喝嗎？……”
心中思忖，嘴角一扯回以微笑，接着和朱老漢又嘮了幾句無關痛癢的閒話，藉口旅途勞累，回到房間休息。
回屋前再次從布袋裡拿出一條巴掌大的薰魚，交到朱老漢手裡。
朱長生接過醃魚，臉上則露出一抹淫邪的微笑，朝着角落裡的女孩揮了揮手。
“去，給兵爺引到內院東房入住，一定要伺候好了，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小女孩從角落裡站起身，眼神冷漠的瞧了李昊然一眼，隨後便低頭引着他朝着內院走去。
相比之下，內院就顯得古樸淡雅，除了青石鋪就的十字走道，剩餘空地上則種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若是到了花期，院中應該另是一番景象。
“吱呀吱呀……”
伴隨一陣刺耳摩擦，東屋的格子門被推開。
屋內幾乎沒有什麼陳設，只有一張建易板牀和窗邊的一套木質桌椅。
“你會說話嗎？”
將木箱放在牀邊，李昊然輕聲問道。
可聽到詢問的女孩身體卻猛地一震，麻木空洞的眼神中竟多了一絲無措。
身體稍稍一滯，便再次低頭出門，回來時，懷中艱難的抱着一牀如同棉絮一般的被褥。
李昊然一把拉住女孩整理牀鋪的手，將她的袖管掀起。
女孩下意識想要掙脫，原本輕顫的身體抖動的更加劇烈。
她微微擡頭與眼前這個男人四目相對，眼神裡充滿了屈辱與恐懼。
看到女孩手臂，李昊然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孩子到底遭受過什麼？”
心尖一顫，看着女孩胳膊上互相堆疊的猙獰傷口，哪怕是已經發誓不做聖母的李昊然也感到於心不忍。
從乾坤袋中拿出治療外傷的藥粉，緊緊攥着女孩手臂，將藥粉均勻的灑在傷口。
女孩恰如一隻應激的小貓，雙眼依舊充滿了恐懼，身體輕顫，不明白眼前的男人究竟要對她做什麼。
體表傷口太多，爲了不觸碰女孩逆鱗，李昊然儘量只治療裸露在外的傷口， 待藥效發揮作用，先前還在掙扎的女孩慢慢變得安靜，默默低下了頭。
直到李昊然放開她瘦弱的手臂，她才猛地回神。
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跌跌撞撞朝着門口跑去。
可小腳剛剛踩在門檻，又觸電一般的收回，順着牆邊溜到一處漆黑的角落，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李昊然自然清楚其中緣由，怕是朱長生那老閉燈把自己當成了荒野大鏢客，可這女孩看着也才八九歲。
“真的是一羣畜生……”
李昊然不再難爲女孩，起身關了房門，心裡還在腹誹命運的不公。
“噹啷”
牀頭木箱蓋頂打開，朝着李昊然面門飛來一個晶瑩的瓷瓶。
擡手接住快要砸在鼻尖的瓷瓶，嘴裡嘟囔。
“大小姐，丟垃圾也要看準一些，砸到我倒沒關係，要是砸到花花草草，那多不好。”
木箱裡發出一聲輕哼，以表不屑。
“這是天工會的三品百花粉，我這裡只有三瓶，你省着點用。”
“別再拿你手裡的東西在這裡丟人現眼……”
“天工會！？三品百花粉？嘿，聽名字就知道是好東西。”
心裡嘀咕，面色不由得轉怒爲喜，態度馬上三百六十度托馬斯迴旋。
“謝謝姑娘賞，如此大禮，小的萬分感謝。”
說罷，李昊然非常懂事的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塊土坯。
徒手掰開土製外殼，露出內部晶瑩溼軟的葉脈。
吸滿濃香肉汁的闊葉包裹着的，便是一塊軟糯鮮香的變異兔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