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天空,霧濛濛的,羣山草木凋零,濃郁的灰色中帶着悲慼!
並不高的荒山下方,一片破落的農舍中,傳來悽慘的哀嚎。濃郁的黑煙,夾雜着憤怒的哭喊,仿若一曲哀歌,飄蕩迴響。
只見,村中不少房舍已經燒的半塌,火勢熄滅,只有星火點點,燎燒出來的黑煙不曾停歇。
不少穿着粗衣麻布的婦人,坐在街道上抹着眼淚,更有婦人,抑或老人,抱着不大孩子,哀嚎哽咽。
“這個天殺的,你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嗚嗚嗚。”不少婦人大罵,抑或抽泣,囫圇的哭聲帶着濃郁的悲慼,一點一絲的恨意都咬碎在銀牙裡。
這是,在村頭仍舊冒着點點星火的草垛邊的村道上,走來一名穿着妖媚的女子。她狐臉細眼,眉梢上挑,帶着一絲絲欲拒還迎的風情。輕薄的綠色紗衣,賦在較好的身段上。步履輕微,腳下無聲,每走一步,彷彿踩在纖薄的絲線上,帶着奇異的韻律。
悲慼的衆人,擡眸看向走來的女子,便漠不關心的收回目光,繼續抱着孩子哭喊着。
女子似乎極其喜歡這種環境,眉眼都帶着笑意,看着滿臉悲苦的老弱婦孺,咯咯咯的掩脣嬌笑。看上衆人的目光,就像是待貨而估的貨物。
一名極其老邁的老者,看到突兀出現的女子,拄着柺杖的身體,顫顫巍巍的靠近女子。老者渾濁的眼睛裡滿是焦慮,看着笑的正歡的女子,緊張問道:“姑娘,你來我們村有什麼事嗎?你也看見了,現在世道不好,尤其像你這種年輕姑娘,還是快快回去吧!”
女子聞言,笑聲戛然而止,就像是硬生生被人掐住了脖子,發不出生了,那般的突兀。隨後女子眉眼一挑,笑着撩了撩耳邊的長髮,一臉誘惑的說道:“大爺您的嘴真甜,年輕的時候一定勾搭了不少小姑娘吧!”
女子一個媚眼跑過來,口中荒誕的調息,可讓老者尷尬的僵住了臉。顫巍巍的手指指着女子,臉色被氣的通紅。
女子曖昧的撩撥着大爺的手指,一臉笑意的說道:“大爺你可說錯了,其實我已經幾百歲了。不過,我還是喜歡您說實話。咯咯咯。”女子咯咯咯的笑後,突兀的翻臉,一把順着老大爺的手指,迅速掐住老者的脖子。看着老者逐漸窒息,不自覺抽搐的容顏,女子一臉迷戀的享受掌控生命的快感。
然後,一縷青煙夾着黑氣自老者頭上飄蕩而出。
女子深深一嗅,青黑色的煙順着鼻孔進入女子的體內。仿若吃跑喝足一般,女子舔了舔嘴角,一臉滿足。只是看着地上哭喊的衆人,目光更加熱切了幾分。
“魔鬼!”
“啊!啊! 啊!”
“妖女。”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破喉而出,老弱孺婦們顫巍巍的擠在一起,目光帶着驚恐,瀕臨失控的瘋狂。
“不錯,不錯,你們越叫,我就越歡喜,想來。主上也會喜歡你們的,咯咯咯。”女子嬌笑着,旁若無人掏出一個奇怪的甕。甕身不大,籠罩着黑氣,一圈圈環繞甕體的黑氣,形似一張猙獰的人臉,糾纏扭曲,癲狂笑意。
女子揭開甕口蓋子的那一剎那,無數淒厲的慘叫自瓶口發出。仿若是九幽幽冥中恐怖的惡鬼,一個瘋狂的叫喊,訴說着恨意。而聽到這些哭喊哀嚎的人,緊接抱着頭顱哭喊大叫。表情扭曲,彷彿魔音穿腦。
不過幾息的時間,有些體質稍差的老者和孩子,抱着頭顱,七竅流血猝死。一縷縷青黑的光,自死去的人身體上飄起,像黑甕中飛速射去,仿若歸家一般。
有些光芒,甚至黑中帶紅,女子顯然更喜歡這種品質的煙氣。目光緊盯着攝取進來的光芒,精光閃閃。女子心中暗道:“收割完這一批,就可以回去來,想來,主上會獎勵自己吧!”
女子心中正是暗自得意,一道清喝聲,炸在耳際。
“妖孽!”
一道清冷的劍光,仿若雷霆,自蒼穹傾瀉而下。猶如星輝墜落,以極其快的速度,攜帶着凜冽的氣焰席捲而來。
女子聞言,剛擡起頭,還來不及恐懼,還來不及抵擋,便看見那抹璀璨瞬息及至的劍光在她眼中炸開。
鋒利的劍氣劃破皮肉,最終在黑甕上炸開。女子僥倖逃脫一命,狼狽的撫着臉上破碎的血肉,一臉懼意的看着蒼穹。那裡,一名青衣少女,凌風而立,手中握着一把冰藍色的長劍,正向自己刺來。
女子驚慌,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少女的對手,連忙抱緊黑甕抵擋。然而,黑甕早在之前碰撞時,黑煙便被消弭了大半,露出古舊的瓷器。此時少女手中的長劍直直刺來,勢如破竹一般,將黑甕曾中間分了兩半,冰藍色的劍尖穿透女子的眉心。
“你!你會後悔的!“女子只來得及說出這樣一句話,劍尖便無情的奪取她的生命,還尚存溫熱的屍體,直楞楞的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面容,也掩蓋不了她眼底的害怕和怨毒。
估計她至死心中還在疑惑,爲什麼了這裡會有劍修出現。
原本想着主上的獎勵,如今卻連生命也逝去。好不甘心啊!
黎兮兮抽出併力劍,華美精緻的劍身上不帶一絲血跡。她厭惡的皺眉看着地上碎成兩瓣的黑甕,有些不喜。
原來,黎兮兮離開丹雲宗已經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她一直遊歷紅塵,穩固神遊初期的修爲。在用千闌峰滿山的靈草,她也算上小富婆一枚了。這不缺靈石,不缺法寶,黎兮兮的遊歷自是輕鬆自在。
在解決幾個不起眼的修真界敗類後,黎兮兮順着東陽郡一路北上,不下千餘里。這面靈氣稀薄,罕有修士。黎兮兮之所以會曾這裡經過,是爲了前往仙羊洲的極北之地,那裡,有她期待已久的仙緣。
沒想到,在半道上,黎兮兮卻發現不少凡人的村落,都付之一炬。她所看到的村莊,鳥畜無一生還,黑煙陣陣。雖說黎兮兮不是多管閒事之人,可她不能容忍,竟有修士對凡人動手,實在是讓她摒棄。
不過幾日的時光,黎兮兮便追尋到了這夥人的蛛絲馬跡。沒想到,根本不是黎兮兮想象中的魔宗修士,抑或誤入歧途的散修作怪,而是妖精。
在天玄九洲,妖修和妖精是兩種不同的道。前者得日月精華,開啓靈智,輔以功法,修煉妖元,自成仙道。而妖物精怪被世人厭棄,他們無惡不作,性喜人肉、人魂,輔以秘術修煉,視爲下賤。
前者可簽訂契約,和修士成爲主僕關係。而妖類,則被九洲摒棄,共誅之。
而地上躺着的那個女子,此時正顯化出本體,是一隻黑灰色的雜毛狐狸,尖瘦的狐臉上血肉模糊,正是之前黎兮兮那一劍斬破的。
而破碎的黑翁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神蹟,成團的鬼臉黑霧,尖叫的在村落上空四竄,飛舞。
黎兮兮暗自顰眉,雖然知道這些魂魄生前何其無辜,但死後已被人孕做惡魂,放出去,有百害而無一益。
縱使心中不願,黎兮兮還是冷下心腸,想一劍斬出,將惡魂滌盪。
誰料,黎兮兮念頭剛起,如意童子便出現在黎兮兮的身側。小手輕揮,無數淺紅色帶着黑氣的煙氣,迅速纏繞上那些猙獰的鬼臉黑團上。
然後黑團快速回籠,消失在如意童子的手心。而如意童子身側的黑氣更濃郁的了幾分,彷彿能滴出墨汁來。
最後,又化作一縷青煙,隱藏在黎兮兮的眉心。
黎兮兮暗自顰眉,不過對如意童子吞噬這些怨魂卻沒有說些什麼。畢竟鬼道進階,是必須吞噬其他魂魄。
而黎兮兮不可能殺新魂餵養靈鬼,因此如意童子自跟着黎兮兮開始,便是一直餓着,想想也着實可憐。而這些惡魂靈魂已被污染,不入輪迴,終會在凡間化作靈鬼,也算是好事一件吧。
這時,黎兮兮纔有時間關心村落中幸村的凡人。那黑甕不過出現短短几息得得時間,便讓大量體質孱弱,意志力不強的老弱婦孺死去。能夠存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這也是九洲修士共同擬寫的法旨原因,禁止修士對普通凡人動手。然而聯盟鬆散,又有魔教在一旁虎視眈眈。只要凡人界不出現大量的傷亡,那些正道修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抑或隨便丟幾個門徒來查看一番,不了了之。
寥寥幾名婦人奄奄一息的癱倒在地上,看着黎兮兮走進,嗚嗚咽咽的哭泣。目光裡的血水掩蓋不了驚恐,牙齒都嚇的打顫。
黎兮兮靠近一名婦人,這名婦人身材嬌小,面色蒼白,雖然害怕的顫抖,卻沒大吼大叫。黎兮兮蹲下身體,溫和言語安慰道:“沒事了,壞人已經死了,不要害怕。”
隨着她的話語,指尖散發出溫潤的水色光芒,將婦人籠罩,令她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你是神仙?”婦人口中雖然疑問着,但淚水還是嘩啦啦的不停的流淌,似乎要將悲傷,流到最後一刻。
“不是。”黎兮兮搖了搖頭,又問道:“你們村落是怎麼回事?怎麼只有老人和婦孺孩子,那些男人?都去哪裡了?”也難怪黎兮兮疑慮,村莊處處燃燒的着火跡,卻不見男子,又有妖孽作祟,一看,便知有異。
之前黎兮兮所看到的那幾個村落,盡皆被焚燒一空,屍骨零散堆積在村落中,也分不清什麼男女,所以黎兮兮還一直以爲是強盜襲村,又或修士爲禍。沒想到,竟在妖孽前來之前,村落中的青年男子便早已消失。
黎兮兮心中暗自猜想,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有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