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樹街,大雪狂飛,粗壯的樹幹噶扎作響。入冬以來頭場暴雪侵襲,吹得天地間蒙白蕭瑟。**家早早拉上窗簾,胡戈和胡沁守在家裡,**與林姨外出未歸。老貓下雪前來通知他們天氣即將變壞,順便在這裡過夜。
胡戈躺**慣常休息的沙發上,舉本家傳的秘籍,囫圇吞棗的閱讀。**新買下塊地,她臨急抱佛腳的學多些東西,好幫忙打理。她從不打算繼承老爸的騙子生涯。只想搬離大城市,找塊世外桃源。胡沁蹲地上玩她的玩具,老貓自願陪她。
室內溫暖如春,老貓像只死貓任由胡沁捏來捏去,百無聊賴的經歷這寂寞時光。
大門咚的撞上什麼東西。緊接着門開了,灌進凜冽的寒風。老貓尖叫聲鑽進沙發底下。隨風雪出現的是一團白乎乎的人形物。狸追推上門,這口氣總算緩上來了。
他抽下圍巾,抖去頭上雪花:“老天爺,這風颳的,我還以爲回不來了。”卸下包袱,擁抱下蹦蹦跳跳跑來的胡沁,他趕緊去臥室換衣服。
胡戈皺了皺鼻子。對狸追她雖不反感,可是這種大雪天往外跑,她認爲很不合適。
狸追披條毛毯,走下樓梯,胡沁咯咯的要玩騎狐狸的遊戲。狸追這次沒順着她。老貓爬出沙發,及時轉移了她的淚水。走到胡戈那,狸追推推她。不管她樂不樂意,佔去三分之一的寶地。
“可凍死我了,明天胡叔回得來嗎?”他不卑不亢的對胡戈說。
下一秒,狸追摔在了地板上。
“你想幹什麼?”胡戈惱了。
狸追裹緊毯子,假裝呲牙咧嘴的樣子:“你說做什麼,等胡叔回來啊。我還有活兒要幹。”說罷他膽大包天的爬回沙發,抖抖身子,恢復原貌。這下空間是夠了,厚實的毛毯上露出個狐狸頭,着實的好笑。
胡戈忍耐下揍飛他的衝動。老貓呵呵的笑道:“小狸,不興欺負人家,對女士要尊重。”
狸追眼皮掀開條縫:“得了吧,我寧可當你是女人。”
“死狐狸。”那本厚書拍毛毯上,狸追早躥沒了。搖起尾巴,一副痞子相。胡戈氣結,得寸進尺的傢伙。老爸一走,原形畢露。老貓暗歎,不再多嘴了。
拉鋸戰的後果是狸追成功佔據半邊沙發,團起身子呼呼大睡。
房外的街道,房屋,樹木在吹襲下變得浮腫。積雪超乎想象的堆積成形,改變着萬物的形狀。唯有路燈上保持清爽。雜貨鋪的招牌吱啦作響,居然也異常鬼祟。
夜深了,老貓帶胡沁上牀睡覺。胡戈去冰箱裡找來兩罐咖啡,丟罐給狸追,正中他腦門。
“啊,誰打我?胡戈,暗算別人可不是你的風格。”
“打到你了?太好了,我無意的。”
瘋女人,狸追沒了睡意。胡戈把秘籍當枕頭放頭下,這是獨行的妖同家族式的妖的差別。說實話狸追對這本秘籍有興趣,不過,只有望書興嘆了。
老貓直起耳朵,透過窗簾側耳細聽。渾濁風聲內細碎的雜音沒逃過她的聽力。清脆的,時斷時續的清脆鳴響。
那響動來自街尾,移動很慢。老貓耳朵貼玻璃上,自言自語:“不好的東西混進來了。老天保佑,這倆孩子可不是對手。”
一回頭,正對狸追毛茸茸的頭。
“是什麼?”他要擠上窗戶看熱鬧,老貓後腿蹬他鼻子上。
“喂,胡戈踹我就算了,老貓你可過分了。”
“都給我安靜,外面不是好惹的東西。**回來前誰都不許出去。”別
說,她嚴肅的時候挺有幾分威嚴。胡戈丟開書,決定去守着妹妹爲好。
“賣……藥……青丸紅丹琉璃片,你吃藥來我掏錢。……渡劫消難仙人
散,五味輪轉樂逍遙。有人買我的藥嗎?”吹散風中的散碎言語拼湊成音
調古怪的吶喊。頗像舊時走江湖的郎中吆喝,只是這詞從未聽過。狸追不
自覺的扒拉窗戶,老貓狠狠給他一尾巴。
“閉上眼,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千萬別去吃他的藥。”老貓弓起腰部
,橫眉冷對的截在門口。房外悠遠的叫賣迴盪不止,那銅鈴鏗鏘更比叫賣
聲響亮。狸追折起耳朵,努力清空頭腦。萬幸,他晚回半個小時,一定被
這聲音蠱惑不可。
“後悔藥,癡**,清心明目續命膏。貪味無食好口福。玲瓏露,開心
竅,狀元榜眼任你挑。要問仙藥何處有,只管來找兀藥郎。”
胡沁哭哭啼啼的站樓梯上叫:“姐姐暈了,姐姐暈了。”
狸追化成人形,捂起兩耳跑上樓梯。胡戈捂住心口,慘白着臉,他一手
幫胡戈穩定心智,一手打開CD,音量調到最高。老貓也沙啞的嘶吼,對抗
這妖異的叫賣聲。
一屋子連吼帶叫,直到老貓嗓子啞了,那藥郎才走出老柳樹街。吆喝聲
漸行漸遠。胡戈第一件事是推開狸追。胡沁抓住姐姐手不放。老貓抹抹臉
,一顆貓心落回胸脯。好懸哪,**回來不要他個二三十萬的報酬都對不
起自己。這下一屋四個統統聚集在飯廳裡,狸追倒了三杯烈酒。
熱辣的液體下肚,胡戈能開口了。
“那是什麼鬼玩意兒,家裡設的結界擋不住。藥郎?老貓你聽說過嗎?
”
精神還好的狸追代替老貓回答:“我聽過,也見過。那次是我生活在山
裡,沒有修成人形。所以聽不懂他唱的什麼。但是,他經過後,山裡至少
十個以上的妖怪要了他的藥。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要麼發瘋。太可怕了。”
老貓舔着爪子,飛快思考,看方向這個藥郎是去城裡了。先通知誰呢?
雖然不情願,第一個告訴朱克他老孃好了。徐白,黃二嫂,老閻,呂家夫
婦,差不多夠了。打定主意,囑咐完狸追,她冒着風雪直奔市裡。
早上九點不到,**夫婦在老柳樹街外下了車,踏着厚厚的積雪趕回家
。夫妻倆說說笑笑,街面上行人寥寥無幾,大半白雪還沒踩上腳印。進了
家門,燈是開的。
“胡戈,這孩子,家裡秘籍到處扔,多虧沒丟。”**說。
林姨幫他脫下外套,不忘反駁一句:“還不是你慣的,不過狸追不是在
家嗎?是不是沁沁纏他講故事講的。”
胡叔去廚房找巧克力,這才發現擠在飯廳裡過夜的三人。狸追最先驚醒
,張了張嘴,完全的受驚過度的反應。
“啊,你們一個臉色發綠一個發青,出事了?”胡叔走來。
沁沁縮胡戈腿上沒醒,狸追只說:“胡叔,晚上我們聽到什麼藥郎。老
貓去城裡發佈消息去了。”
隨後進來的林姨吸口涼氣:“老公,我們出去躲躲,新買的房子不是裝
修的差不多了。真是晦氣,居然是那東西。”
胡叔:“別慌,我想想。藥郎不會待太久,你們亂跑反而容易碰見他。
胡戈狸追,最近別離開這條街。一有動靜馬上傳給大夥,記住,假如看見
好像一大團舊拖把,手上拄根木頭柺杖的,絕對不要靠近。我沒記錯的話
,藥郎都纏着頭巾,脖子上有圍巾,只看得到眼睛。也有說沒眼睛的。狸
追,拿我的吊墜來。”
狸追應聲進會客室,扒開香爐內的沙礫,牽出成串以紅繩串起的珠串。
胡叔一人一個要他們掛脖子上。
“這吊墜可以穩固心神,能讓我們知道彼此的位置。”
胡戈:“爸爸,你們說的藥郎是什麼來路?爲什麼我沒聽過?”
“好了,老婆,我們去拜訪街上的鄰居,拿個主意。”
回家沒五分鐘,**他們出了門。胡戈氣鼓鼓的,抱胡沁回臥室。狸追
去了郵局。
暫時不能去城裡,工作仍然要做。去郵局領來寄給胡叔的信件,再去雜
貨鋪買些午飯的材料。帶回胡叔家,拎起鐵鍬剷起院子裡的積雪。海棠樹
上掛滿積雪,好似開了滿樹的花。胡戈站陽臺上看着狸追打掃庭院,心裡
對所謂藥郎越發的好奇。
下了樓,胡戈扛把鐵鍬,同他一道剷雪。狸追撓頭:“大小姐,不勞你
屈尊了。回去照顧沁沁吧。”
“少廢話,我樂意。”胡戈一鏟子插他腳邊,雪花隨鐵鍬飛出柵欄。論
修行道行,她在三人中是最好的。可說道閱歷見識,她甚至比不過賀鎮。
而且近期賀鎮似乎辦了不少事,死狸追,幫他都不幫自己。
挖了半天雪,清理出足夠的空間,胡戈忍不住問:“狸追,跟我談談昨晚的事兒。爸爸認識,可他不說。我可不想矇在鼓裡。”
狸追搖頭:“你爸不說,我多什麼嘴。你不會小白到去找藥郎?”
“你說不說!”
狸追直嘆氣,有這樣兇巴巴求人的嗎?骨子裡和賀鎮一個樣,不知天高地厚。
“要聽是吧?幫我做菜,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抽出案板,挑出要用的蔬菜,鮮肉,狸追擇菜,說起他聽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