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霧，隆隆的機器轟鳴聲，顛簸的厲害。趙允努力清醒過來。這是輛公交車，暗紅色地板，嫩黃的車廂。光潔嶄新，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車內有五名乘客，連帶他們七個人。徐白朝車窗外張望，全是白色的濃霧。車廂內昏沉沉，好像窗簾全部拉上一樣。實際看得清的侷限於車廂，憑感覺徐白認爲這輛車正在急劇下降，坡度陡的離譜。
五名乘客三男兩女，靠左邊一男一女。女的二十來歲，長髮，鵝蛋臉。她靠前坐，那個男的三十來歲大包小包買回不少東西。右邊三人均靠後坐，疲倦而又鬆懈，辛勞一天順便休息片刻。趙允徐白選右邊靠前的位置，前後隔了一排。
公車平穩下來，不再下降，濃霧淡了。隱約的瞧見公路，黑漆漆，筆直通向霧氣深處。心裡發慌呢，推開車窗，趙允放出兩隻蜂鳥。一隻飛進前方濃霧，一隻懸停車窗邊。
徐白檢查對講機，幸運的是能用。
“趙允，說正經的，你出去避一避吧。那幫傢伙殘暴無情，捲進去不是一般的危險。雖然你們有句話叫虎毒不食子，對黑虎他們可不適用。原先我認爲黑石流通對我們的修煉生存很有好處，能幫助他們在城市中過活。如今它成了一步登天的捷徑，誘惑越大，邪惡越猖狂。不需要你離開多遠，我這裡有個地址。”徐白的口吻公事公辦。
怎麼感覺上了賊船，趙允沮喪起來。
“那你從不用黑石嗎？”
徐白：“沒用過，先天上我有優勢，功力增長快。我已經被他們監視了，殺了你阻止對方獲得力量，這事早晚要發生。通過內鬥或發動戰爭來維持家族穩定，這是戾虎慣用的招數。你出去等到臨近立秋 ，應該差不多，到時候我通知你。怎麼樣？”
老天啊，真的要跑路？罷了，靜觀其變。
懸於車外的蜂鳥短促的鳴叫，趙允緊張起來。是什麼？哇，另一輛大貨車衝出濃霧，對着公車車頭開過來。
徐白頂破車窗跳下車，趙允稍慢，落到地上連滾十多圈，天旋地轉，全身都疼。
“咣”的巨響，客車與大貨車擦撞，左半邊車身凹了進去，滑下公路。
“啊！！”淒厲的喊叫，趙允心想我還沒死呢，什麼人咒他。
徐白拉起他。不遠處公車橫躺路基下，一個男人瘋狂的從變形的車廂里拉出個人。
“明，你怎麼樣？醫生，來人救命啊。”他乾嚎着又哭又叫，懷裡是那個女人，半邊身子血肉模糊。徐白跑過去，檢查她的傷勢。
明艱難的蠕動嘴脣。
男子涕淚橫流，抱緊她不放。徐白回頭對趙允搖頭。
“這位先生，你看到什麼了嗎？”趙允不爲所動。男子止住哭聲，仰起臉。猶如湖面蕩起波紋，這個空間由裡到外扭動，車，哭泣的男人和垂死的女人不見了，他們倆轉移到了濃霧下的村莊裡。
村莊大約百來戶人家。南邊百來米就是發生事故的公路。兩條彎曲的小路串起村中院落。透過籬笆磚石砌成的圍牆，徐白看到院子裡是空的，見不到種什麼菜，也沒有放任何東西。門窗緊閉，鴉雀無聲。濃霧將村子渲染的若隱若現，迷茫空寂。
“鬼村啊，狗都找不到一隻。聞到什麼沒有？”趙允。
徐白遙指三十米外一棟民宅，那裡亮着燈。
兩人撬開這間房子對面空屋的門。屋內空空的，這個村子基本上是堆模型，趙允聯想到個比較晦氣的念頭，說不定這些東西全是紙紮的。
小蜜蜂飛進亮燈的人家，費上點功夫打探歸來。房內一人，那個人正在做飯。
“啊，我記起來了，那個女人和哭鼻子的男人就是相框上那兩位。他們是夫妻。”趙允。
徐白：“說錯了，他們沒結婚。房子是他們一塊兒賺的，他女朋友死後王志宏他一直很消沉，他媽就搬來照顧他。”
“未婚同居啊。”趙允嗤笑。
徐白站窗戶邊觀察情況，頭也不回：“老古板，他們婚期都說好了。你管那麼寬幹什麼。”
趙允掏出食物，盤腿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王志宏在廚房忙活，做的菜挺豐盛。徐白趴他房頂上，監聽裡面動靜。趙允對這次行動不參與，留空房裡休息。反正要逃跑了，懶得上心。
飯碗，菜碟，筷子，一樣樣擺上桌。屋中人打個電話，問叫明的女人到站沒有。明說還有五分鐘。王志宏掛上電話，來回走上兩圈。等的心急，他開門要去路口等她。
徐白待他出去後溜進房內，滿桌菜餚，紅酒也倒好了。房屋雖簡陋，到處收拾的一塵不染。明是他們結婚前一個月死的。三年了，這個男人仍然忘不掉那件事。慨嘆哪。
他離王志宏十幾米遠，再遠就模糊了。一百來米，兩分鐘走完。停到路口，王志宏面向公車來的方向，滿懷期待。
公車開出濃霧，他跑上前，已經看到明站了起來。大貨車如期而至，刺耳的剎車聲，撞擊的巨響。王志宏呆了半秒，衝到車輪還不停空轉的客車旁。重複的場景，重複的動作。
“醫生，救命啊。明。早一點，只要早一點。爲什麼我不早點過來。”他絕望的嘶吼，雙拳捶出了血。
溫柔的波動席捲，清零，重啓。
徐白眼前一花，站在村子路口。無人無車。他看下手錶，跑回王志宏家門口。
“怎樣？要救她？”趙允含着煙坐圍牆上。
徐白不搭話，靠到王志宏家門上，裡面聲音完全與第一次一樣。做飯，裝盤，擺上桌，他滿含深情的電話。徐白記下時間，全力跑出村子。霧氣被他衝散，翻滾，重新合攏。還有兩分鐘，徐白跑出五十米，看見了遠處的公車。
他高舉雙臂揮舞：“站住，快停下。”
公車飛馳，絲毫未減速。徐白站穩腳，計算好距離，迎頭躍起，硬是踢碎車頭玻璃跌進車裡。他踩下剎車，司機驚愕的看着他。
對明亮出證件，徐白拉她下車。
“你，你要幹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明驚恐的質問。
徐白看看四周，對她說：“沒事了，你接着往前走，千萬別坐車。”說完他跑下路基，躲到遠處。
明抓緊包，快步前進。走到村口附件，客車與大貨車發生車禍。客車彈到路邊，大貨車在路面上翻滾。
躲開了嗎？不。
貨車沒有碰到他，但那是輛運輸煙花爆竹的車。成噸**爆炸，形成濃濃的黑煙。爆速飛行的車廂碎片打中了他。
“不！！”王志宏絕望的叫喊再度傳來，“爲什麼，爲什麼我不早出來一分鐘。明！！”
震盪，重整，徐白第二次回到房門前。趙允衝他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