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以爲在第一層，後來發現在第三層，結果卻是地下十八層……這大概就是咖啡館年輕侍者看待某人的心理變化。
不過事實真是如此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唐朝對於感情的態度其實相當隨意，前世的他那就更是肆意了，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又不像其他同行那樣興趣愛好廣泛，日常娛樂基本就只侷限在玩玩音樂、玩玩槍，玩玩女人這幾個範疇。
所以，毫無疑問，他是真的吃過見過的。別的不說，就和仁見仁基那個色胚，兩人互作僚機就幹了不少荒唐事。當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都並非感情，甚至連逢場作戲都算不上，無非就是單純解決生理需要而已。
而今重活一世，換了身份、環境，自然就不能再那樣玩了。不過唐朝的隨意態度卻是沒變的，在嶺江南郊開修理鋪的時候，周圍鄰居，那些平常無事最喜給年輕人牽線搭橋的嬸嬸婆婆，就曾多次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要給他做媒，唐朝也都嘻嘻哈哈的應了，當然最後能促成到相親階段的寥寥無幾，畢竟他條件擺在那呢，除了年輕一無所有，另外還有個小拖油瓶，委實算不得搶手。
不過若是沒有糖豆認親那檔子事的話，再過幾年，等到糖豆成年上大學那會，唐朝估計就會安家吧。
閒暇時他有想過這事的，至於對象是誰，那倒不是很重要，可能是開五金店的張伯家女兒，可能是賣水果的李嬸家遠房親戚，也或許是到時會有段另外緣分，說不準的，反正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喜歡糖豆就可以。
到了那會，存的錢應該可以把修理鋪子買下來，前面門臉不動，將後面的裡屋裝修裝修做婚房，再給糖豆留一間屋子，就可以過上菜米油鹽的小日子了，後面看情況再決定是否要個小孩什麼的……想想其實挺美好的，那是種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活着方式，他對此很憧憬。
可惜這些隨着命運捉弄，糖豆心臟出現問題，他不得不重新拿起槍再次踏入地下世界後，一切戛然而止。
殺手，不配有家的，害人害己……
當然，唐朝並非聖人，即便不能像前世那樣瘋狂，但生理需求本就是生而爲人的基本需求而已，沒必要避諱。只是相對於別的選擇，他更傾向於錢貨兩訖、互不相欠的狀態罷了。
如咖啡館裡的旅途豔遇，擱之前如果他有意的話就順其自然答應了，露水姻緣還是不錯的，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後續問題。但不得不說，經過去年南韓那檔子事後，他對這樣的也開始小心起來了，還是花錢吧，花錢最安心……
……
布魯塞爾有直達國內的航班，唐朝沒有選擇直接坐回去，而是通過在香江中轉的方式。
整個飛行航程大概九個小時，唐朝是下午五點上的飛機，抵達香江後，因爲時差關係，卻是第二天的上午。在機場廁所裡更換僞裝，搖身一變成爲個再普通不過的商務人士，拿着全新的身份護照，再行購買去嶺江的機票。
也就是在香江機場，看着機場內部早早掛起的大紅燈籠，周圍相同膚色拖家帶口的旅客們臉上掛着的洋溢喜色，唐朝方纔恍然意識到還有不到十天時間，華夏最大的節日，春節便到了。順便說一句，這也就是小糖果旅遊團的行程安排，回來後剛好可以趕上。
大概在中午十二點左右，唐朝從嶺江機場出來，在路邊打了輛出粗車，來到江月公館附近的一處商廈，一刻鐘後，恢復原來模樣的唐朝走出來，手裡拎着幾個方便袋，那是在裡面的綜合超市順手買的晚飯菜。
一路走回江月公館，進入小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熟人。從道旁綠化帶裡的些許積雪痕跡來看這幾天嶺江應是有下了場雪，氣候還是很冷的，楊老他們這會應該在小區休閒中心裡面，下棋打乒乓球什麼的。至於某個帶明星，那就更遇不上了，節前節後正是她們那個圈子最忙的時候。
乘坐電梯，打開家門，一股夾雜着封閉灰塵氣息的暖意拂過鼻端。
將晚飯菜放進廚房水槽後，唐朝打開了屋內所有窗戶，捲起袖子走進衛生間，沒說的，大掃除吧！
一直清掃了約莫一個半小時，屋內煥然一新，在最後給陽臺上的花花草草澆完水後，唐朝給自己泡了壺茶，隨即和往常一樣，舒適半躺在陽臺躺椅上，吹着微涼的風，看着無雲的天，重新活過來一般，消去心底最後一縷硝煙火藥痕跡。端起茶杯輕抿小口，嘖，終於回來了……
喝完茶後，看距離晚上還有段時間，唐朝便拿着鑰匙重新出門，從某個帶明星的車庫裡推出座駕機車，騎上直奔老城區琴行而去。
這不是剛回來就急着開門做生意，只是收拾下而已，順帶看看某隻醜貓有沒有被餓死。
事實證明，唐朝想多了，五花肉非但沒有餓死，反而十來天不見像是又肥了一圈，油光水滑的。他臨走前特意給做的那個自動餵食機，也被它玩壞了。嗯，其實唐朝嚴重懷疑是這隻饞貓不耐煩按一下只能掉出十幾顆貓糧的效率，直接給拆了，吃個爽……
隨後的日子恢復正軌，就像之前那樣，每天早起晨跑，與楊老打拳，然後回來做早飯，開始一天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上午騎車去琴行開門，與五花肉看店，傍晚再關門離開，回來弄晚飯，吃完後看會電視，玩會鬥地主，然後出去夜跑，洗個澡，睡覺——循環往復，極其規律！
值得一提的是，五花肉顯然沒有因爲自動餵食機就對他態度有所轉變，之前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別說碰了，稍有靠近就直接炸毛，發出警告低吼。唐朝也懶得理它，只有在與小姑娘視頻通話的時候，纔會將鏡頭轉過去，其餘時間就視而不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消停。
至於生意嘛，一般，應該是受前面關門十餘天的影響吧，幾天只賣出把尤克里裡，唐朝也不在意，閒下來就去擺弄那三把已經完工的自制吉他。什麼？打磨睡美人？那暫時先放放，反正也快要成功了……
就這樣，過去五六天後，小糖果旅遊團行程結束，迴轉國內，去機場接小姑娘回來，聽後者嘰嘰喳喳的講着旅途趣聞，看拍回來的風景照片，另外還得了個禮物，一副價值不菲的大牌墨鏡。
那是糖豆在巴黎專櫃特意挑的，說唐朝騎哈雷機車的時候戴上會很帥，能增加回頭率，搞不好就會被未來的嫂子看上云云，爲了哥哥的未來幸福生活，小姑娘是操碎了心啊……
哦，在機場的時候，唐朝看到了宗清與高長風，這兩人自然是來接少柏小分隊的。對於九州崛起嶺江分部的這次暗中隨行保護，唐朝是很滿意的，當時還在想着要不要再送去幾杯奶茶什麼的，不過沒等他想好，對方一行人便匆匆離開。
估計是忙着回去寫報告吧……
唐朝在歐洲做的那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九州崛起在之前估計也不知道，但在他出手料理掉那幫不開眼的小鎮混混後，對方就肯定都知道了，順藤摸瓜之下，包括那場轟動地下世界的老好人之怒戰役，忽然出現的神道蒼生其實是他，應該也猜到了。如此，是要趕回去好好寫這份分析報告的，估計後面還會借任不平之口，旁敲側擊探探他對於北藤司的態度吧……
地下世界就是這樣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也別覺得這是小題大做，會這麼覺得的遲早都會把名字刻在墓碑上。
不過理解歸理解，在過年之前，唐朝是不打算與九州崛起接觸了，一切都等過完年再說。
小姑娘回來的當天晚上，是住在江月公館。次日一早便被謝薇接去了謝家老宅，拜見長輩並開始準備過年的事情。
三天後，除夕。和去年一樣，唐朝再次來到謝家老宅守歲過年。
在經過去年幾乎整整一年的動盪後，謝家老宅的這次春節晚宴較之往年盛況，明顯是要冷清許多。雖然表面上還是觥籌交錯看着異常熱鬧，大廳內牆上的液晶屏幕，裡面的春晚節目也依然載歌載舞，平添喜意。但變化確實是實實在在的。最直觀的就在於主桌上少了好幾道身影，整個大廳裡的酒桌數量也沒有往年那麼多，開宴之前甚至有不少位置乾脆就是空着的。
謝家老爺子的精神狀態瞧着也不是很好，給晚輩發了紅包後，大概是觸景生情，想到去年辦的幾場葬禮，以及如今身陷囹圄的大兒子，宴席剛開便忍不住老淚縱橫，被人攙扶着去後面休息。
如今謝家的整體狀況，自然還遠沒到‘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的地步，謝家還沒那麼脆弱，甚至不誇張的說，只要這座顯著老舊民國風的謝家老宅還立在紫冠山上一天，謝家就永遠在嶺江幾大家族中佔據一席之地。
當然，聲勢大不如前也是一定的，其中最致命的還不是謝長華縱身一躍後留下的爛攤子，而是謝正英的鋃鐺入獄，以往那些節日裡絡繹不絕前來拜訪的達官貴人，現在不能說完全消失，但確實所見不多，態度也有了變化，令人看了不禁暗生唏噓。
嗯，就唏噓一下下，反正不管謝家如何，和唐朝的關係都不大，他只在乎糖豆、謝薇，最多再算上個平常來往比較密切的謝建平。後者在去年被砍傷，腳筋也被挑了後，唐朝去看過幾回，現在再次見到，對方精神狀態還行，另外可能躺病牀的時間長了，整個人還胖了不少，還是以前爽朗場面人模樣，就是肩下拄着根柺杖，行動多少有些不便。
唐朝關心了下他的傷勢，對方卻是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當然也可能是故意爲之不讓唐朝擔心，只說康復情況不錯，最多還有小半年就能把柺杖丟了。
另外，算不上因禍得福，但因爲謝家嫡系出事，有許多產業利益不得不拿出來重新分配，如謝建平這樣平常善於經營又辦事得力的旁系，因此得到了不少好機會，這大概也是對方心情不錯的一個原因吧。
除了謝建平外，唐朝就基本沒再與旁人交流了，也確實不熟。以前的老闆，鍾婉清也沒來，倒是有打來電話互道節目祝福，說現在還在城裡輪崗排班呢，無法抽身。還有就是糖豆的表哥，唐榮，這次也沒有像去年那樣來謝家老宅，而是選擇回老家過年。
沒了這些應酬，唐朝也樂意在角落待着，專心看着電視節目，吃吃喝喝，可惜好景不長，等到宴席過半，糖豆得空離開主桌，坐了過來，接着謝薇也跟着過來，周圍便又開始熱鬧起來。
也差不多就是這時候，兄妹倆看着液晶大屏不由一愣，卻是上面出現道熟悉身影，拿着吉他的楚楓雅，這位搖滾小天后竟然悄麼聲的登上了春晚舞臺，和香江某個老牌男歌手合作獻唱。
不過唱的並不是搖滾，而是首頗爲抒情的歌曲，聽着還行，就是手裡的吉他基本沒彈，最多就是劃拉兩下裝裝樣子，大抵代表着她搖滾歌手最後的倔強吧。
演唱剛結束，唐朝和糖豆兩人的手機就同時響了起來，兩條一模一樣的短信內容——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囂張邀賞的可憎嘴臉瞬間躍然浮現眼前，唐朝撇了撇嘴，自是沒理。小姑娘卻大爲興奮的對偶像送上一連串彩虹屁……
2012年的除夕夜就這樣緩緩過去，縱觀晚宴全程，雖無舊時光景，但起碼是順順利利的，沒有出現像去年那樣現場直播勁爆畫面的鬧劇，這或許算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和往年一樣，在守歲倒計時結束時，大廳沸騰之際，唐朝在小姑娘耳旁輕輕祝福道：“新年快樂。”
“嗯嗯，哥你也是，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