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個新年過下來的,每個人嘴裡肚子裡油膩得狠。

年初八上班的第一天,午飯時間大家討論吃什麼,高小軒提議火鍋,一想到一鍋油呼呼的東西,遭到全體反對。

王軍從茶水間端了杯濃茶出來:“中飯隨便吃點,晚飯去我家吃。”

“你家房子裝修好了?”馮遠秋問。

“不用裝修,位置好,學區好,光照好,多虧了我們姚哥。”

王軍得意的說:“所以姚哥,晚上想吃什麼報上菜名,全部滿足,我丈母孃特意交待的,一定要請你吃一頓。”

“姚哥改賣房了,改天給我留意一套什麼都好的。”

“把你賣了都買不起,這房價是一天一樣。”

“我也要找個丈母孃出大頭的。”

幾個人七言八語的聊起當下最貴最時尚的話題來。外賣送來,大家吃得特別素,每人一份沙拉。

王軍嘴裡咬着菜葉問:“姚哥,晚上吃什麼呀。”

姚安生指了指盒子裡的沙拉說:“只要沒有肉就行了。”

“哈哈哈……”幾人小手輕拍,此建議受到集體肯定,從年三十到年初八,味蕾和鼻腔除了肉味啥也不剩了。

新年裡的第一次去別人家坐客,總不能空着手,大家在小區外面各種店裡買禮品。

姚安生來到一家水果店,老闆見有客上門馬上迎了出來。

老闆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材有點肥胖,一張天生的笑臉,他拿了幾個袋子遞給姚安生讓他隨便挑。

姚安生挑了好幾種水果,等老闆給他過稱的空檔點了支菸走到外面等着。

抽到一半,老闆出來叫他說稱好了,要用個禮品盒包起來嗎? 姚安生說思索了一下說了句:“你看着辦。”

老闆一邊給他打包禮盒一邊說:“生意不好做。”

姚安生把煙滅了,看了看他的店說:“沒開多久吧!”

“一年了。”

“生意不怎麼好吧。”

老闆一聽他這麼說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半截,嘴裡說着:“可不是嗎,本來以爲在小區外面開個水果店,應該能掙着錢,這周圍也只有隔壁那條街有一家水果店,生意是真好,這小區人流量這麼大,位置也好,可生意怎麼也沒有起色。”

姚安生笑了笑,付了錢說:“開店呢,也要看人和不和,如果水果店做不下去了,可以考慮一下賣百貨。”

王軍遠遠看姚安生和老闆聊了半天也不走,走過來叫他,給老闆遞了支菸,閒聊了兩句。

見姚安生提了這麼多東西問道:“買這麼多幹嘛。”

“隨便買買照顧一下老闆生意。”姚安生說。

老闆尷尬的笑了笑問王軍:“你朋友啊。”

“同事,對了,你生意不好讓他給你看看,他懂點。”

老闆若有所思的抓了抓有點油膩的頭髮回了個好字。

來到王軍家裡,小琴幫大家洗了水果切好,和王軍陪着聊天。

丈母孃和老岳父在廚房忙活起來。很快菜就端上來了,準備的一桌子菜,還真基本是素菜,這些菜看出來沒少花心思。

除了幾個冷盤有葷菜,是白切羊肉,薄片牛肉之類的,熱菜全素,市面上找得到的,找不到的都被端上了桌。

梅菜扣肉只有梅菜扣肉被拿掉了,茄子炒青豆,老鴨幹筍湯只聞得到香濃的湯味……總之肉是肯定見不到的。

大家都吃得十分對味口,稱讚王軍找對了人,一看這丈母孃,老婆也必定賢德。

王軍丈母孃一看就是知識家庭出生的,面容比較白皙圓潤,說話也是斯斯文文的,她說:“小軍這孩子一看就實誠,心眼不多,也聽得進老人的意見,小琴跟着他我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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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看向安生:“小姚,有女朋友了嗎?”

王軍趕緊擋住:“媽,你不是又想介紹女朋友給人家吧!”

丈母孃有點窘態撅了撅嘴說:“我是看小姚這孩子也實誠,看着讓人喜歡,有適合的才介紹,媽媽又不是瞎介紹的。”

小琴和岳父聽得悶頭輕笑。

高小軒趕緊開口說:“阿姨我單身,我也實誠,介紹給我,姚哥可不是一般人,大美女小美女,輪着來。”

安生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低頭吃了一口菜:“女朋友有了勞煩您費心。”

大家一聽安生這麼說,就輪番問起來:“依依還是嬋兒啊!”

吳志誠是這幾個人中間年紀最小的,剛畢業就進了他們公司,他一直在惦記着二位美女的吃食也加入了逼問行列:“這小半年都沒見她們來,吃的也沒有了,到手了就忘了我們的助攻啊。”

姚安生見到有老人在,實在不好說什麼,一個勁的夾菜吃。王軍從餐桌後面的酒櫃裡拿了一瓶紅酒打開:“話不說清楚,今天就別想清醒的回去。”

幾個年輕人在酒桌上,亂七八糟的侃,王軍丈母孃和岳父打了個招呼出去散步了。

姚安生看老人都出去了,連忙說道:“就知道瞎問,老人都聽得不好意思了。”

小琴和王軍在旁邊嘿嘿的笑着:“我丈母孃和岳父娜那是一般人,什麼沒見過,這點小事根本不夠聽的。”

大家見老人走後,更加放肆的開始輪番灌姚安生的酒。

最開始姚安生,還能頂住一杯一杯的跟他們幹,幹到後面實在被問得不行了紅着臉說:“你們見過到手的獵物,還有獵人投食嗎?”

“這麼說你是獵物了?”高小軒興致大起,必竟姚安生在他們眼裡是少年老成,怎麼也像個獵人。

姚安生頭暈耳嗚,醉眼朦朧了樂呵呵說:“對,我是獵物,她是獵人。”

“哪個她成小姐還是古小姐,”馮秋遠繼續逼問。

“成小姐,”姚安生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有點得意,那麼美好的人啊居然是他的愛人了,連初見她的那種小任性,現在想起來也是甜蜜的驕嗔。

飯畢已經十點多了,小琴和王軍把他們送出了家,姚安生喝得最多,叫了個代駕,和大家告別了。

代駕是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信息上顯示姓粟,舉目文雅,手撐最厚的地方是二塊厚厚的老繭,姚安生把鑰匙給他,看着他的側臉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父親長年撐勺,那隻手和他一模一樣。

“這麼晚還出來代駕啊。”姚安生問。

“晚上活多。”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粟師傅看姚安生一直揉着太陽穴說:“難受就睡會吧。”

姚安生閉上了眼睛說了句:“那我先睡會,像你年紀也大了,別太累着。”

“哎這年頭討生活都不容易,年輕的時候是個代課老師,後來小學拆了我就失業了,失業後學了廚師,就來了金陵,現在在一家工廠做着一日三餐,想着晚上來賺點外快,補貼一下孩子。”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艱難,普通人想在大城市立足拼盡全力,也總覺得不夠。

姚安生在睡夢中,覺得自己在海里透不過氣來,他知道自己在做夢,拼命的睜開睡,發現車子車子正在失控的行駛,一轉頭看見旁邊的司機正握着方向盤頭已經低下了,他大叫了一聲停車,司機根本沒反應,此時酒全醒了,他慌亂的拉了手剎。

旁邊一輛車開緩緩的停了下來罵道 :“你他媽的不要命啊,還好車少,要是白天,你這輩子呆牢裡別出來了。”

姚安生根本沒聽清旁邊的人說什麼,一直叫着:“粟師傅你醒醒,醒醒。”對方完全沒有知覺。

姚安生拔打了120,然後報警。當警察帶他走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呆傻的,粟師傅暈迷了還緊緊的握着方向盤的那雙手讓他怎麼也記不掉。

姚安生在審訊室被關了三個小時,警察來的時候,他整個腦子特別亂,他希望只是昏迷,不是他想的那樣,警察帶來的消息是心臟驟停,導致猝死。

當聽到死字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特別的悲涼寒冷,粟師傅那雙握着方向盤的手再次在他的腦子裡浮現,他想起劉叔說他父親被人發現時緊緊的握着電動車的那雙手。

警察例行公事的詢問了事情的經過,姚安生麻木的一一作答,最後警察說要覈實清楚,所以要再等等,看他情緒特別不好,警察遞給了他一支菸說:“這事和你沒關係就不要緊張,我們也只是走一過程程序,已經看過雙方手機了,確認是叫了代駕。”

姚安生接過煙,點了幾下都沒點着,警察見他好像被嚇得不輕就幫他點上問他,要不要通知一下家人,姚安生無力的搖了搖頭,他哪有什麼家人呢?唯一的一個親人,都被他懷疑是這次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