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店裡,一張牀上陳昊唯抱着被子,嚴如抱着小媳婦一般,雙腿夾被,手也不含糊,用沒襪子的那隻腳時不時搓搓被面,或是夢中正在春宵。

姚安生在睡夢中總感覺有人在盯着自己,怎麼也睜不開眼。

幾經掙扎,他猛的坐了起來,“啊~”

他往茶几那看了一眼,大腦和聲音同時死機,他看到沙發上一位全身漆黑,目光深邃犀利的男子毫不遮掩的盯着自己,如果說他的眼睛是寒冷的冬夜,也是下雪的冬夜,雖冷但清澈透亮。

對視了十幾秒,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詭異的氣氛,“你,你是人是鬼。”

男子沒有任何迴應,姚安生不僅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因緊張身體抖動的聲音也參雜進來了。

二人對視了一會男子說話了。

“我只跟你說一句話,我是你爺爺的朋友,他有些話想和你說,現在你們有點麻煩得馬上離開”男子的聲音堅定而自信。

姚安生驚呆了,他想抽自己一巴掌是不是做夢,又怕萬一是真的,讓別人看見自已抽自己那得多丟臉啊。

他把手抻進被子使勁擰了自己一把,心裡想痛死老子了,是真的,老子不是孤兒了。

心裡又驚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好像有親人了,怕的是到底能有什麼麻煩,權衡之下他還是故作驕傲的問“他人呢。”

“馬上走,”黑衣男子看了一眼手錶說。

陰冷的目光盯得他渾身不自在,四目交措下姚安生敗下陣來。

姚安生把陳昊唯搖醒叫他馬上走,陳昊唯火速穿好衣服神色緊張的跟着黑衣男子出了門,他在想火災嗎,這麼急。

隨後一位頭戴帽子口罩遮臉的一男子手執一把尖刀,挑開了二人剛剛睡的房間門一分鐘後,離開。

黑衣男子慵懶的靠着牆邊,姚安生和陳昊唯二雙眼睛回過頭看着他,酒完全被嚇醒了,腿一軟背靠步梯的安全門。

陳昊唯哆哆索索的站了起來,眼神不怎麼堅定的看向黑衣男子“你誰吖?剛纔那人是誰?一夥的吧?你嚇唬安生就不對了,他乖得很。我要說明啊,我從來不主動勾搭女人,都是她們送上來的。”

心裡發怵,但嘴炮他沒覺得自己會輸。

他最恨長得帥的男人,他們被誇得理直氣壯,不像自己從來都被人誇漂亮。

更恨長帥的騙子,可是剛纔的一幕,表示這男子說的是真的,他們有點麻煩。他本來想如果一會沒事,一定把這傢伙打得滿地找牙,他不信二個幹不過一個。

腦子裡也在飛快的回想,他在南城得罪了誰,他除了亂玩女人,其它的事根本不會結仇結冤啊。

黑衣男子根本沒理他,直接和姚安生說,“我叫無心,明天早上來這個地方找我,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拿出一支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地址遞給姚安生。

姚安生若有所思的拿過了紙,他想問關於爺爺的事,無心沒給他這個機會。

南城郊外,天微亮,綠陰小道旁,二排參天大樹交織在一起,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道路盡頭幾間小平房被黃燭燈光包圍着,看上去陰森森的。

陳昊唯開着破面包車風馳而來,他越想越不對勁,酒店裡的一幕看着嚇人,那是老子酒沒醒糊塗了。

姚安生偏頭看看窗外,一片深綠望不到邊,田野裡泛黃的水稻低着頭輕輕搖曳……他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有期待,有失落,有煩悶。

吱~~一個急剎車,車停在了平房外面。

那個叫無心的男子,還是一身黑衣,他漫不經心的倚靠在牆邊,黃色燈光下一身黑衣勾勒出他完美的線條,劍眉星目下挺直的鼻樑,配上薄脣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姚安生都看呆了,這是他見過最帥的男人吧,比昨天晚上還要帥。

真讓人嫉妒陳昊唯看到無心的時候心裡暗想。

聽到車響,屋裡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長者,一身長衫,清瘦的身體,清冷的眼。

看到他們倆下車,目光明顯往陳昊唯身上多看了一眼,閃過一絲荒亂的神情,但也只是轉瞬即過。

陳昊唯一個飛步到無心面前,“今兒個可說好了,要是說不出子醜寅卯來,看我不拔了你的皮,那帶口罩的傢伙,不會是你們一夥的吧,還有這破地方也太難找了。”

無心略過他的話望着姚安生。

陳昊唯更氣了:“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說着便上了拳。

姚安生擋住了陳昊唯,目光疑惑的看向長衫男子,面向無心問道“這位是?”

心裡犯上了嘀咕,這位難道是自己的爺爺,自己爺爺長得倒蠻年輕的嘛。

中年男子自報姓名,“敝人姓白,白清。是你爺爺和無心師傅的朋友,”

一邊說一邊看着無心,無心點點頭對姚安生說“跟我進來。”

陳昊唯感覺得自己明顯被忽略了,摟住姚安生的肩膀問道,“你什麼時候蹦出來個爺爺,還有無心那小子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現在又多了個裝神弄鬼的傢伙,我們得小心。”

“我也是五小時前才知道我有個爺爺。”姚安生答。

走進平房內,一個四方桌子上擺着一個盒子,無心打開盒子,裡面是半邊銀鎖,和父親留給他的一模一樣。

姚安生從口袋裡拿出另外半邊,完全吻合。

沒什麼可懷疑的了,這把銀鎖他父親就算死也要交在他手上,可見重要性,他摸了下盒子問道 :“他人呢。”

白清明白姚安生的意思手想往姚安生肩上放,最終旋在了半空中。

抿了抿青白的雙脣說:“他現在在湘西,我們買了下午三點的機票,你可以見他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姚安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他活不過明天的戌時。”

“醫生說的?”姚安生聲音拉高了一點明顯有些生氣了。

剛死了父親,現在爺爺的壯態好像也不好,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走黴運,本以爲能多個親人,現在看來好像只能得到一具屍體。

“不是,是我算出來的,”白清尖銳的目光盯得姚安生很不自在。

“這真的好笑了,難道你是個算命的,就算你真是,我也不相信,我爸自稱姚神算,如果他還活着,你們可以切磋一下,可惜他死了”

姚安生感覺自己被戲弄了,都是什麼玩意兒!

“嗯,我就是個算命的。”白清無比堅定,沒有任何破綻。

姚安生覺得不是遇到了瘋子,就是遇到了騙子,就算不是自己遇到的,也是他那個素未謀面的爺爺遇到的。

他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是人在氣憤到極致的正常反應。

他覺得這是羞辱,是藐視,是混賬,在他轉身的一刻,還是保持了應有的氣度:“告辭。”

“姚安生,我能拿出這半邊銀鎖,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你們姚安是風水世家隔代相傳,你父親當年因爲你們家族的一些原因,帶着你離開了你爺爺,這些你都不想知道嗎?”

白清覺得自已失算了,在他認知的姚家人裡都義薄雲天,浩氣凜然。

他是失算了,他沒想過一個被放逐了二十幾年的孩子身上是不會有姚家人的血統。

基因的延續在性格上或是開朗和內斂,在智商上或者聰明和愚鈍,但不會是他眼裡的那些習慣和家風。

姚安生停下了腳步讓他們死個明白吧。

“如果我父親過世時,我爺爺或者你們能來,我想知道,我活了二十三年都沒來找,連我父親過世都沒有出現,現在自己不行了,需要孫子弔孝,你們能輕易的找到我,而且能解決昨天那個,不知道是不是麻煩的麻煩,應該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在哪裡吧,對不起,我只有一個親人,他己經埋在地底下了。”

他盯着無心的眼,滿眼失望。

昨天無心就那麼一說,姚安生儘管有諸多不解還是相信他,他是那麼渴望擁有親人,本以爲能見上一眼爺爺,順便問問爲何多年不見,沒曾想到,合着是叫他回去弔喪啊。

他慪得要死,這種慪就像這個沉悶的夏天讓他透不過氣來。

姚安生頭也不回的走了,順便留下了整個銀鎖,出門前說了一句:“他的東西那還給他吧,從此我和他再無瓜葛。”

陳昊唯跟着也跑了出去發動了破面包車“”哎,哥們想去哪。”

“回家睡覺”姚安生煩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