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對在娛樂圈發展沒興趣?”
北京路一家大排檔內,李翔隔着一隻火鍋看着對面的學弟,一張嘴巴張得老大。
從學校畢業之後,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音樂夢想,這些年來不停穿梭在各大唱片公司試音,至於生活則全部靠在酒吧或夜總會駐唱支撐,等得就是這樣一個可以被某位伯樂相中的機會。
可現在,自己這位學弟卻要輕易將這樣一個機會放棄,怎麼能不叫人惋惜。
“你,應該再好好考慮一下,就如同恆黃娛樂那位劉總所言,你擁有這樣得天特厚的天賦,只有稍加訓練與包裝就能夠讓所有人像神一樣崇拜你。”注視着對面的學弟,他再次勸解了一句。
從火鍋內挑起一塊白菜塞進嘴中,面對一臉惋惜學長的寧凡耐心解釋道:“我現在開了一家地產公司,而最近發展得很十分不錯,如果再發展幾年說不定還能成爲全國性的大型地產集團。我的夢想是成爲資本大鍔,而不是一名被全國人民評頭論足,總生活在公衆視線下的大明星。”
說到這裡,他又補上了一句,“學長,你應該十分清楚,我是那種嚮往自由的人,絕對不願意每天被一大羣狗仔隊跟在後面,過那種沒有自由的生活。”
“可是,你在學校時那會,不是對音樂有着濃厚的興趣嗎?”
臉上浮現出一種無奈地笑容,寧凡看着火鍋上方飄蕩的熱氣發了一會呆,這才說道:“童年時,我的夢想是當一名將軍,可惜大長後才猛然發現,在和平時期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子想當將軍,那麼運氣必須好到能隨時中**彩。後來到了大學,我也曾經夢想過做一名音樂家,可畢業後才發現這個社會根本不需要藝術家,也沒有那個公司會花上一大筆錢。去僱傭一羣藝術家來爲自己推銷產品陪客戶喝酒取樂創造財富。所以清醒之後就加入了一家地產公司,開始爲更加實際的東西打拼。”
眼見自己無法說服這位學弟,李翔一臉沮喪,“更加實際的東西,你是指什麼?”
原本。他還憑藉自己與對方的關係謀求到一個機會,現在看來是沒什麼希望了。
看着對面的深長,寧凡反問了一句,“你認爲,這個世界還有比鈔票更加實際的東西嗎?”
李翔一口將杯中啤酒灌進嘴中,這才紅着眼低吼道:“可是,理想與信念呢?”
“醒醒吧,不要再去奢望什麼音樂夢想。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信奉理想與信念地時代。”
說到這裡,他又微笑着說道:“只要你願意,可以加入我地公司一起幹,相信不久就能擁有自己的汽車、別墅,以及中世紀歐洲貴族那樣高品質的生活。”
“不,你還不瞭解我,只要一息尚存。我絕對不會放棄音樂夢想。”
發現學長又灌了一杯啤酒,原本還想拉對方一把的寧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在那裡一邊吃着狗肉火鍋,一邊看着對方不停灌酒直到醉得一塌糊塗倒在桌子上。
中國有句話說得好,叫人各有志。
既然對方仍然執着要去追尋自己的音樂夢想,他也不能強求對方按照自己地方式去生活,只能在心裡暗自祝對方好運。
又過了十五分鐘。當對方再也沒辦法往自己杯子中倒酒時。他才叫來大排檔的夥計掏出兩張鈔票塞進對方口袋,然後扶着一灘爛泥似的學長走了出去。
走出大排檔。扶着對方在附近路邊一張椅子坐下,點上一根香菸吸了一口塞進對方嘴中,他才詢問道:“你現在住那裡,我送你回去。”
只可惜,對方早已經醉得雲裡霧裡分不清東南西北,想讓他指認出回家的路徑確實有點難度,於是寧凡只好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挑選了一個這兩天經常撥打電話號碼按下了接聽鍵,“喂,是翔子的朋友嗎?”
很意外,回話的居然是一個女人,“我是他女朋友,你那位啊?”“他現在喝醉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地址,我好送他回去。”
“喔,那你把他送到慶城路153號來好了,我會在路口等你們。”
聽聞自己這位學長住在慶城路,他在掛電話的同時不由搖了搖頭。
看來,對方現在過得並不怎麼好。
因爲那一塊,正是上海低收入階層聚居的地方之一。
將學長扶進汽車,剛坐進駕駛室準備發動汽車點火,口袋裡地電話就再次震動起來。
其實剛纔吃火鍋時口袋裡的電話就震動過好幾次,只是他沒去理會。
摸出電話,瞟了一眼屏幕上來電顯示的號碼,他按下接聽鍵詢問了一句,“阿靈,你現在那裡?”
“我還在夜總會,劉總跟吳總也在這裡。”
寧凡聞言,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告訴他們,我現在要送個朋友回家,就不過去了。”
“什麼朋友,是不是先頭在上面唱歌那個吉它手?”
“恩,他喝醉了,我現在要送他回去。”
電話裡沉默片刻,這纔再次傳出阿靈的聲音,“可是,他們還想跟你談一下。”
“我對做明星沒興趣,讓他們不用白費心機。還有,時間已經不早,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我今天就不過去了!”
嘀咕了一句,他也沒有再給對方回話機會就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發動汽車朝慶城路方向駛去。
毫無疑問,上海做爲一座美麗的國際化大都市,大多數地方都是高樓林立、五光十色的迷人景色。不過,如同紐約、東京、倫敦這樣的超大城市一樣,同樣會存在着一塊適合窮人居住地地方。
這種地方,在國外被統治者通稱爲貧民窟。
不過在社會主義的中國,在偉大而高效地政府領導之下,沐浴在社會主義陽光下的老百姓人人過着幸福生活,自然不會存在這種地方。
用上海幾任父母官的話來講。這裡叫舊城區。
汽車駛入慶城路。道路就開始變得狹窄與顛簸起來,馬路兩邊亂擺亂放的小攤小販也隨之多了起來,幾家燒烤攤販更是將原本狹窄道路佔去小半邊,使得來往車輛只能減速緩慢行駛通過。
轉過彎角來到一個路口,發現一名穿風衣女人正在路邊東張西望。他轉動方向盤靠上去詢問道:“是嫂子嗎?”
“你是翔子地朋友?”
掃了一眼倒了汽車後廂地李翔,女人就一臉心痛打開車門將對方給扶了下來,並且將身上那件風衣脫下給對方裹上,“不會喝就少喝點,怎麼醉成這樣子!”
“這傢伙,到是找了一個好老婆。”
看着女人寒風中顫抖地身體,寧凡對自己這位嫂子立即充滿了好感,走下車扶着李翔就跟在她身後走進了附近一條小巷。
小巷內光線十分昏暗。地上偶爾還會有幾個凹凸不平的小坑,周圍都是本地居民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利用自家宅基地建築起來地五層小樓。
走進其中一個單元,好容易將身強體壯的學長摻到家中,寧凡就踹着粗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是一套三居室民宅,客廳內一套樂器佔去大半地盤,使得原本還比較寬敞地客廳顯得十分擁擠。
從冰箱裡拿出一聽飲料扔了過來,房間女主人笑着說道:“這次真是謝謝你了。喝瓶可樂。”
“都是自己人,嫂子不用客氣。”
“我姓馮。你以後可以叫我馮娟,或者馮姐都行。”
搬了一張椅子坐下,女人笑着詢問道:“你跟翔子好像很熟?”
“你怎麼知道?”
她齧齒一笑,“因爲翔子平時都不喝酒,除非跟很熟的朋友。”
“我叫寧凡。在大學時跟學長同是音樂社的成員。他那時候幫助我很多。”
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香菸,他這才詢問道:“這幾年。學長過得還好嗎?”
“你看他到現在,依然要靠在酒吧、夜總會駐唱掙錢,就知道怎麼樣了!”
女人嘆了一口氣,“我也曾經勸過很多次,讓他不如改行去做點其它事情,可他就是聽不進去。”
這個時候,寧凡也只有安慰道:“學長音樂玩得不錯,只是沒有人給他機會。”
“現在音樂玩得好的人很多,那裡那麼容易有機會。”
女人再次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房間內氣氛也隨之變得有點沉悶。
喝了兩口可樂,將手中香菸吸完的寧凡拍拍掉落身上菸灰站起來告辭,“時間也不早了,那天有時間再來看學長。”
夜深人靜,留一個年輕男子在家裡也的確不太方便,所以女人並沒有去挽留對方再多坐一會,微笑着就將寧凡送下樓感謝道:“今天真是麻煩你了,那天有空再過來玩。”
“沒事,你回頭跟翔子講,以後想通了可以隨時打我電話,我那裡永遠向他敞開大門。”嘀咕了一句,他就踏着昏暗燈光走出了小巷。
可沒有想到,他剛走出巷口就發現三條身影正站在自己那輛奧迪車邊上,正是阿靈、吳海與劉總三人。
原來,在得知他要送那位吉它手回家消息之後,那位劉總就立刻招來夜總會經理查了到李翔的家庭住址,然後急匆匆趕了過來。做爲一家知名娛樂公司的老總,他其實也想多棒幾個大明星出來,這樣公司地收入及知名度纔會得到提高。
可問題是,現在雖然做明星夢的年輕人如過江之鯉,可聽慣了港臺及大陸那些流行歌曲的聽衆們,欣賞水平也相應達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一般歌曲根本無法提起他們的興趣及購買慾。
至於想找到一個具備大明星潛質的新人,現在也確實是比登天還難,機率簡直跟中**彩一樣。
所以,他纔會對這個聲線與氣質十分特別的傢伙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屈尊降貴親自跑過來等待對方。
而此時。發現對方居然跑到這裡來找自己,寧凡除了爲對方地敬業精神鼓掌之外,更多則是深深地無奈。
這些傢伙,還真不是一般地煩。
“再次重申一遍,我從來就沒有過進入娛樂圈做大明星的打算。所以也請你們不要再來糾纏我,OK?”
走過去嘀咕了一句,他取出鑰匙打開車門就鑽了進去。
“等等……”
一把扶住車門,那位劉總十分真誠地說道:“我只耽誤你十五分鐘時間,如果寧先生到時候依然沒有改變主意,那麼我們以後也不會再來煩你。”
看着站在一邊的阿靈,寧凡心裡也不由有點猶豫。
畢竟,小三、阿靈及小媚這三名跟自己有親密關係的女人。現在還都在“恆曲娛樂”旗下討飯吃,自己如果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說不定會拿她們來撒氣。
在娛樂圈打滾了這些年,把那位劉總比喻成一隻老狐狸絕對毫不爲過,發現對方眼光在身邊那位阿靈小姐身上掃過,立即就明白了對方在擔心什麼,於是又微笑着補上了一句。“只要寧先生能擠出十五分鐘寶貴時間,那麼我可以給一個機會安排人幫她們寫一支單曲。你看怎麼樣?”
發現阿靈一臉期待盯着自己,寧凡心一軟就點了點頭,“好吧,如果幾位有這個雅興,那麼咱們一起去喝杯咖啡好了。”
於是。一行人驅車穿過幾個街區走進一家外表看上去十分有格調的咖啡廳。並且在一張靠窗桌子邊坐了下來。
點過咖啡,寧凡就對身邊劉總微笑着說道:“說說吧。你想用什麼來打動我?”
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言語,那位劉總注視着對方說道:“我剛纔已經向表弟瞭解過,寧先生在江城擁有一家規矩不小地地產公司,所以自然不會缺錢。”
他點了點頭,“沒錯,你得到地情報很準確。”
“不過,你有兩位好友都是十分執着的音樂人,對嗎?”
神色微微一動,寧凡滿臉笑意回了一句,“這跟我們今天談論地話題,有什麼關係嗎?”
發現對方臉上神色微微有點變化,知道是剛纔那一番話語起到效果的劉總繼續遊說:“當然有關係,如果你願意加盟恆黃娛樂旗下,那麼我們將會以你爲核心打造一個樂隊。”
說到這裡,他又補上了一句,“當然,你那兩位好友也可以加入其中。”
來之前,他就向表弟吳海瞭解過對方的情況,也知道對方做爲一名地產商根本就不缺錢,所以纔想到用迂迴戰術去套住對方。
而現在看來,這種迂迴戰術似乎效果還不錯。
想到一臉苦悶的川子,以及剛纔那位懷才不遇的學長,剛纔還信誓旦旦讓對方不要浪費時間地寧凡,這個時候也不由有點遲疑了。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什麼樂善好施的慈善家,如果將這半年來所幹事情總結起來,他甚至可以算是一個壞人。
不過有一點無可否認,他對“友情”這兩個字一向看得很重。
上次吳海來找自己,他最終選擇了拒絕,使得川子失去了一次機會,最後樂隊解散整個人也變得十分頹廢,這個事他一直都十分愧疚。
現在有這樣一個補救的機會,如果說他一點都不動心,那肯定是在說假話。
想到遠走臺灣的劉丹,再想想現在肯定正守着酒吧愁眉苦臉的川子,他咬了咬牙,“有一個問題,能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