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陌靈選擇死亡。
黎煙的冰激凌了到了,陌臣卻不見蹤影,只有乖巧的安易還在一旁等待,笑容滿滿的掛坐在臉上,黎煙的暴躁脾氣也沒有那麼容易出來搗怪,只是心裡的那份不安淺淺的,淺淺的浮現。
“走吧,姐姐陪你去遊樂園,但只有旋轉木馬,好麼?”黎煙不敢玩太過於刺激的遊戲,尤其是類似過山車。
“旋轉木馬也不錯。”
黎煙牽起安易的小手,看着安易吃冰激凌幸福的樣子,懷念自己的小時候。
小時候家裡雖然窮,但每個人臉上都掛着幸福,即使雪舒被病痛折磨,她還是會辛勞的洗衣做飯,黎煙有時會幫忙打理家務,那時候她總聽見爸爸哼着不着邊際的曲調被雪舒嘲笑,現在想來感覺好像從前的事都是投胎時傷悲帶來的記憶,並不真實。
距離黎煙自己彷彿也隔了很遠很遠,她甚至記不得小時候有沒有做過旋轉木馬,林國立有沒有帶她出來散心,她只記得林國立拋棄了她們的時候,雪舒是怎樣苟且養活她和安易的,或許這些恨意滿滿的事情大於幸福的事,黎煙纔會如此記憶深刻吧。
“黎煙,我有急事要處理先走一步,不好意思。”黎煙被陌臣的短信打斷了愁殤,她看了一眼,沒有回覆。
有些人不會等你的回覆,亦如有些人不會在原地等你。
等待,比利並沒有陌靈那樣堅守兩人的愛情,是因爲那一言未盡的理由,也是爲了保全陌靈才選擇決絕的,可是比利又怎會想到陌靈會以死的方式向他挑釁,向他宣戰!
陌靈一人站在了萬人中央孤獨得如此漂亮,她輕身向前,躬着身子看下面的人流如水,來往的車輛穿梭如龍,陌靈好想大聲呼喊比利的名字,就像比利第一次表白一樣,站在公園的噴泉中心,在水柱衝上雲霄的剎那呼喊陌靈的名字,引得衆人齊聲呼喊,陌靈羞澀的點頭,那天好似昨天發生的事,但今天感情就不復存在了。
四月這是個多雨的季節,天氣卻非常的溫暖,陌靈本想以墜落樓頂的方式來結束自己悲慘的命運,但她想到這樣的季節,或許會讓人接觸到一些事物,難免睹物思人,從而引起氾濫成災洪流,淹沒了比利對她的傷害,將內疚覆蓋在比利的腦海,在跳躍的心臟上落下永恆的對不起。
陌靈來到求愛的公園,學着那日比利的樣子同樣站在噴泉中央,很用力的笑,很努力的笑,笑着笑着她哭了,身子沒有隨着抽泣而浮動,嘴角沒有隨着哭泣而下拉,只有兩行眼淚伴隨着泉水的迸發而傾下。
滑入心裡,滑入血液裡,滑入骨髓裡,直至腳底都蔓延着疼痛。
最後,陌靈還是選擇了割腕,噴泉水沖洗着陌靈鮮紅的血液,永無止境。
都說人在最後的時光會看見天上的朋友來接自己,陌靈卻沒有,她眼前浮現的是程豐,是比利,是陌臣。
浮現的都是那些年快樂的時光,他們在程豐家裡捉迷藏,在山路上飈車,還有比利在公園的求愛等等,陌靈最後微笑着,她突然意識到原來那些開心的日子沒有遠離她,沒有拋棄她,她滿意的笑了,笑的那樣甜蜜。
而時間就此靜止、定格了。
“程豐,陌靈不見了!”清晨,紫歆顧不上男人有別,直接闖進程豐的房間大喊。
程豐想到陌臣離開時說的話,身子一個冷顫,一骨碌爬起來,邊穿衣服邊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發現的,我摸了牀鋪已經沒有溫度了,應該出去有段時間了。怎麼辦,怎麼辦啊?陌靈不會出事的吧。”紫歆焦急的來回踱步,帶有哭腔的說着她心中的猜測,只是紫歆還是願意安慰程豐,也安慰着她自己,但一個問句又有多大把握呢?
“紫歆看看她房間,看看她有沒有帶走東西。”這一刻,程豐必須鎮定,必須!
紫歆跌跌撞撞的回到陌靈的房間,發現陌靈什麼都沒帶走,卻留下了三封信。
“豐:當年離開你,我知道也不是你的意願,但是我還是不能原諒你,所以我不想對黎煙說對不起,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再打擾你和黎煙了。還有,謝謝你,若不是
當年因爲你我也不會來到這個城市,認識了比利,不是麼?”
看到洋洋灑灑的落款,程豐驚呆了,竟然是陌靈的末日。
程豐丟下紫歆一個人,衝出屋子到處尋找陌靈,祈禱她還活着,沒有她黎煙的病怎麼辦?誰能找到催眠的鑰匙呢?
紫歆也看了落款,她心裡八成確定了陌靈的目的,她焦急中抓起電話撥給了比利,她認爲該把黎煙失蹤的消息告訴比利,尤其是自殺的傾向。
“比利!我,紫歆!陌靈失蹤了,她留了信給你,我懷疑她要自殺,快點找到她!”紫歆簡單明瞭的說完掛了電話,渾身都感覺到乏累,她脆弱的蜷起身子,無助的哭了。
倘若沒有蕭筱,是不是一切都不會如現在?陌靈不會認識比利,黎煙不會被催眠,陌靈不會選擇自殺,可程豐還會認識黎煙麼?
會的,因爲林國立是黎煙的爸爸,也是蕭筱的爸爸。
陌臣趕到的時候,看見紫歆弱小的身軀不停的顫抖,就知道他在飛機上所有的猜測都八九不離十,他絕望的按住額頭,眼淚在眼眶打轉。
“陌靈留下了這個給你,你看看吧。”這是紫歆第二次見陌臣,卻比第一次蒼老了很多,鬍子拉碴的樣子已看不出當日的風采。
陌臣看見信封上秀氣的字:哥哥親啓。
他輕輕地,輕輕地撕開信封,生怕不小心撕去陌靈的靈魂一般。
“哥,我真的沒有能力留住每一個我不想失去的人,我好痛苦好無助,所以我選擇解脫自己,原諒我。”
陌臣緊握雙拳,眼神帶火的說:“程豐呢?他去哪了?”
“程豐已經去找陌靈了。”紫歆被陌臣狠辣的表情嚇壞了,但很快反映過來。
“你在家等着,看陌靈等會不會回來,如果回來你記得通知我。”陌臣說完也衝出房間去找陌靈了。
比利接到電話徹底崩潰了,他以爲只要離開陌靈,她就會活着,可沒想到他的離開還是害死了陌靈;他以爲只要不告訴陌靈他離開的真正原因,陌靈就不會活的太難,可沒想到他的自以爲是害死了陌靈。
比利找到陌靈的時候,陌靈已經沒有心跳了。
他抱着陌靈,手緊緊的抓住陌靈受傷的手腕,還清晰能看見傷口的深度,比利閉着眼睛將頭埋在陌靈的脖頸裡。
“啊!啊!啊!陌靈!你爲什麼這麼狠心!爲什麼這麼傻?我錯了,我不該離開你,更不該在那天對你說謊,你起來跟我說話,你罵我,打我!你起來好不好?陌靈,我真的需要你啊!”比利仰天長嘯,他真的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陌靈說多了,她就是比利的命,她死了比利的命就終止了。
“陌靈,你知道麼?我離開你是有難言之隱的,而我也告誡自己,關於你,我再也不能想起,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可你爲什麼做傻事啊?你走了要我怎麼活,怎麼活下去啊?”
“陌靈,你醒一醒,你問我什麼我都誠實回答,我不會再聽家裡的安排,也不會再被他們威脅了。我們走,去你的國家,好不好?你說話啊!陌靈,你說話啊!”比利瘋狂的搖晃着陌靈的屍體,他多希望陌靈能像從前那樣突然坐起來嘲笑比利的愚蠢,可是這次陌靈沒有,無論比利如何嘶喊,如何搖晃,陌靈都不會醒來。
“這是她給你留得信,你看看吧。”程豐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比利抱着陌靈痛哭,他本不想上前打擾的,但看到比利幾近瘋癲的樣子,決定還是讓比利看看信或許會好一點。
“親愛的比利,我記得你說過,你說我無論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會離開我,於是我摘下了面具,卻看到了落荒而逃的你。而我曾把你當命,可你卻毫無理會,如今我將你的不辭而別還給你,我要你一輩子記得我的死是因爲你!”
“陌靈,我知道你好冷,我給你溫暖好不好?”比利看完信,反而一臉的坦然,似乎沒有剛纔那麼痛苦了。
“比利,不要啊!”程豐連忙衝上去掠奪比利手中的利器,可是……
沾染陌靈血液的刀亦沾染了比利的鮮血,在最後一刻,比利選擇坦然,在人世間他沒有對陌靈不離
不棄,他希望在另一個世界能牽着陌靈的手走過奈何橋,喝碗孟婆湯。
程豐攔不住這份執着的愛情,這份奔着死亡的腳步太快以至於他根本追不上。
經歷兩個人的死亡,程豐慢慢覺得,所謂堅定不移,其實就是兩個人都能在彼此猶豫的時候拉對方一把,路就走下去了。人生那麼長,未知的東西那麼多,我等皆凡人,總會遇到各種問題。我們不能保證一個美好積極的未來,但至少應該保證,真心。
遠處趕來的陌臣,氣喘噓噓,他沒有看見陌靈的自殺,沒有看見比利的自殺,他只是親眼看見程豐站在一邊看着奄奄一息的比利抱着陌靈,直至斷氣。
陌臣經不起陌靈的死亡,更不明白程豐的不阻攔,他簡直要爆發了,可是他渾身都在抖動,想要擡起腳步狠狠的給程豐一腳,撕着他的脖領再狠狠的掐下去;想要抱起沉睡的陌靈,緊緊的箍住陌靈的手腕奔向醫院;想要打醒比利,問問他爲什麼現在纔來!爲什麼現在才選擇在一起!但陌臣就是無法邁出步伐,也許他被眼前的一切慌變嚇壞了,也許他不敢走上前,不敢面對已成真的事實。
“滴答滴答”清晨的露珠滴在陌臣的額頭,滴在程豐的鼻樑,滴在陌靈和比利的睫毛上,如果這一天是世界末日的話,那麼眼前的場景會不會很溫馨?然而,塵世間哪有什麼如果,哪有什麼早知道呢?
陌臣艱難的移動身體,走到陌靈的面前,他似乎看見妹妹的微笑,妹妹的釋然,多少年了,陌靈都沒露出過這般安心的笑容了。
比利似乎也沒有那麼痛苦,雖然刀刃直插心臟,但他還是面朝陌靈回以微笑,兩個人就像公園裡的雕塑,代表着愛情的永恆。
“爲,爲什麼不阻攔?”陌臣磕磕巴巴的問,心裡雖然還帶着猶豫,但是當他回想親眼目睹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不恨程豐。
陌臣想,或許是程豐殺了他們:程豐出來找到陌靈,他趁陌靈精神不好的時候逼着陌靈說出催眠的鑰匙,陌靈不肯,程豐就與陌靈糾纏起來,陌靈激動拿出刀來掩護自己,卻不料在糾纏過程中陌靈劃到了自己,程豐繼續威逼利誘,陌靈不肯說,程豐就那刀化陌靈的手腕,加深深度,而比利及時趕到,比利氣憤的捶打程豐,程豐接着殺了比例。
或許這有這樣的情節,陌臣才覺得程豐不阻攔,不驚慌的原因,所以他確定程豐肯定是兇手!
“我……”程豐沒有說下去,他又該如何說自己爲何不阻攔呢?
“不用說了,警察來了!你跟警察說吧,但我會我看到的告訴警察。”陌臣說完,指着程豐告訴警察:“他是兇手!”
“我不是!陌臣,你有沒有腦子!”程豐眼睛瞪得滾大,之前的慌亂與不知所措全沒了,冉冉升起的卻是對陌臣的鄙視。
“到了警局就真相大白了。”陌臣說完主動跟警察上了警車,而程豐卻被警察生拉硬拽的押上了警車。
“程豐,程豐!”黎煙從睡夢中驚醒,額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可見她嚇壞了。
黎煙拿起手機撥了過去:“喂,喂,程豐。”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黎煙緊張的電話剛通就開始說話,卻沒想到是個女人溫婉的聲音,黎煙卻更加不安了。
黎煙一遍一遍的撥打,溫婉女聲一遍遍的傳入黎煙的腦中,黎煙暴躁的砸了手機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心裡默唸壞的不靈,壞的不靈。
越默唸越忐忑,黎煙從小做夢都是好的從沒實現,而壞的往往都被印證,黎煙無助,無奈,苦不堪言,她雙手抱頭,臂彎緊緊地夾着臉頰,背貼着牆壁痛苦的蹲坐着。
經過二十四小時的談話,程豐和陌臣同時從警局走出來,紫歆在外面等待。
“程豐,別以爲警察放了你我就會放了你,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陌臣指着程豐的鼻子,像只野狼炫耀着自己的獠牙,那樣子恨不得將程豐大卸八塊。
“陌臣,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程豐無語,今天的事發生突然,他可以理解陌臣最初的誤解,但出了警局,他以爲誤會應該解開了,咋陌臣還是死咬着不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