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529我聽着他萬般矛盾的自語,一路無奈回了天庭。
帝君誠然是個守信之人,說了第二日來提親,第二日果真攜了箱籠帶着天宮中人浩浩蕩蕩而來。憑他萬年不出赤炎天宮的冷淡性子來看,若是哪日在天庭閒逛都能令人驚奇不已,如今卻是浩浩蕩蕩來提親,真真算得上驚悚!
提親這一茬在天庭算得上是大大的八卦。衆仙皆好奇不已地湊在鎏金殿外頭湊熱鬧,暗暗想着是哪家的女子如斯福氣,能得帝君青睞,只是不少仙姑撕碎了錦帕,眼神憤憤往殿裡瞅。
帝君一派泰然,入殿虛虛一拜道,“赤炎今日兌現承諾,特向天帝府上紫籮仙子求親。”
聞得仙羣中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不少仙姑似乎不能接受此番打擊,直挺挺暈過去了。
門口的衆仙眼裡閃過驚疑?難以置信?鄙視?不屑?以及一副‘你撿了狗屎運’等等常人難以在一起的複雜模樣。好在我淡定如初,早已練就了一張厚臉皮。
九淵亦如是,依舊埋首處理公文。
帝君倒也不急,轉而看着我,“阿籮先前答應赤炎的話可還算數?”
我腦子裡一團漿糊,答應過他許多事,不知帝君指的是哪件?
“阿籮曾答應安衍,四海八荒,六界輪迴,皆陪我走一遍。不知如今可還作數?”
我點點頭,似是有那麼一茬。
九淵手中狼嚎一頓,終於擡起了那顆尊貴無比的頭,寒風一掃,我又忒沒種的縮縮脖子,嘀咕解釋道,“那,那是因爲當時情況特殊,我在崑崙墟住厭了才如此說,當然,鎏金殿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住厭的。”
他臉色稍稍好些,然後頭也不擡道,“帝君還是切莫說渾話了,紫籮是朕的人,是斷斷不會嫁與你的。”
帝君一派溫和道,“天帝這話未免太過霸道,不知天帝是站何立場不允阿籮嫁與本君?莫不是天帝也如本君一般,對阿籮傾心已久?”
衆仙音調上揚地“咦”了一聲,似乎並不相信親耳聽到的八卦,個個瞪着眼睛瞅着本仙,似是難以相信本仙魅力如斯。
真真是瞎了衆仙的眼。
九淵淡淡揮手,“朕先前便與帝君說過,這紫籮,朕早已許配給了東海家的三太子,此言在前,朕一言九鼎,怎可對三太子食言?”
厚臉皮如我,再次看着衆仙如吞狗屎的模樣,淡定地瞅着九淵,不想這廝竟還沒有打消要講我許配給那冰塊的念頭。
帝君淡淡一笑,“是與不是,天帝與本君心裡不甚清楚。”
九淵冷哼一聲,決定無視之。
於是帝君將目光轉向我,“那阿籮呢?”他淡淡一笑,笑中帶有一絲誘惑的意味,“阿籮是願意嫁給安衍,還是三太子敖沅?”
九淵聞聲擡頭,目光灼灼盯着我。
衆仙也伸長了耳朵等待我的選擇。
我咬了咬下脣,實在覺得這帝君將我陷入了一個兩難境地,因着這二人,我都不大想選。
就在我思忖着全身而退之策時,帝君又開口催促道,“阿籮只管說出來,若是你心中所想,就算是天帝恐怕也不能阻攔。”
九淵的臉色愈發不悅,終於自椅子上擡起那尊貴的屁股,緩步走至我跟前,將我與帝君隔開,“帝君這個選擇倒真是別有用心,若只在你與敖沅當中擇其一,那不論紫籮如何選,都是帝君佔了好處,這樣的範圍本就是錯誤的,在此範圍作出的選擇必然亦是錯誤的。”
九淵這麼一說,我與衆仙家才恍然大悟。
帝君設了個兩難命題與我,要我二者擇其一,這樣的邏輯本身就有錯誤,如若我選了,不論擇了誰,都會是錯誤的選擇。
不愧是天帝,一下子便將漏洞點破。
“那依天帝之見,又該如何?”帝君被戳穿了用心,倒也不惱,面色溫和地反問道。
九淵譏誚一笑,“若朕回答紫籮該在所有男兒中選,便又是再中了你的圈套,左右你的目的都是爲了讓紫籮選出一人,但朕偏偏不許她選,不知如此回答,帝君可還滿意?”
“不愧是天帝,赤炎拜服。”帝君淡淡一笑,“不過是選與不選,該看阿籮的意思,就算天帝貴爲六界之首,管得了阿籮的身,也管不住她的心。”
九淵面色一沉,狹長的丹鳳眼霎時收了笑意。
二人之間的氛圍不再似方纔那般和氣,我訕訕笑了笑,試着調解,“這,其實要我選也不是不可。”
話一出,帝君一喜,九淵一憂,衆仙家滿臉好奇地瞅着我,
我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九淵的神色,道,“我的選擇便是——不選。”
既是挖了坑等我跳,左右選擇都是不妥,不若不選,不知這個答案,是否令人滿意?
不料話一出,衆仙尋了個沒趣,九淵倒是有些欣慰,只是,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失落。
帝君欲言又止,很快就調整了神色,“不選也可,阿籮定是還未想好,也罷,畢竟是終身大事,是該好好想想,”莫了,他了然一笑,“既是如此,那本君明日再來。”
衆仙目送帝君英姿煞爽的背影后,也一滋溜給散了沒影。
九淵眼風一掃,攜了我一路騰雲駕霧,回的卻不是鎏金殿。
收起祥雲,將我帶到瑤池,許久不曾泡了,這池子倒是一如往常的仙氣氤氳。
只聽撲通一聲,池水四濺,我被一道靈力給扔進了池內,不知何時已現了原形,甩着巨大的蛟尾在池中蹦噠,九淵擡手畫了道結界,將我籠罩其內,這令我頗爲不解。
他面沉如水,“如今你身邊豺狼衆多,我還未恢復全部修爲,尚且不能保你周全,你且在這池中待上幾日。”
呔,這九淵糊塗了不成?
這天界又不是那魔界,難不成還怕那些勾魂的鬼怪將我捉了去?
我頗不贊同他這般多此一舉,可不待我爭辯,他陰測測問道,“小傻蛟,你且與朕說說,你與那帝君可是有何事瞞着我?”
我心裡一咯噔,“無事,有何事能瞞得過火眼金睛的天帝陛下呢?”
他冷哼一聲,“最好無,不然,朕不介意讓你在這池中泡在一輩子!”
我打了個寒戰,實在是不敢接話,可淹沒在水裡的尾巴卻不安地甩來甩去。
他便一甩袖袍,十分瀟灑地離去。
我尋了個沒趣,甩甩尾巴在池中蹦噠着,望着頭頂那仙障,逡巡腦海思索之前學過的所有破界之術,可挨個試了遍,頭頂上的金罩卻不爲所動,這讓本仙子十分挫敗。
許久不見的青竹卻不似往日那般活潑,面色十分憂鬱地坐於庭階之上,旁邊的仙侍對他指指點點,我儼然從中聞到一絲八卦的味道。
豎起耳朵聽得一些牆角,方纔知這天庭上下不知何時已經傳遍了青竹去東海搶親之事,個個都帶着禮品在鎏金殿門口道喜,直說青竹君好事將近,務必請衆仙吃頓喜酒。
正疑惑間,青竹憤憤然過來與我抱怨,“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亂造謠,竟說本仙與那東海家的三太子斷袖,跑去搶親不說,卻還說我與紅菱一道拆散了那龍王三太子和南海二公主的姻緣,蒼天可見,我可是從未出得這鎏金殿半步,更是連三太子的面都不曾見過,何以傳出這般謠言來?要是讓小爺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招搖撞騙,我定將他抽筋剝皮!”
我聽罷嘖嘖兩聲,不想世上還有如此缺德之人,竟打着別人的旗號行這拆散一家成全兩家之事!
本仙子頗爲義憤填膺,但總覺這故事頗有些耳熟,適才想起幾日前我與天帝在東海乾的那樁好事。
“可查出是何人所爲?”
青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啊呸,要是讓我逮到他,定叫他好看!“
我訕訕笑了兩聲,覺着這氤氳的仙氣頓時有些凝固。乾脆心虛地往那池底鑽去,徒留一條紫色的尾巴在外面晃盪。
然這九淵保護起來,卻不是個頭。
眼瞧着他傷勢一日日好轉,如今已然癒合,卻還是沒有將我放出去的念頭。每日倒是頗有興致地來這瑤池與我戲耍,臉色一掃陰霾,又如之前那般春光燦爛,好得不得了,與這滿院盎然春意倒是相輝映。
九淵時不時打發我些小玩意,天膳房裡做了好吃的糕點也是第一個拿來與我分享,一人一蛟待在瑤池邊上吃一口糕點,品一口薄酒,侃一些天庭趣事,倒是一大快事。
只是聽聞那帝君卻沒死心,如此又過了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待到帝君癡情感天動地的佳話傳遍整個天界後,九淵依舊沒有鬆口的意思。
是以,本仙子便在這日復一日的歡樂與憂愁中度過。
這期間,門口來了不少竄門的仙倌仙姑,無一不是看本仙子笑話的,待我熟悉得準備打盹不去湊熱鬧時,突見一朵祥雲驟降,掃過一陣粼粼赤光,正是帝君那廝不曉得從哪裡憑空冒出從天而降落在我的的池子邊上。
他今日着了件月白長衫,衣襬迤地,荏地溫潤典雅。
我從池中掙扎出來正欲與他打招呼,眼角突地閃過一道金光,但見九淵臉沉如水,倒是將這幾日的好脾氣盡數掃去,又是那張冷峻如斯的面孔。
本仙子看了直搖頭,這廝,變臉倒是比翻書還要快,真真不曉得他這般善變的人,以後哪家的女子能夠承受!
擡眼望去,九淵今日着了一件緋色袖袍,晃金風鳳紋鑲邊,扎眼地往那一站,整個瑤池都被照得亮堂了些。
然則,帝君被他這金光一晃,面色卻暗沉了許多。施施然過來打了聲招呼,“赤炎見過天帝。”
九淵用眼尾掃了掃他,“不知帝君大老遠從赤炎天宮跑來朕的瑤池,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