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對魔界並不熟悉,而這座偌大的魔城之中,她瞬移來回轉了好幾個圈子,都未曾看見慕雅的身影。這人,倒是去了哪裡?最終,她祭出雲絲綢帶,飛行至魔神殿的上空,閉着雙眸,凝神用魂念探尋他的氣息,可依舊是一無所獲。她睜眼,俯視着下方的魔神殿,莫非他早已入了魔神殿?魔神殿戒備森嚴,自有一道無形的結界,防禦着三界六族的神識。而能讓她感受不到他的氣息,魔城中來來去去也只有這個地方了。
就當她思量着是否要闖入這魔神殿一探究竟的時候,竟是見着這魔宮內一個與他身形相仿的人影從圍牆內飛身而出。她這時再凝神一探,果真是他。怕是他這兒出了什麼變故,他此刻從魔宮出來定是去尋自己,她驅動雲絲綢帶,從後邊欲追上他。沒過多久,就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她在後面看着,他的雙肩微微一顫抖,竟是身形好似有些不穩,而那速度,顯然也比以往慢上許多……她不禁開口輕喚了一聲,“慕雅。”他聞聲回頭,負手而立,絲毫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可心細如塵的她,卻又遲疑地一問,“怎麼,連我在你身後這麼久,都未曾察覺?”
他踏步而來,一臉戲謔地開口說道,“我心心念唸的都是你,自是察覺不了你,感受到了你的氣息,我只當你在我心間有饒了個圈子……”說着,他伸手又輕撫起她的一縷青絲,低頭,閉眼,似是十分沉醉於眼前的她。
而她卻是皺着眉,打掉了他輕撫着青絲的手。
“走吧。”
他也不惱,伸出一指抵在她的下顎。“爲何不戴那面紗?魔宮裡可未曾有人戴過面具。”
“有何不可?跟在你這位七殿下的身邊,戴面紗和戴面具並未有什麼差別。”他自是聽出了她話中的嘲諷之意,“這倒也是。”這話說得,不但對她的嘲諷全然不在意,且還爲他這個足以引人注目的身份和性子頗爲得意。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進了魔宮,一走進魔神大殿,他便輕輕拉起了她的手,她雙眸間不解的眼神傳來,他也不做解釋,只是帶着她往前走。她仰頭向前望去。大殿之首高坐着的正是當今的魔神。
傳聞這位魔神大限將至,可那雙有神的雙眸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可他看上去同人界三十幾許的男子相仿,眉宇寬闊。自是有一份霸氣從內散發而來,他一語出口,整個大殿頓時無聲。
“小七來了。”醇厚的聲音傳入在場每一位的耳畔之中。
他拉着她,走至他的座下,俯首開口。“父神。兒臣來晚了……”慕雅的話還未說完,座上的魔神便已開口,“該罰,該罰……”
“兒臣甘願受罰。”慕雅這話說完,司徒便見從不遠處走來一位同樣身着皇子袍的男子,“父神。今日既然是您的大壽,七弟又怎會無故耽擱?這藐視魔神之罪可是大罪啊,在座又有那位敢對父皇如此不敬!必定是七弟有要事耽擱了吧。”他的話一說完。面具下的司徒已是皺眉,這人甚是討厭。明着聽起來是爲慕雅求情的話,實則是在提點在場的人,慕雅在魔神晚宴上遲來是對魔神的大不敬,試問又能有什麼事大的過魔神的事?
“唉。大哥你這話說的,父神才捨不得罰七弟呢。況且。今日是父神的大日子,是不是,父神?”這時,又出來一位男子,搭上了之前那位皇子的肩,對着座上的魔神開口。
而那位魔神一眯眼,望着他座下的幾位皇子,咧開嘴,仰天笑了幾聲,“哈哈,小七啊,看樣子你的幾位哥哥,今日是不想放過你呀。那你們倒是說說,該怎麼罰小七好?”
司徒聽聞,更是心下一聲冷笑,這位在座的豈能不知他那幾個兒子的花花腸子,還抱着看戲的心情,果然身在這樣的皇家,毫無親情可言。或許,放任兒子們這樣內鬥,纔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否則,當年,君禾他也不會……不會淪落至此。
“來來來,四哥,你鬼主意最多,你來出個法子,讓我們的七弟試上一試。”那位搭肩的男子此時又開口喚來身後的另一位皇子。那位被稱爲四哥的男子也上前一步,淡淡地開口,聽不出喜怒,“那便就罰七弟,自飲七步烈,如何?”
魔神一聽,開口稱道,“好好好,賜酒。”
而司徒望了眼這些人,越發覺得不解起來,怎麼看,他的這些兄弟都是想出絆子讓他難看的主,又怎麼這麼輕易就罰了一杯酒?還是這酒,有什麼內情?
“七弟,可要小心了,倘若受不了這七步烈的酒勁,醉倒了過去,今晚,可要讓你身邊的這位美人獨守空房了喲。七弟,也真是的,有了新的美人,也不給我和幾位弟弟介紹介紹,我可聽說,你爲了這位美人,可將你殿內的那些美嬌妾給遣散了。”
“勞大哥費心了,孤蓮自持酒力上佳,七步烈,也尚可擋一擋。”說完,他舉杯飲下了這七步烈。司徒望着對面那開口說話的男子,原來最早說話的是大皇子。怎麼看,這大皇子和慕雅都絲毫沒有相似之處。而她,也一下因爲這大皇子的幾句話吸引到了衆多目光。慕雅拽着她的手輕輕按了下,示意她,安心。
“哦?竟還有此事?”魔神也開口問道。
她倒是不信,他會不知道,故作如此,這魔神,還當真討厭的很。
此刻的慕雅雙頰微微泛紅,似乎是那七步烈讓他起了些醉意,他一臉的喜悅之情難掩,望向身旁的司徒,雙眸中透着的竟是衆人都不曾見過的溫柔。“父神,兒臣此番帶着她前來,便是要向父神請願。”
“哦?小七有什麼心願是和這女子有關的?”
他一臉的鄭重望着那坐上之人,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她竟是陪着他,一同雙膝跪地。她掙扎着要起來,要讓她司徒屈膝。這世上除了父母和阿姐,她可想不到還有誰能讓她如此。他緊緊拽着她,不容許她起身。
“兒臣……想娶了她做兒臣的七皇妃。懇求父神,爲兒臣賜婚。”他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的氣氛瞬間變了,就連他那幾個兄長也是一臉出人意料的模樣,他們自是知道他們視若仇敵的七弟對這個女人十分上心,可也未曾想到他會當着父神和所有人的面說出了要娶她做妃這樣的話。這樣的女子,頂多是求父神賜了做個妾室放在身邊罷了。哪有許以妃位的?這魔界中的另兩位魔君都有好幾位女兒,這些魔女纔是皇子妃的上上之選。
而司徒早已忘了掙扎。她壓低聲音開口,“你不是說會放我離開?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你既要走。我又如何放心得了?這皇妃的頭銜,自是可護你。”說完,他也不再多作解釋,望着沉着臉不語的魔神,他又俯首請求。“求父神成全。兒臣,只得這一心願罷了。”
“……罷了,罷了,那爲父便允了你,娶了這位姑娘做你的側妃。”魔神的話剛說完,慕雅便擡頭。“不,父神,不是側妃。兒臣不要什麼側妃,兒臣只要她一位正妃!她只能是我孤蓮的正妃,唯一的妻。”
“你瘋了。”她掙扎着要起身。他一臉地不忍,回頭望着她,那受傷的眼神讓她渾身一震。回過神之時才發現已是被他定住了身形,再也動彈不得。
她不要。不需要他這般護她。她不要,就算只是一個頭銜,她和他之間的牽絆也永遠切斷不了……她的身體已是一日一日在變化,她連百年都沒有,又如何相伴於他?她害怕,害怕他在失憶之後又一次再她身上埋下了情根,也害怕他……有朝一日憶起往昔,要如何面對已是讓他情深如此的妻子。
“孤蓮!你過了,你非要爲父在今日也要爲你的這些破事而壞了心情嗎?此事你休要再提。我是不會應予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做了我們魔界的皇子正妃。”
而站在他們身旁的那位大皇子此刻又再次開口,“七弟,可別惱了父神啊。我看你身邊這位戴着面具的姑娘可好似也不太願意呢。我們幾個兄弟可對着姑娘好奇的不得了,不知這位姑娘是長得如何,能讓你堂堂魔界七皇子如此爲她傾倒?”
司徒聽完他的話後又急着開口撇清,“我……”可纔開口說了一個我字,便被身旁的慕雅不動聲色地在她身上又下了一道禁制,讓她開口不得。
座上的魔神似乎也被大皇子的話勾起了對她的興趣,此刻正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好似已是透過面具看到了她那被忘川之水所傷的臉,竟是讓她的心不禁一沉。
“父神不過是怕雅雅來歷不明,我可以用性命擔保雅雅只是一個尋常人界的修士,對於三界六族的事並不在意,一心只在潛心修道。兒臣這次前往人界,便是遇見了雅雅,對她動了這份心思。”
“拿下面具來。”魔神的話從座上傳來。這讓一直緊握着司徒手背的慕雅也是一愣,他望了身旁的她一眼,自是知道此刻她心中所想,怕是怨極了自己。若是將她臉上的面具拿下,讓她示衆於此,而她滿是傷的臉,以她的驕傲……這隻怕是比打她兩個耳光還要讓她難受……
“拿下面具。”魔神再一次開口說道,不容拒絕。
“是否兒臣拿下她的面具,父神便允兒臣娶她做兒臣的正妃。”
“哈哈哈,我的小七還真是個癡情種,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只要脫下了這面具,讓她從此以真面目示人,讓小氣得償所願又有何難?”魔神此言一出,衆皇子均是一驚,未想到竟是如此輕易便能允了七弟。
只有慕雅,心中不由冷笑起來,父神不過是看穿了雅雅不願取下面具,又被自己制住了身形下了禁止,口不能言。他若是取下她的面具,她自是對他心生間隙,那麼她不願嫁他,便是她不聽從魔神的指令,對魔神大不敬……可是。他只有這一次機會……
只見,慕雅擡手,親自取下了司徒臉上的面具。那張被腐蝕過的臉完全暴露在了衆人的目光之下,除了周圍傳來的驚歎聲,更是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話傳來。
“此女竟是這般容貌?”座上魔神也不由出聲詢問。
而沉默的慕雅並未回答,只是淡淡地開口,“兒臣要的,並不是她的這張臉,要臉,兒臣隨時能爲她幻化。兒臣要的,是她這顆,世間獨一無二的心。”
只見魔神揮了揮手。“罷了,罷了,允了你。這面具,還是戴上吧。”
終於,這魔神的晚宴之上。一衆的目光又回到了魔神之上。慕雅拉着司徒起身,帶着她入了皇子們的下座。他在她耳邊輕喚着她,“雅雅,別怨我。你且安心,我答應了你的事,自是會應予。只是事出突然。恐怕,只得等你我完婚之後,我才能將你送出去……你放心。你若是不願,我自是不會碰你分毫。”他的話說完,便見面具下的她,紅了雙眸。他只當是自己當衆取了她的面具,惹惱了她。想必她是氣極了才如此。嘆了口氣,將她戴着面具的臉埋入自己的懷中。“你的臉。我會治好的,無論用什麼方法……”
他不知,不知她此刻腦海裡,來回只得他的那一句,要的,是她這顆,世間獨一無二的心。淚水竟是毫無知覺地滑落到自己的嘴角,他要她如何是好?這樣的她,自己只怕是會越陷越深,連多望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她怕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壓抑會一下鬆開,怕自己會忍不住就此衝破他的禁制,抱着他再也不鬆手,她有太多害怕,可這些害怕卻全是源於內心那一份深埋心底的情愫……
看着她顫抖着的身體,他知道她這是再用力衝破他所下的禁制,“雅雅,你別這樣,這樣會傷了自己的身子,你的身子還未痊癒。等父神的晚宴一結束,我就立即帶你出去解了這禁制。”
從這一次的重逢開始,嬉皮笑臉,耍着無賴,又或是霸道不容人質疑反對的他,那麼多不同樣子的他,她都見到了。可惟獨,這一回,那言語的哀求和苦澀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懂,不懂到底爲何,讓他又一次同自己牽絆到了一起。她這曾揹負所有人的命理,竟也是不懂,爲何,這到底是爲何?爲何自己所能給他的,盡是些傷害?無論怎麼選,落到最後,都逃不開這樣一個結局。
而一直呆在魔神殿上不曾出言的冰伊公主只是一直冷眼旁觀着這一切。她身邊的侍女宋藝倒是頗爲不解,“公主,爲何您要站在這兒?這麼不起眼的地方,怕是連魔神大人在上座也瞧不見您呢。”
“今日,我等均不是場中主角,父神是不會在意的。”
“那阿藝也不懂,都未曾聽七皇子提過要娶妻,怎麼爲何如此突然?七皇子被大皇子他們如此刁難,公主您也不幫他說上幾句話。”說道這兒,宋藝還撅起了嘴。
“你呀……”冰伊公主帶着笑意說道,“對我那七弟倒是上心的很。”
“那是自然啊。”宋藝氣鼓鼓地開口,“雖然七皇子他名聲沒有其他幾位皇子好,可在我看來,他對公主您,可真是重情重義,是難得的好男兒。”
“就是太重情意了……慕雅他,這麼急着求父神賜婚,只怕是……看來如今,我和閔立的婚事也要再拖上一拖了。”
“這不挺好……”宋藝說道這兒,又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對着身旁的公主輕聲問道,“公主您的意思是,七皇子是爲了您的婚事,才求魔神賜婚,讓您的婚期往後推一推,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去解決您的婚事?”
冰伊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是希望,慕雅他不是如此。那人……若真是那人,慕雅卻存了利用之心,只怕日後,慕雅他自己也……過不了自己的心。”
“咦?公主識得那位姑娘嗎?”
沉默了片刻之後,冰伊才重新開口,“只是有點像一位故人罷了。”
那日晚宴過後,慕雅帶着司徒回到了七皇殿中,見着他回來的老三這纔派人去通知了在偏殿休息的慕雅的第一位姬妾。
“殿下安然回來便好。我去通知了大姐姐,讓下人們都回來吧。殿下,可要有侍婢們伺候着?”
只見他揮了揮手,“不必了,你們都下去把。你讓阿一也不必過來了。你吩咐下去,日後,我身邊的這位姑娘,便是七皇殿的主子,見她如同見我。”
“這是……我和大姐姐並未對姑娘不敬……”她自是以爲了這女子自個出了七皇殿,讓殿下尋到,以爲是她們怠慢了她……
“她是你們的皇妃,魔神已親自賜婚,我同雅雅,馬上便會完婚,她自然便是這七皇殿的主子。想必,魔宮很快便會傳出消息……你們,也都去張羅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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