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酒到昏沉難醒,情至癡醉低呼。
當時心跳跳突突,不信自家迷誤。
日暮仙鄉路遠,天明幽夢模糊。
此中滋味畫得出,畫作一團煙霧。——《西江月》
閒詞道罷,再說了塵與徐文虎師徒二人,當時他們站在沙丘高處,向西望去,所見有一泊清清湖水,湖邊有水鳥有走獸,更有一物,十分讓人動心,就是那湖邊竟然有一株足足有三丈高的千里沙香棗樹!
徐文虎當時就說道:“師父,我們過去看看吧?”
了塵面色略顯凝重,輕輕說道:“文虎,我看這景象,像是蜃景哪!”
徐文虎聽了,又細看了一番,說道:“師父所言,自是有理,只是這蜃景,不會憑空而來,就如鏡子成像,總得有原物才成。而且,那結着棗子的大樹,非同一般。莫非那就是——?”
了塵笑道:“那棵樹麼,倒真的是千里沙香,你不用遲疑。”
徐文虎嚥了口唾沫,說道:“師父,若真能找到那棵樹,摘幾個棗子吃了,估計我與師父都能很快就突破門檻,跨進靈道境界呢!”
了塵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看了看徐文虎,說道:“文虎,你說的確也有道理。這麼着,我們試試看能不能透過這蜃景,找到那真實原物呢?文虎,你敢試麼?”
徐文虎聽了,就說道:“師父,機緣難得——不拼一把,怎麼能知道這棵千里沙香棗樹是不是我們的機緣?”
了塵道:“甚好!爲師我也正是這個意思。”
徐文虎道:“師父,按說呢,這蜃景形成,必是遠處景物斜斜映來,我們只須向那蜃景西北方向去,便當能找到真實原物。”
了塵道:“應該是西北方向,好,我們就往西北去。不過,要小心,別陷入那蜃景當中去。”
於是師徒二人風遁而行,不多時,便是近百里路趕下去了。了塵忽於風遁中停下身形,並喚道:“文虎且慢!”
徐文虎聽得一愣:“怎麼了,師父?”
了塵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我們行去的方向,明明是應當已經繞過了那蜃景的,然而……”
徐文虎聽了,也是一驚,仔細看時,只見那蜃景竟然是向自己與師父了塵這邊移動過來了!
徐文虎正覺得莫名其妙,了塵卻是大喝道:“文虎!快跑,往回跑!”
徐文虎一愣,問道:“師父,爲什麼?你呢?”
只聽了塵驚慌急忙地說道:“想不到萬里沙大沙漠中居然出現了靈道境界的獨角沙虎!這蜃景是靈道修爲的獨角沙虎製造出來的!這是它的天賦本領!”
徐文虎聽了,這才明白,也立即意識到事情嚴重了。徐文虎道:“師父,要逃我們一起逃!”
“快走!走慢了,我們師徒倆一個也逃不掉的!我替你擋它一擋,你趕緊跑啊!”
徐文虎聽了,就說道:“師父!你走!我替你擋它一擋!”
這師徒兩個正爭着要替對方擋災之際,只見蜃景頓消,風沙大起,彌天漫地而來!
風沙之中,就聽一串刺耳的笑聲:“咕咕嘎嘎!你們兩個人類,速速獻上小命來!”
了塵與徐文虎聽了,都是睜大了眼睛,向發聲之處看去,只見一隻虎頭人身的怪物,手執一杖,口作人言——看其修爲境界,卻也只是靈道三四階左右。
說起來,妖修要達到靈道四階才能開口作人言,要達到靈道八階才能幻化人形。
然而在這九重天世界裡,又稍有不同,而且這獨角沙虎極有靈性,此妖修確也是靈道四階,自然能口吐人言;但它雖未至靈道八階,卻也能初步幻形爲人,只是還不完全,所以是個虎頭人身的模樣。
當時了塵與徐文虎師徒對視一眼,彼此心意相通:拼了!
於是了塵與徐文虎師徒二人,身形俱動,同時暴起,一左一右,向獨角沙虎攻擊!
先下手爲強嘛!
獨角沙虎自以爲境界修爲頗高,然而眼前兩個人類沒有被嚇癱倒,已經出其意外了,更想不到的是,這兩個人類居然敢先行攻擊自己!獨角沙虎一時間措手不及,恨怒不已,喝道:
“你們兩個人類,居然敢跟我沙大虎動手!”——原來這獨角沙虎就以沙爲姓,自取名字叫沙大虎!
了塵與徐文虎師徒兩個,哪裡顧得上管他叫什麼沙大虎沙小虎的?二人分進合擊,用的都是淨空寺中看家功法:因聲見相!
他師徒二人所用之因聲見相功法,比之於清遙當然有差距,但此時乍然使出,卻也是聲勢大張,妖修沙大虎一時摸不着他二人路數,倒也只好退讓一步。
然而,無論如何,了塵與徐文虎兩個不是妖修沙大虎的對手。沙大虎所執之杖,便是它的獨角——可以謂之“獨角沙虎杖”矣。
但見沙大虎這獨角沙虎杖使開來,與當日托鉢僧的招法又不相同:杖過處,風沙起;風沙中,時有幻影,卻是一隻巨大的獨角沙虎,向了塵與徐文虎二人撲擊。
這獨角沙虎幻影,雖不是沙大虎真身本體,卻也聲威凜凜,令了塵與徐文虎師徒二人不得不防備。
激鬥之中,了塵突然喝道:“文虎,豁出去拼了,或許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都能就此突破呢!”
徐文虎道了一聲“是!師父。”
其實,想突破境界,哪有那麼容易?了塵這麼說,也不過是給徐文虎打強心針罷了。
此時,妖修沙大虎早已摸清了他師徒兩個的路數,開始發威了。
好一個妖修沙大虎,只見他虎口一張,狂嘯聲裡,一股血腥之氣撲面逼人,隨着它虎口咆哮,一個幻境出現,罩向眼前的兩個人類。了塵與徐文虎師徒二人,登時便落入幻境之中。
妖修沙大虎登時便是咕咕嘎嘎地大笑起來,將所執之獨角沙虎杖輕輕向前伸出,便要擊斃了凡與徐文虎師徒。
在它看來,了凡修煉歲月更長些,身上的先天元氣應是更精純些——這沙大虎要先擊斃了塵,吸取他的精氣鮮血。
此時,了塵與徐文虎師徒在幻境之中,都是努力使動拳腳功法,不求攻擊他人,先求護住自身。
卻說徐文虎,在這種極度危急之時,心中竟是有一道靈光閃過,在這樣的這要命的關頭,居然頓悟了靈道,丹田之內,一點仙家真元內丹初現。
徐文虎心中尚未完全徹悟,就聽得一聲“啊喲”慘呼,卻是了塵遭難了!
徐文虎大驚,連聲高叫道:“師父!師父!”
就聽了塵聲音氣息已極虛弱:“文虎!爲師我已經不行了,啊喲,啊——”
原來,這妖修沙大虎,竟是不曾一招擊斃了塵,卻是要在他將死未死之際,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狂吸他的先天精氣補養自身。在妖修沙大虎看來,這樣最是大補!
了塵慘叫聲越來越低,徐文虎已是渾身盡淌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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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間,陰雲密佈,雷電轟鳴,幻境消失!
徐文虎再看時,只見那虎頭人身的妖修沙大虎,倒拖獨角沙虎杖,極速遁去!眼前,卻是了塵未死之身,慘不忍睹:只見了塵半截身子殘存,在沙地上抽搐,那血,流了一地!——原來了塵的另一半身子,早已被那獨角沙虎吃掉了!
若是有高人在此,了塵雖然悽慘如此,卻也能保住性命,奈何此時的徐文虎並不是高手;而且,妖修沙大虎之所以逃走,倒不是它發了善心,而是因爲徐文虎的靈道天劫到了!
妖修沙大虎自然不願意陷到徐文虎的天劫裡,故而匆匆遁去。
徐文虎此時,哪裡顧得上天劫臨頭?他撲向了塵,目中含淚:“師父!弟子如何才能救得了你啊!”
天劫降臨。了塵雖慘,但修仙至今,生命力畢竟不同於凡人,故而仍有意識殘存:“文虎,天幸你剛剛突破了,天劫助我們趕走了那妖修啊!”
徐文虎聽了,不由得哽咽起來。
喀嚓!電光閃過,電蛇直撲而下!
徐文虎這數年來早已得了塵告知:天劫,只能自己渡。
當時電光一閃而至,徐文虎生怕這天劫雷電因爲自己而擊中師父了塵,當時身子向旁邊一閃躍出。
那天劫雷電如影隨形,緊追不捨。徐文虎躍出後即盤坐於地,渡盡天劫。
說起來,靈道初階天劫,不過是小小的三波而已。徐文虎倒也幸運,輕鬆渡過了三波天劫,站起身來再看時,了塵已是氣絕。
徐文虎抱起了塵殘屍就跑——無他因,在徐文虎看來,那獨角沙虎妖修本是因自己天劫到來而遁,焉知天劫過後,它不會返回?
徐文虎此時以靈道境界,運起風遁身法,自己清楚地感知到,比先前進入萬里沙大沙漠時,快了足有兩倍!
徐文虎跑得及時!他之所料果然不錯:不多時,身後,遠遠地,又傳來那“咕咕嘎嘎”的妖修怪笑之聲——妖修沙大虎果然追趕過來了!
此時,徐文虎已經風遁了十多萬裡,徐文虎知道,若是自己再往前跑出二十萬里路的話,那就接近這萬里沙大沙漠的邊緣了,說不定就能遇到來萬里沙大沙漠裡歷練的人,說不定自己就有救了。
然而此時不行。現在,徐文虎還沒有離開之大沙漠腹地。
徐文虎也明白,自己雖然已經是跨進靈道境界了,可是自己的境界沒有來得及穩固,而且,以自己這個靈道初階,是對付不了身後的靈道四階妖修的。
——除了逃,拼命地逃,還能怎麼辦?
且不說徐文虎這邊情況十分危急——託鉢村夫一支筆不能同時說兩家話。這裡且容託鉢村夫回過頭來,再說當初托鉢僧帶着厲文山、史翠姑、小棒兒夫婦離開淨空山之事。
當時托鉢僧下了淨空山,就往萬坊城趕去。自有那心鏡上人暗中跟隨。
卻說城主府這邊呢,有那吳仁強請了高家大公子高福俊來到臨沙城城主府中宴飲。有翁天都與江仁忠做陪,高福俊見城主吳仁清不在,不免有些疑惑不解。
倒是江仁忠向吳仁強說道:“吳二哥,城主走時,有沒有爲高公子準備下賞賜之物?”
吳仁強清了清嗓門,說道:“我們城主府向來是獎掖後進,高公子晉階靈道,不僅是高府一大喜事,也是我們臨沙城的喜事啊。從此我們臨沙城的力量又壯大了一分——城主自然是備下了賞賜之物!”
高福俊聽了,連忙從座中站起,表示感謝。
吳仁忠按住高福俊的肩頭,示意他坐下,這才說道:“高老弟不必客氣!”
高福俊聽了,趕緊說道:“您是前輩,小子我豈敢當前輩如此稱謂!”
吳仁忠道:“不然,老弟現在也當得起吳某稱一聲道友了,你現在也是靈道修仙之人了嘛。至於說到城主府的賞賜之物,高老弟,城主臨走之時說了,城主府中暫時沒有好東西可以賞賜的,只有一件小小道器法寶,可用於儲物,比一般的儲物戒指容量大多了。”
說到這裡,吳仁強心意一動,手中出現一物:一件鑲金碧玉釵。
吳仁強手託鑲金碧玉釵,沉吟着說道:“高老弟,按說呢,堂堂城主府豈能以女子飾物賞賜於你一個新晉靈道高手?所好城主大人交待下來了,此物雖不宜賞賜給高老弟,但高老弟卻有一喜,或許用得上此物。”
高福俊不免驚訝:“吳前輩,我有何喜?”
吳仁強道:“城主大人說了,那托鉢僧明塵的師妹,親口說過不選擇那凡夫李詩劍,而要選擇高老弟你呀!”
高福俊聽了,十分詫異,這等事情,吳仁強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高福俊的疑惑,吳仁強自是心中有數,當時吳仁強就說道:“高老弟,你不必懷疑城主的能力。城主說了,若是你能把那明塵的師妹娶了過來,城主府對你還會有賞賜呢!”
高福俊聽了,不由得問道:“前輩,城主大人爲何對我高某人追求翠姑做道侶一事如此關心?”
吳仁強聽了,哈哈大笑道:“高老弟,你高家與我們城主府是老關係了,我們當然要多多親近。而那托鉢僧明塵,此前與我們城主府,包括你高家和白家作對,我們的的確確是吃了個虧。
你若是把那翠姑娶了過來,往好裡說,能有助於化解我們與那托鉢僧明塵的恩怨;往壞裡說,那明塵的力量就減弱了一分——
高老弟,我們當然是希望化解恩怨——此事,還得靠你從中斡旋哪!所以,城主大人非常關心你與那翠姑的事情——
說白了,城主府將這支鑲金碧玉釵賞賜給你,實際上是請託你轉手贈給那翠姑,結個善緣之意而已。”
吳仁強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高福俊聽了,自然相信了。
吳仁強又道:“高老弟,城主大人走時,早已讓我告訴你,托鉢僧明塵,往萬坊城那邊去了,你看,你現在去是不去找他們呢?”
高福俊聽了,不由得問道:“吳前輩,托鉢僧明塵他們現在具體位置是在哪裡?”
吳仁強聽了,心中暗道:這個麼,我雖知道,卻不能說——有心鏡上人暗中跟蹤,吳仁強當然是知道托鉢僧行蹤的了。
然而,吳仁強嘴上卻說道:“城主大人也只知道托鉢僧明塵是往萬坊城去的,至於他現在的具體位置在哪裡,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呢!”
高福俊聽到這裡,便說道:“多謝吳前輩告知托鉢僧與翠姑的消息,我這就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