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一派天真無計較,幾分沉醉晨風。柳絲長系水雲空。紅妝觀去遠,芳意會來濃。
已渡紅塵出不染,蓬山路上相逢。東君回望水晶宮。盈盈如欲語,款款自優容。
——小詞擬作《臨江仙·詠蓮》
當時姚壽興主僕二人才只心寥寥數語,雙方皆知所說的事情不對榫了。
姚壽興不由得問道:“金九英是何許人也?”
秦管家正要細說,卻又看了客廳中的李詩劍、薛小妹和冷志修一眼。姚壽興見了,情知老管家有所顧忌,當即介紹道:
“秦老爹,這三位道友,分別李詩劍李道友,他的妻子薛道友,這位冷道友,是青竺同人的,我們四人這次從寂滅海逃出生天,也算是共患難的好友了,你只管放心說吧,是怎麼麼回事兒?”
秦總管於是就將昨天的事情,自己的所見所聞細細地說了一遍,中間夾雜着不少個人對形勢的判斷,說到末了,又綴上一句:
“少爺,具體情況就是這樣,金錢幫在昨天那場變故之後,當時就無形中解散了!依我看,少爺你趕緊抽身爲好,我們要抓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姚記耕具作坊不開也罷!”
姚壽興聽畢,長嘆一聲:“原來金九英是金錢幫的締造者,被廢掉的前幫主!怪不得我阿爸從來不讓我過問金錢幫的事情,原來是爲着我們姚家的後路考慮!”
“少爺,金九英已死,這個仇也就算是完結了。抽身退步,正當此時啊!”秦總管這麼說,李詩劍也覺得有理,那冷志修則是恨恨地罵道:
“金九英這條老狗,我倒也知曉他的過去,他的確是金錢幫前任幫主;然而你要報仇,你光明正大地找他們報仇去,幹嗎用盡毒計,害死了這麼多人?我們青竺同人的的老二老三也都沒了,我回去怎麼跟會主解釋啊!”
原來冷志修雖是去寂滅海的青竺老大,但在青竺同人裡卻並不是會主,只是會中一位長老,就像那靈錢老三,只是金錢幫正副幫主信得過的護法——
五城五幫挖取長生土,歷來就是這麼個臨時的卻又不變的組織形式,只是這一次,那四家幫派沒有一個幫主親自前去,偏偏金錢幫幫主姚老大,瞭解了李詩劍的來歷之後,私下裡覺得可以把李詩劍培養成姚家的心腹死士,爲着這個目標,這才親身前往。
偏偏靈錢老三錢多多探知了姚老大親自前往寂滅海的消息,經過一番謀劃,在寂滅海常春島上龍窟裡悍然動手,故意驚動並引來了大鬼修喻魑,滅了姓姚的,也同時害了那一十四人並其須彌桃源裡攜帶的手下。
青竺老大冷志修算是僥倖,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這才被李詩劍無意中救了。
那錢多多,只道除了自己,更無一人生還,因此在計謀得售之際,匆匆逃走之時,還不忘回頭給那十四人來一個瀟灑的揮別:“再見了諸位道友。”
哪知偏偏有代號青竺老大的冷志修,偏偏發覺了出手害人的是靈錢老三,而且得遇李詩劍,好生生的活了下來。
此時連那秦總管,五人一番交談,終於諸事對榫,茬口相合,大致理清了整個事件的前後關聯,情頭理緒。
秦總管道:“少爺,金錢幫是瓦解冰消,灰飛煙滅了,但是四大家族還在,必然成爲那四家幫派的重點調查對象,金九英這個仇人已死,報仇的事情自然也就免談了,但是四家幫派不可能消得了氣啊,不必多說,今後四大家族必然是他們撒氣的對象!”
說到這裡,秦總管向青竺老大拱手施禮道:“冷道友,青竺同人那邊,您是現場證人,最能證時原金錢幫四大家族的清白。
我們姚家在達利城這邊,除了老爺和少爺,別的人不多,也就是我和幾個做事的,還望您回去之後,爲我們姚家說明。
反正除了老爺之外,少爺和我們幾個下人,也都是從來就不曾過問金錢幫的事情的;如今老爺已歿,少爺和我們更與金錢幫毫無關係啊!拜託冷道友了!”
明面上說了這一番話,暗地裡,老總管居然用神識傳訊之法向姚壽興說道:
“少爺,我們才家在大寧城,這邊是沒人知道的,我們趕緊回大寧城得了!”
姚壽興吃了一驚,一念轉過,心下釋然:老總管本是自己的阿爸任命的,是個修仙之人也就不足爲奇了,只是自己先前竟是被瞞得好苦,一直以爲他之是個普通凡人罷了。
姚壽興正要以神識傳訊回老總管的話,姚記耕具作坊外傳來數人的吵鬧喝問之聲!
姚壽興趕緊與老總管出去看看究竟,冷志修道:“事已至此,那靈錢老三也在報仇中自 爆 身亡了,我還是得回我們青竺城中見我們的會主。李道友,薛道友,姚少當家的,咱們就此別過!”
於是一行人都出了小客廳,往前面的店堂裡來,出了姚記耕具的店門,冷起修不由得向那吵鬧喝問諸人施禮廝見——原來這一波找上門來的,卻是青竺同人的一位姓韓的長老。
冷志修道:“韓長老,兄弟們,都不要再吵鬧了!我們抓緊回去見會主,我有話說。”
見了自家的冷長老從這姚記耕具鋪子裡走出來,青竺同人的韓長老等人果然都不再吵鬧挑事兒了。
冷志修給衆人相互作了引薦,迴轉身再次施禮,告別了李詩劍夫妻和姚壽興,與韓長老一起帶領會中的弟兄們,匆匆回青竺城去了。
姚壽興正要招呼李詩劍夫妻二人重回小客廳敘話,遠遠地就見一撥人匆匆而來,其中有一個說道:
“金錢幫解散了,但是他們四大家族沒解散啊,姓姚的居金錢幫四大家族之首,在達利城這邊卻沒有什麼人口,真是咄咄怪事!”
又有一人道:“我早已打聽過了,這邊的姚記耕具坊,明面上是爲那些凡人打造耕具,暗地裡卻是私下煉製、倒買倒賣法寶賺黑心錢的,我們先來查這邊姚家的人就對了路子了!”
這二人說話並無忌諱,聲音遠遠地傳來,聽得姚壽興和那秦總管臉上都是苦澀。
姚壽興看了那十來個人一眼,心往下沉,無奈地嘆道:“想不到黑火那邊也找上門來了!”
秦總管再次向姚壽興建議道:“少爺,你跟人家解釋時,萬萬不可說你這一趟也跟去了寂滅海,只咬定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這邊正商量對策,就見那黑火幫的來人中,有一人自後面匆匆趕上來說道:
“常護法,兄弟們,我剛剛落在後面,碰到了青竺同人的十來個人,有長老韓三良和冷志修兩個帶着,匆匆出了達利城,看樣子是回青竺城去了。莫非他們調查清楚了?”
其中一人,應該就是那常護法,只聽他命令道:“既是如此,老李,你趕緊上報幫主,我們繼續去調查那金錢姚家。”
那人轉身而去,常護法則帶了手下的幫衆,來到了姚記耕具作坊店門外。
那常護法作爲黑幫中人,對於金錢幫姚幫主的兒子姚壽興,哪能不認識?然而姚壽興卻是真的不認識常護法。
於是,在常護法的眼裡,姚壽興的反應,就有些不對勁兒了。常護法心中暗罵:姓姚的,你他嗎的一點兒道上規矩都不懂嗎?老子來了,你連個臉都不肯給啊,我呸!
常護法一揮手,只見一個歪脖子的傢伙,頭擰得跟個脖子不轉圈兒似的,一臉凶氣地躥到店堂裡,喝問道:“喂,你們可是金錢幫姚家的?”
姚壽興正要答話,那秦總管拉了姚壽興一下,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卻是上前答道:“這位客官,我們是姚家的,這不,您瞧,我們牌子上明明白白地寫着‘姚記耕具’四個字麼!”
“老東西,少廢話,你一個凡人,囉嗦個甚麼?叫你們的頭兒過來!”
“客官,我就是姚記耕具的總管,代替東家在這邊掌櫃,您要買什麼,店裡有的您自己挑;您要問什麼話,自然有我來回答您啦!”
常護法上前一步,跨入店裡,兇巴巴地喝道:“原來你是總管!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金錢幫的姚家的店?”
秦總管道“這位爺,我們是姚家的,但是跟金錢幫沒什麼關係的啊!”
“老東西,不說實話是吧?弟兄們,給我砸!砸了他們的耕具!”
於是那黑火幫衆紛紛竄過來,見什麼砸什麼,驚得僱工夥計們都是臉發白,身發抖!
只聽“乒乒乓乓”之聲連響,密如爆豆,一陣子響過,店裡的耕具盡數毀壞!
這耕具,本也是供凡人使用的凡鐵打造之凡物,哪裡經得起這些修仙者的折騰?當時姚記耕具作坊裡是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這一番打砸的動靜,早已驚動了街坊四鄰,卻也都是遠遠地作壁上觀,哪有人敢來惹黑火幫的這些個修仙者啊?!不要說指望他們說句仗義執言的話了,就連眼睛裡流露一絲同情都不敢!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哩,然而此時,姚壽興竟是憋住了不吱聲,那秦總管則是顯出一臉怕怕的樣子,呆在當地,並不阻攔,只在嘴上唱高調似地表示着抗議:
“諸位大爺,您們都是修煉有成的神仙,計較我們這些凡人幹什麼呀?求求你們放過小店吧!我們姚記耕具是姚家的不假,可是我們跟金錢幫真的沒有關係啊!”
“沒有關係?你們這耕具店是姚家,這就是關係!”那常護法斥道:“你自己都自認是姚家的店,居然還口口聲聲說跟金錢幫沒有關係,你當我常某是三歲孩子,好哄好騙嗎?”
那黑火幫幫衆中有人幫腔道:“是啊!常護法說得對!你這老東西不肯說實話,哼!金錢幫已經覆滅,不再是你們的靠山了,你還不老實交待!”
卻說姚壽興得了秦總管的暗示,並不吱聲,李詩劍旁觀此情此景,料想這老總管必是大有深意,自然也不吱聲。
薛小妹本無心機,此時覺得不忍,不由隨口來了一句:“喂,丈夫,你瞧他們,怎麼都跟強盜似的?”
嘿,薛小妹這一句,也是說者無心,奈何那黑火幫衆卻都是聽者有意喲!
在黑火幫衆人眼裡,這個俏生生的妹子,就如一朵蓮花,本卷亦有卷首詞爲證:那叫怎一個“妙”字了得!
——這幫傢伙正想着找個茬口招惹招惹俏妹子呢,嘿,機會就這麼來了!
於是乎,薛小妹一語捅了個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