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風風雨雨說不了,人世何爲好?託鉢一悟斬因緣,海上仙山縹緲有無間。
瓊花開處蓬萊醉,醉枕浮雲睡。問君今日是何年?紅塵回首滄海又桑田。
——小詞調寄《虞美人》。
話說當時,厲文山進入自己的隨身仙府,那隨身仙府隱了形,王之權並手下人馬都是查不到厲文山去了哪裡,負責攻擊拿人的仙兵微陣長向王之權例行報告,王之權沉吟道:
“我們大雪國境內,人類也只是在我們大雪國建國後纔在政策保護下開始修仙,目前達到真道境界的都少有,這傢伙是個人類修仙者,而且是靈道九階的境界修爲,憑這一點,此人必不是我們大雪國的子民!
王二槍,本國公給你一萬人馬,就地搜查,務必抓到此人,我料他沒有走遠!其餘人馬,跟隨本國公繼續前進,趕到預定攻擊出發陣地去!”
當時那王二槍得令,點兵一萬,原地搜查厲文山的下落,而王之權則是一面派手下人將得自厲文山的消息上報;一面領兵進發,直入鬼影大沙漠一千多裡,這才停駐下來,構築營壘,同時派出偵察仙兵,四下打探鬼修們的情報。
卻說那王二槍領了王之權的命令搜查起來也是十分嚴密,害得厲文山躲在隨身仙府裡不敢妄動——原來他這個隨身仙府,也是隻能隱匿身形,卻是不能移動的。
厲文山躲在自己的隨身仙府裡,一躲就是一天,再躲已是兩天,而隨身仙府外面,那大雪國抽兵巡查之勢頭,卻是一日緊過一日,不見減卻一分!
——原來消息傳到李詩劍那裡之後,李詩劍便詢問報信人是什麼人,等到看過了神識呈像之後,哪裡有認不出自己的老師厲文山的道理?
前文說過,李詩劍已經恢復了記憶了,薛小妹還在療傷之中,當然,薛小妹得了李詩劍的真心話,那也是欣喜異常,自然也就把那情種血蠱給收回來了。
薛小妹收回了情種血蠱,李詩劍身爲那情種血蠱的寄宿主,也是感知得清清楚楚的——
李詩劍見薛小妹心下安然,不再焦慮,當然也是心裡高興,畢竟一來那情種血蠱迴歸本主體內之後,能促進薛小妹的傷勢更快地復原;二來夫妻間從此沒有芥蒂,那也正是李詩劍巴不求得的事情。
——說起來,此時李詩劍倒是一心一意地跟薛小妹做起了一對修仙道侶了!
且說當時,李詩劍看過了神識呈像,認出了厲文山,自然對手下仙兵是有所吩咐的。
這裡再補上一句:數日前在托鉢僧的黑鉢之內,李詩劍親眼看到了大雪國通緝犯爍珠娘現身,當場看着爍珠娘攻擊自己,親身體味着薛小妹以身相代替自己擋下爍珠娘一掌的情意,那時也是內心裡五味雜陳的。
也就是因爲薛小妹受了傷,才失去了對情種血蠱的有效掌控,唯其如此,李詩劍才恢復了記憶,這才因爲爍珠娘,對托鉢僧有了偏見。
李詩劍雖然當時冷着臉逼托鉢僧放了自己,但心裡對厲文山是着實難忘,畢竟他是自己的恩師呀!想到自己當時竟是裝作沒有看見自己這位老師似的,李詩劍心裡便有些疼痛,臉上便有些發燒。
恢復了記憶之後的李詩劍,也知道自己的老師厲文山跟托鉢僧的關係那是十分的近,也料想着,厲老師必是跟托鉢僧在一起呢,不料一日乍得了王之權所報的信兒,厲老師竟然是自己一個人,以靈道九階修爲境界,攔住了王之權大國公的十萬先頭部隊!
哎喲喲我的天哪!幸好沒出什麼岔子,若是王之權處理不當,傷了厲老師,那可叫我李詩劍怎麼有臉去見人哪?
李詩劍想到這一點,心裡就誠惶誠恐的!李詩劍傳下命令:“務必要加強搜查,務必要找到此人——此人乃是我的恩師!但有查訪到厲老師的,獎勵上品靈石一千塊!”
大雪國天王李詩劍的話撂在那兒,那王之權得了信兒,也是心中大大地吃了一驚喲!
王之權趕緊通知王二槍,將“搜查”二字改爲“訪查”,並且要求王二槍,務必要仔細訪查,一旦發現其人蹤跡,不得有任何失禮!此人乃是我們國主丈夫李大天王的恩師哪!
命令傳到,可以想象那王二槍並手下一萬妖修仙兵們“訪查”的心勁兒是何等強嘍!
可惜厲文山呆在自己的隨身仙府裡,哪裡知道這麼個變化?哪裡知道人家大雪國的妖修仙兵加強巡查,目的早已不再是要抓自己,而是要請自己去會見好徒弟李詩劍了呢?
厲文山呆在自己的隨身仙府裡,一連數日不敢擅動,若是換個人,那心情也是要鬱悶得很的,但厲文山心性修養得好呀,他倒是一見對方查得緊,一時不好妄動,就來了個“兩耳不聞府外事,一心只修大神通”起來了。
這下子好了,直到大雪國李詩劍親自趕到這裡,上上下下都是“訪查”得焦頭爛額了,他老先生還在靜坐苦修托鉢僧教他的太上感應大法呢!
大雪國李詩劍領妖修仙兵十萬人馬,駐紮在大雪國邊境線上,其前鋒部隊九萬人馬由王之權率領,早於李詩劍十天進入了鬼影大沙漠一千里處安營紮寨,這個消息,早已是傳到天陣仙國共軛城裡來了!
那大陣長洪信元帥得了這個信兒,立即派人打探大雪國軍隊的動向——此時洪信手裡邊,最適合派出的“探子”,當然就是那心鏡上人師徒兩個嘍。
洪信安排心鏡上人前去打探消息後,卻是獨坐中軍帳,大生悶氣!
原來就在昨天,仙安殿上,國主洪恩上人派來的使者到了,這使者不是別人,正是那百紀仙翁。
百紀仙翁人還沒到,消息早已送到:
國主令,着百紀仙翁將托鉢僧並盧元玖解送神京,交由刑部審理。
偏偏是在接到消息之前,托鉢僧逃掉了!
托鉢僧這賊和尚逃掉了,而且他還偏偏順手把盧元玖也給撈走了!
百紀仙翁只好空手而歸,洪信大慚失職!
特別是百紀仙翁臨走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元帥,要想處理百衲公,治他的罪,那是要講究技巧的!如今大雪國虎視眈眈,我們可不能做爲叢驅雀的事情啊!”
洪信鬱悶,心中就想着,那賊和尚的空間法寶,果然如心鏡侍郎所說,不同於一般的隨身仙府!唉,那賊和尚逃往哪裡去了呢?回大雪國北境天涯路口,去做他的獨立之國的國主去了?
洪信思來想去,覺得這種可能再大,當即是忍不住站起身來,就要向神京仙安殿報告,然而,就在他張嘴要叫手下兩個參議之一的雷參議時,卻又頹然坐了回去:
——哎喲,這畢竟只是我的推測呀!
洪信料不到的是,托鉢僧早已駕馭黑鉢,直往天陣仙國神京仙安殿飛去了!
原來在那時,托鉢僧調動體內仙家靈道真元,往自己的丹田裡來衝,一邊以真元靈氣衝得黑鉢在丹田內動盪不已,一邊努力地用心意來呼喚黑鉢器靈阿彌。
連呼數日無果之際,托鉢僧是心上突然一動:
我自踏上長生之路,向來是灑脫不羈,自由自在,怎麼在這仙陣天國裡,反倒是坐起了十多天的死牢來了呢?
此中因緣,不可不明——只此剎那間,托鉢僧覺得,自己所修之太上感應大法,似乎大有長進,隱隱約約地,如是悟到了什麼!
托鉢僧閉目體會,雖是一時未明,但也知自己來到這第三重天世界裡,牽扯的因緣太多,既種前因,便得此果矣!
哪知這樣想時,托鉢僧就覺得,那將自己捆縛的縛仙索,竟似有了一絲的鬆動!
托鉢僧心中大喜,再試一次,心中十分留意體會,果然,縛仙索是的確鬆了一絲!雖只一絲,卻是感知得清清楚楚的!
托鉢僧心中暗想,若是幸運,今日得脫此難,自不會再被別人押上斬仙台受死嘍!
嗚呼!衝風冒雨走四方,欲尋仙師入仙門。方寸一點貪功利,靈臺幾回染仙塵。種豆未種相思豆,猶集恩怨假成真;斬斷此間因緣去,依舊還我自由身!
這一番體悟太上感應大法,到了此時,托鉢僧雖然未能達成十分明悟,卻是對這天陣仙國的縛仙索有了個認識!原來這等法寶,只所以能將自己捆縛得死死的,連神識外放都做不到,那都是因爲這縛仙索,竟是依因果煉製,恰恰如一段因果鏈!
既能識得,那麼即使耗費些時間,也當可破得;只盼破開之時,應是在被押上斬仙台受死之前!
然而,再一次體會之際,卻又是頭腦中一陣眩暈,一無所得了!托鉢僧啞然苦笑:是了,難怪薩小蠻她們都說服了定脈丹之後,修爲境界便不能提升,修煉無效,這是定脈丹在作怪了!
托鉢僧正欲忍着不適,再行細推因果,破開縛仙索,可巧的很,阿彌居然就在這麼一刻是醒來了!
阿彌有了反應,托鉢僧以自己的心意和阿彌溝通,那就如面對面說話一樣容易了!
於是由阿彌駕馭,黑鉢出了托鉢僧的丹田,現出原形,將托鉢僧連人帶那縛仙索一併“吞噬”了!
等到托鉢僧進入了黑鉢內空間世界,阿彌直接吞噬那縛仙索的能量!
托鉢僧大急,連忙說道:“慢!給我留下一截做研究!”
然而,托鉢僧說得遲了!才只是呼吸之間,縛仙索化成了齏粉!
事既如此,托鉢僧也只好搖頭一笑,駕馭黑鉢,第一件事就是來救“隔壁老盧”——不消說,盧元玖再次來到了托鉢僧的鉢裡。
托鉢僧救下了盧元玖,當即詢問他因了什麼被關進這死牢裡。盧元玖說清自己被抓,押送到死牢裡的緣故之後,托鉢僧道:“想不到盧兄弟竟是受了我的連累!”
盧元玖道:“國公爺,末將也是爲你的遭遇抱不平而已,並不曾想過要背叛天陣仙國,末將想進京求見國主,告個御狀,爲自己洗清冤枉!”
托鉢僧聽,就說道:“既是盧老弟有這麼個想法,我就陪你走一趟,我也告個御狀,我不但要洗清自己,還得討要解脈丹哪!”
盧元玖聽了,心裡也是吃驚:“國公爺您不是跟洪元帥討要過定脈丹和解脈丹的麼?怎麼,這兩丹沒有了?”
原來盧元玖也誤以爲托鉢僧果如洪信所說的,用那兩丹去哄騙什麼美女去了。
托鉢僧聽得尷尬,咳嗽了一聲,這才說道:“盧老弟,兩丹難求,洪信元帥他是誤會了我,我這也是順個坡兒就個勢來個默認,爲的是順利拿到兩丹罷了,哪裡有什麼美女好哄呀。”
盧元玖聽了,頗有難以置信之感,臉上表情,那也是有所流露了的,托鉢僧瞧得清楚,當即實話實說道:
“盧老弟,我有兩位師兄,都是‘丹癡’,他們要這兩丹做研究用,兩丹早在當日到手,我便已交給他們了,如今我自己想服用解脈丹,在兩位丹癡師兄那兒也是沒有着落的了,所以我纔想着要去見那洪恩國主,洗清冤枉,討要解脈丹哪!”
說到這裡,托鉢僧向大殿某個方向喊叫了兩聲,兩聲“師兄”叫過,果然藥氏兄弟二人慌慌張張地跑出門不來,到得托鉢僧身邊,猶自抱怨:
“師弟啊,我們研究兩丹,正是關鍵時候,你能不能不打擾我們呀!”
托鉢僧道:“兩位師兄啊,師弟我遭遇不幸,被人強行喂下了定脈丹,急需解脈丹喲!”
“啊?這是怎麼回事?”兩位丹癡師兄聽了,一個苦起了臉,一個皺起了眉!
大師兄藥家興道:“師弟,兩丹都被我們研磨碎了,正在細細研究其中成份配比呢,這可如何是好?”
二師兄藥家旺道:“師弟,你忍上一忍,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研究清楚配方了,那時候,師兄我幫你煉製解脈丹,給你來個‘一丹解盡今日愁’,如何?”
托鉢僧聽了,也只有苦笑道:“好好,是我的不是,我不該打擾兩位師兄,你們這就回房間去繼續研究吧!”
兩位丹癡師兄轉身回房間去繼續研究,盧元玖卻是看着聽着,目既瞪也,口亦呆矣!
兩位丹癡師兄走了半天,盧元玖纔回過神來問道:“國公爺,這私自研究兩丹配方,要是被國主知道了,可是死罪呀!”
托鉢僧笑道:“這一趟回京,事情了結之後,我就要拋棄這天陣仙國的榮華,遊歷仙塵去了,便是國主洪恩上人他知道了,又到哪裡去抓我治罪去?哈哈哈哈!”
原來托鉢僧此前既已思悟了仙塵,主張早定,經了這一回變故,更是將那拋棄天陣仙國之浮華,隱居修煉的心意堅定了個十分加二分!
然而,托鉢僧剛剛是哈哈大笑,卻又突然驚叫了一聲:“哎喲!”
盧元玖不明所以,連聲問道:“國公爺,何事突然發此吃驚之聲?”
托鉢僧抱歉地說道:“不行,盧老弟,還得麻煩你跟我走一趟鬼影大沙漠,厲道友還在那邊等着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