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杖影重叢透電光,刀花朵朵射寒芒。杖頭偉力搬山重,刀底驚風刺骨涼。
天道遠,我心狂;修仙正道亦滄桑。逍遙世界託鉢久,醉裡乾坤歲月長。
——小詞調寄《鷓鴣天》。
卻說白俊,讓過三招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兒,取出三齒叉,擡手反擊,只見那三齒叉叉影如山,罩住了托鉢僧,這一招也是厲害得狠!
當時衆仙兵仰首望時,都是驚訝:白陣長這是真發飈了,這不是要把托鉢僧往死裡整嗎?
然而,衆人驚訝未已,就見托鉢僧整個人沒有見了!
當時半空中,是不見托鉢僧,只見刀杖旋轉成輪影!
原來托鉢僧早有考慮,隱入黑鉢之內後,黑鉢隱形,化作一粒微塵,就鑽在那刀杖之中心點一個小孔裡,這個孔,是托鉢僧新一番煉製時特別設計的,爲的是結合自身的法寶優勢,就以刀杖輪影來對敵!
這刀杖,既是托鉢僧的兵器,本身也相當於法寶,托鉢僧早已滴血認主了——
此時只憑心意神識催動,刀杖以中心點爲軸,旋轉如輪,正是一個灰色輪影。黑的部分是杖影,白的部分是刀芒,刀芒杖影,在急速旋轉中交替,就呈現爲灰色輪影了。
當時刀杖輪影滾滾斬來,白俊眼前是不見托鉢僧,只見刀杖之影,耳邊又聽得托鉢僧的聲音在半空裡響亮:
“白陣長,老衲這一招如何?”托鉢僧甚是得意,這一招攻擊,果然如自己預期設想的那樣,“味道好極了”!
但見輪影急旋,與那三齒叉撞擊,碰撞聲如爆豆子一般。
白俊將三齒叉舞動,擋住刀杖輪影,手上加勁,猛然一震,將刀杖輪影震飛出去,卻是四下裡瞧不見托鉢僧的影子!
托鉢僧卻是催動刀杖,再次往前逼來!驀然間,輪影滿天,白俊反而大大受窘!
四品靈器自身的法寶攻擊力,本也不小,白俊只是仙道二階,一時苦擋輪影,神識掃過,四顧之際,仍然是發現不了托鉢僧的身影!
白俊鬱悶!
突然間半空中傳來一聲大喝:“白陣長,你想對老衲我動手,可有機會?你先前也答應了的,若是三招之後,無法動手攻擊我,便當認輸,你現在可有辦法攻擊我?親口說過的話你認是不認?若是不想認輸,你就先盡情對付老衲的刀杖吧!”
白俊欲向發聲處攻擊,奈何眼前只有刀杖急旋之輪影,並不見托鉢僧本人,果然是無法攻擊托鉢僧!
白俊倒也真個兒地是個很光棍的人物,到了此時,竟是先行收手,隔空喊話:“托鉢僧,你這一手隱身的功夫,我白某人對付不了,還真如你所說,三招之後,我白某人是無法對你動手——你勝了!”
白俊喊過這個話,當時是急速墜落地面,向趙天武等人說道:“有托鉢僧如此表現,你們這一次所犯的事情,就此揭過。以後不許私自出陣門越國界到鬼影沙漠裡去。小心惹來了那孟大厲!”
白俊一語未畢,托鉢僧也已現出身形,落回地面上來了。
當時白俊不待托鉢僧說話,先行喝命:“整理隊形!托鉢僧入列!”
一剎那間,八個仙兵微陣列隊整齊,各微陣長歸隊就位。白俊下達新的訓練任務,爲的是下個月去抓丁。
負責巡邏和值哨的微陣,近日仍然是趙天武所統率的第一微陣,托鉢僧微陣的操課,則不再由另外幾個微陣長負責,而是由托鉢僧和雷仁、萬法亭、九長老和顏三長老五個負責了。
白俊下達了訓練命令之後,轉身而去。
待到白俊去得遠了,另七個微陣長都隨趙天武圍上前來,紛紛表示讚歎!
趙天武道:“老八,你那刀杖輪影好厲害,只見你攻擊別人,別人卻無法攻擊你!你究竟是藏身在哪裡的?就憑這一點,哎喲,別人佩服不佩服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服了你了!”
托鉢僧笑道:“老衲贏人仗此鉢!哈哈!”
——另幾個,當時也都表示佩服,一時間,隱隱地,托鉢僧有了成爲這八個微陣第一人的氣象!
托鉢僧微陣中,以雷仁和萬法亭爲首的衆之人也都是十二分地讚歎佩服,這都不須多說了——
且說訓練,單個仙兵戰術要領的訓練,天天依舊,只是按照白俊的命令,又加了陣法訓練一節,統一訓練的是大衍陣法。
眼見自己這一微陣人數不足大衍之數四十又九,托鉢僧跟厲文山商量道:
“他們幾個小陣,都是訓練大衍組合陣,我們人數達不到大衍之數四十九人,訓練起來,不切實際。
我想結合我們的實際人數,選一個適合的陣法,來提升我們這一微陣的整體戰鬥力,你看怎麼樣?”
托鉢僧這麼一說,厲文山當然首肯。於是,二人商定,依現有人數,先行訓練一個五行六合之陣。
所謂五行六合,就是將托鉢僧微陣之仙兵,分成六個小駔,其中五個是戰鬥小組,每組六人。
六人小組演練六合陣法,五個小組在一起,以五個六合小陣組成一個高一層級的五行陣法——此即是五行六合陣法。
托鉢僧卻是帶着第六小組,居中指揮——若是真正發生戰鬥,托鉢僧這一小組的人,將隱藏在那黑鉢裡,作爲奇兵使用。
這第六小組,當時就被戲稱爲“托鉢僧陣長直轄組”。直轄組連托鉢僧在內才五個人,另外四人,分別是厲文山、陸三丫,這兩位本是黑鉢裡的老住家戶;還有顏三長老和如玉仙子父女兩人。
托鉢僧微陣這麼一換訓練陣法,另幾個微陣仙兵就都驚訝了,不過,各微陣的陣長卻都向下屬說道:
“第八微陣情況比較獨特,他們訓練的是什麼陣法,大家修仙到現在,也都是有所瞭解的,無非就是個五行六合組合陣罷了。”
第二微陣裡,有個仙兵小聲反駁:“我們只能訓練一個大衍陣,他們卻是可以訓練大衍陣,也可以訓練五行六合陣,說起來,他們在陣法這一塊兒所學到的,竟是比我們還多了些!”
那微陣長錢能通聽了,喝斥道:“少說渾話,我們的微陣人數是滿編,適合訓練大衍陣;他們人數不足大衍之數,那是適合訓練別的陣法——
何況他們這分明是自己拿出來的陣法,並不是我們天陣仙國仙兵訓練大綱裡所給定的陣法,你們就不要叫屈啦!
就算是我們天陣仙國的仙兵訓練大綱裡將所有的陣法都讓你訓練一遍,你又能學得到多少?畢竟大綱裡的這些陣法,並不是十分精妙的,都還只是基礎,有的還只是皮毛罷了!”
原來,天陣仙國的仙兵訓練,頗有章法,陣法訓練這一塊兒,的確是各種陣法都有,但是,對於普通仙兵來說,所能學到的,卻也真的只是基礎性的知識,也的確有些還只是皮毛。
要想深造陣法知識,那必須是仙國的紫槓仙兵或金槓仙兵。前文說過,紫槓仙兵,那是統稱仙將,可以做中陣長的;金槓仙兵,卻是仙帥,都是大陣長,少則統領一軍,多則統領天陣仙國全軍;這些人,當然要精通陣法。
——閒話道罷,再說托鉢僧這一微陣,人數與陣法所需結合,訓練起來,效果當然要好些;只是,衆人的修爲境界,卻是不能與其他的微陣中人相比。
訓練間隙,趙天武等幾個微陣長,都跑來找托鉢僧套交情,鬼侃神聊之際,就說到了托鉢僧微陣衆人單兵修爲境界低的問題了。
趙天武暗暗神識傳訊向托鉢僧道:“老八,我們這邊,每個月的二十五六號到下個月的初五六,都會有鬼修來進攻——
你還記得前天我們去弄仙菜不?你只要把那些鬼修殺了,將它們的內丹給你的部下服食,便能提高他們的修爲境界。”
托鉢僧便詢問道:“我們這邊都是拿鬼修做仙菜的嗎?”
“可不正是!不過,若是我們人類修仙者被他們抓住了,也一樣是個淪爲做人家仙菜的下場。”
托鉢僧聽了,心中奇怪,又問道:“哪裡來的那麼多的鬼修給我們做仙菜啊?”
趙天武道:“這個麼,也真的是難說難講,我們共軛城國界外邊的鬼影沙漠裡,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總是有那殺不完的鬼修啊!”
“這鬼修都是多高的修爲境界?”
“一般都是靈道境界,從靈道三四階到靈道八九階的高低不等。”
經過這一番交談,托鉢僧才明白,原來這邊陣門處所駐仙兵,是要跟這邊的鬼修們交戰的,那鬼修們是每個月都要進犯天陣仙國的!
單調的訓練在繼續。
一天天,時光流逝。不知不覺間,到了當月的月底二十五日了,這一天,共軛城所有駐守仙兵都出動了,那天陣仙國的正規仙兵軍隊,在紫槓仙將的率領下,午時剛過,就趕到了國界陣門之處。
不久,又一支仙兵隊伍在一個一道紫槓仙將的率領下,也到了。
那正規仙兵的頭領,是個二道紫槓仙兵,二槓仙兵,也就是仙將,一個二槓仙將可以統領五個小陣的中陣長,五個小陣,滿編是兩千個仙兵啊!
在這個二道紫槓中陣長旁邊,站着的,就是那個一道槓槓的紫槓中陣長,可以有資格統領三個小陣,三個小陣,滿編是一千二百仙兵。
這個一道紫槓仙將,也就是當日親自到場任命托鉢僧爲微陣長的傢伙,托鉢僧微陣,前面已經說過,是白俊小陣長轄下第八微陣。
當月二十五日,共軛城所有仙兵仙將集結到天陣仙國國界陣門這邊,連兵帶將,共是三千二百多個仙兵。
其中,地方仙兵一千二百人,正規仙兵兩千人。
衆仙兵共聚一處,氣勢雄壯,氣氛緊張,只待一聲令下,只待鬼修來犯。
到了當月二十五日黃昏,夕陽無力,悽悽暮色漸深。漸漸地,天地間一片昏黑。
共軛城陣門外,仙兵們布成“凹”字陣形,嚴陣以待。托鉢僧記着趙天武所說的話,也想弄點兒“仙菜”內丹,然而上頭早有命令:
白俊小陣長並所轄小陣四百仙兵,鎮守在國界陣門處,一向辛苦,今日只做預備隊——另外還有一小陣四百仙兵,卻是正規軍,也做預備隊——大約這是爲着表示公平起見吧?
——託鉢心中暗暗揣測:畢竟今夜有菜,那鬼修內丹服食之後,可以幫助人們提升修爲呢!
預備隊八百仙兵,兩個小陣人馬,各自守在陣門兩邊,距離陣門有一千多米。托鉢僧心中又轉念想道:畢竟我這一陣三十多人以前從來就沒有跟鬼修正面交過手,看看人家是怎麼交戰的,也好臨場學點兒經驗教訓。
托鉢僧將自己的想法,以神識傳訊法通告了自己微陣諸人,衆人也都贊同,先觀戰,弄點兒教訓和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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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兵隊伍,早已列陣,就在天陣仙國陣門之外,排布成“凹”字陣形,又近乎一個外“八”字兒,喇叭口向外,“凹”字底部,正是國界陣門之所在。
夜過初更,天地間一片寂靜,寂靜得讓人心裡發慌,手心裡淌汗。
突然間,有無數的“啾啾”之聲響起,雖然不高,卻是十分地瘮人!
隨着“啾啾”聲傳來,托鉢僧等人再看時,只見陣門外面,那沙漠之上,涌出無數點綠熒熒的火光來,托鉢僧神識掃過,便發現這正如自己前些日子跟隨趙天武等人去那兩萬裡外沙丘處“弄仙菜”時所見到的骷髏妖修是一個模樣。
托鉢僧暗道:“這綠熒熒的鬼火,分明是那妖修兩個眼窩子裡發出來的,只是,當日月圓,這鬼火不像今夜這樣刺眼,更沒有今夜這麼多啊!”
托鉢僧心底自言自語之際,那邊早已交上了手!
無數的綠熒熒的鬼火鋪天蓋地一般涌了過來,意味着無數的骷髏鬼修攻到了天陣仙國共軛城國界陣門處了!
鬼修們是啾啾亂叫,仙兵們是呼喝吶喊,中間還夾雜着不甘心的長短不一的“啊——”的慘叫聲。
彼時彼地,正不知多少鬼修淪爲仙菜,同樣地,也有仙兵淪爲鬼修們的仙菜!這戰鬥,別有一種慘烈!
從來戰場最無情,當時當地鏖戰急,骷髏骨碎一地雪,仙兵仆地做一堆。
自有那鬼修內丹,就在戰鬥中被仙兵順手撈住放入嘴裡,也有的被骷髏鬼修拾起來往那空洞的頭骨裡送!
更可以清楚地看到,骷髏鬼修是怎麼服下那內丹的:那內丹就在骷髏的骨架子裡往下掉,最後掉到骷髏骨架的盆骨丹田處,消失不見了!
仙兵戰死,其內丹也同樣地被骷髏鬼修吞食,偶爾也有被同是仙兵的人類修仙者搶奪了去吞食的!
托鉢僧遠遠地觀戰,看得是心中一片慘然。
然而托鉢僧更清楚,不論你有多少感慨,此時此地,都沒有用,在戰場上,唯有殺死敵人,殺死那鬼修骷髏,纔是保護自己的正道!
托鉢僧搖一搖腦袋,心中暗道:“我們這四百仙兵,只是預備隊,暫時不用參加戰鬥,我不如帶上自己這一微陣人手,憑我的黑鉢,繞到骷髏鬼修們的後方去,就憑我這黑鉢的吞噬之能,殺他個出奇制勝!”
托鉢僧是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當時跟趙天武簡單地說了一句:“趙老大,我去搞他們一個背後偷襲!白陣長若是查問我這一微陣人馬,你替我告訴他一聲!”
趙天武大驚道:“這可是違反軍紀,要上斬仙台掉腦袋的事情!你……”
然而,趙天武一語未畢,托鉢僧已經消失了,同時消失了的,還有托鉢僧微陣的全部人馬三十多個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