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天下紛紛擾亂裡,征塵漫漫戰雲起。
縱橫捭闔無敵手,決斷殺伐有妙棋。
遍地流離填溝壑,滿腔忠義救庶黎。
英雄不令己失時,還將大義說強敵。
話說厲文山授徒,與翠姑解說什麼是真儒。
翠姑聽得高興,心領神會之際,向厲文山提出自己願做真儒,厲文山耐心指點。
厲文山道:“翠翠,爲師我入仕前就在這真儒居自修四十年,三年前辭官歸來,又得了《觀魚大法》!
《觀魚大法》雖然艱深,但是爲師我近來有所認識也有所進益,更是窺見一線天機!
雖然你體質柔弱,是個女孩子,但你是我的關門弟子,料來爲師教你之後,你必然也會大有收穫。”
師徒二人正說話之際,有一個小僮進來說道:“老師,柳無名師兄回來了。”
翠姑聽了,往外看時,只見一個四方臉,長眉毛,二十多歲的人走了進來,向厲文山道:“老師,弟子回來了。”
厲文山道:“無名,你下山去遊歷了這一番,有什麼感受?”
柳無名道:“老師,果然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弟子這一趟看到的是東八州戰亂,民不聊生,而汗皇朝廷卻是無動於衷,弟子明白了,真正的儒者,胸懷天下,想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爲哪一個汗皇做奴才。”
厲文山道:“你總算明白了這一點!你師弟李詩劍兄弟二人目前佔據了平安州,自領城主之職,依我看,你不如前去投奔他,共救黎民。”
柳無名聽了,說道:“弟子謹遵師父之命!”
翠姑聽這柳無名要前去平安州,心中不知有多少話想說,卻都是嚥了下去。
厲文山看得分明,笑道:“翠翠,你想與他同去嗎?還是有話託他捎去?”
翠姑道:“師父,弟子拜入門下,還沒真正學到什麼呢。弟子要學上三年,有所成就再下山。”
厲文山笑道:“說得是。無名啊,你略等片刻,爲師寫一封信,你帶給詩劍。”
柳無名道了一聲“是”,就向史翠翠道:“今天上山來,聽師弟們說師父新收一位關門弟子,敢情你就是小師妹史翠翠吧?”
翠姑聽了,施了一禮,說道:“正是!史翠翠見過柳師兄!請師兄多多指教。”
柳無名笑道:“指教談不上。我師父文武兼修,師妹安心學着就是了。”
說話之間,厲文山已寫好書信,交給了柳無名。柳無名接了書信,向師父與師妹告辭,就往平安州來。
且說平安州這邊。
李詩劍兄弟兩個,佔了平安州的第五天,有消息傳來:陸九公活捉了陳志元的大將常勝。
李詩劍兄弟兩個商量道:常勝被捉,必將挫動陳志元的銳氣,陳志元必然退回平安州!他手下大軍近五萬人,那時必然對守城造成壓力。
李詩君道:“哥,我們加上新招之兵,不到一萬人馬。不如分兵,我帶三千兵去打陳志元的埋伏,你領六千人馬守城。”
李詩劍道:“弟弟,還是我出戰,你守城吧。”
這兄弟兩個,搶着挑重擔,於是李詩劍道:“不如我們抓鬮,誰抓了“戰”字便出戰,抓着“守”字便守城。”
結果一抓呢,李詩劍得了個“戰”字。於是李詩君在城中邊操練人馬,邊督促招兵。
李詩劍領兵出城之際,有哨探來報,聲稱陳志元部與陸九公部講和,陸九公願意讓出安順州。
李詩劍聽了,心下暗思:陸九公以得勝之兵,不打陳志元,反而與他講和,並要讓出安順州,連根基都不要了,這是爲何?
李詩劍當即命令加強對陸九公部哨探,要儘快弄清其動向;同時,一面着人回報李詩君,一面繼續前出,在陳志元回軍平安州的路上埋伏下來。
第三天,哨探來報,陸九公部要借道平安州往吉州去!
李詩劍聽了,登時想到:陸九公放棄安順州,原來卻是前去攻打南八州!
高明!高招!
這是什麼人出的主意?忠州八州二府,相當於十州,大同汗國共四十二州,其中吉州洋州南北劍州地形是易守難攻,這陸九公分明是要佔據這四州做立足點,要自立爲汗皇,坐觀天下動靜呀!
看來,陳志元部得了安順州立足,一時半會兒地,是不會來攻打平安州了。
果然,一連十數日,安順州陳志元部沒有動靜。
這一日,李詩劍留下部隊繼續守在此地,自己快馬趕回平安州城,與李詩君商量。
半道上,迎着平安州信使,那信使道:“城主,副城主領一萬大軍正往這邊來!”
李詩劍聽了,驚訝問道:“要打安順州不是不可以,但是城中留什麼人守城?”
信使道:“昨晚有個叫做柳無名的人來到平安州,副城主與他認識,就留此人守城。”
李詩劍聽了,心中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柳無名師兄來了!有他守城,我自然放心。”
李詩劍料定弟弟領兵前來,意在攻打安順州,於是返回所部,安心等候李詩君兵馬到來。
李詩君一萬人馬到了之後,兄弟相見,李詩君道:“哥,柳師兄帶了師父的信來給你。”
李詩劍聽了接過,拆開看時,只見信上說的,先是一番縱論天下大勢,接着說新收一位女弟子史翠翠,最後說的卻是,要爲這女弟子做保,要李詩劍謹守與她訂下的婚約。
李詩劍看到師父信中所說的女弟子名叫史翠翠,登時就想,這位師妹,名字竟然也叫史翠翠!難道就是我救下的那位美女嗎?
師父之命不可違,娃娃親也太荒唐;但願這史翠翠就是自己所救的那位吧!
李詩劍的心頭,又浮現那身影來了。但是他努力甩甩頭,收了書信,與李詩君商量,準備攻打安順州。
李詩君道:“哥,那陳志元,依我看,此人能力,可以當得一軍參議,難能當得起三軍統帥,又且此人過分小心,難免就有多疑之弊端。據哨探所報,他手下除了常勝之外,近來又得一將,叫做史強生,此人箭法超強,能百步穿楊呢。”
李詩劍道:“史強生,莫非就是我所救的那位史翠翠的哥哥?我曾爲他兄妹二人,強闖平安州,殺了個三進三出,萬萬料不到此人卻是投降了陳志元!”
說到這裡,李詩君道:“哥,我們能不能從這史強生身上用計,奪取安順州呢?”
李詩劍道:“弟弟,怎麼用計?”
李詩君道:“哥,你以前救過他妹妹,又爲他單人獨騎闖平安州城,若是招降他以作爲內應,這安順州必是唾手可得呀!”
李詩劍道:“弟弟,此計雖然可行,若是他問道:‘既然你救了我妹妹,那我妹妹現在人在哪兒呢?’我們如何回答?”
李詩君聽了,心下便已明白,自己的哥哥那是對人家頗有考慮呀。當時李詩君就笑道:
“哥,世上雖有同名同姓的人,但哪裡有那兄妹兩個都是同名同姓的?哥哥叫史強生,妹妹叫史翠翠,這樣的同名同姓,未免太少了吧?
我猜師父新收的師妹史翠翠必是你當日所救之人,也必是你那娃娃親,我的嫂子。若是史強生大哥問起,我們就說史翠翠現已拜入我們師父門下了,有何不可?”
李詩劍道:“好吧,那就先聯繫他,看看他是什麼態度再說。”
李詩君道:“哥,既然你同意了,就由我混進安順州城去聯繫史強生大哥,如何?”
李詩劍道:“混進敵城,兇險甚大,還是我去的好!”
李詩君道;“哥,你是我們平安州三軍之主,還是我去!”
於是商量既定,李詩君化裝,扮作一個遊學之人,混入安順州城中,進城之後,李詩君打聽清楚情況,當晚就換上夜行衣,往史強生軍帳中摸來。
史強生正在帳中獨坐之際,驀然一人閃身進來,擡眼看時,見這人連連示意,意思是不要聲張。
史強生大奇:“你是什麼人?”
來人說道:“史大哥,我是李詩君,專爲史大哥而來!”
不料李詩君不開口時,史強生倒還鎮定,李詩君一開口,史強生竟是聞言大怒,拍案而起!
——這可是要命的時刻!關鍵之一刻呀!
這一刻,正是大同汗國汗皇,靈宗武元義之玄武二十八年甲子日夜半子時正!
這一刻,正是北庭柱公把持朝政,發動宮廷政變之時!北庭柱公仲方英,謀殺大同靈宗汗皇武元義,殺汗皇太子,立武元義幼子武獻爲新汗皇。大同汗國,至此全面內亂!
這一刻,正是陸九公前軍趕到吉州城下,夜襲吉州,奪城勝利之時!
大同汗國天下大亂,頭緒甚多,託鉢村夫這裡且就李詩君遊說史強生這件事繼續說下去。
史強生一拍桌案,一聲怒喝,早已驚動帳外衛兵。
李詩君從容說道:“史大哥,難道你不想知道令妹的下落嗎?”
史強生聽了,揮手示意衛兵退下,怒向李詩君,喝道:“既然你知道,那就快說!”
李詩君自是料想不到史強生爲何對自己發怒。史強生自然是有發怒理由。
原來,史強生得了陳志元的寵信後,便有了自己的親衛。史強生早已派親衛化裝到那李家大山尋訪過了:
妹妹曾經在李家大山小李庵呆過一陣子,卻又不知去了哪裡了!
這一切,只因爲李家不認賬,不願意認這門娃娃親!史強生也曾派人去那小李庵把妹妹接來,卻是接了個空!又一打聽,聽說妹妹被托鉢僧給強行擄走了!
這強行擄走的說法,本是見智出於報復托鉢僧才這麼說的,偏偏史強生願意相信。只因爲史強生曾經箭射托鉢僧,所以,在史強生看來,托鉢僧卑鄙無恥,不敢來軍中找我史強生,卻去害我妹妹!
史強生不認識托鉢僧,只是因爲當初史家未遭難前,托鉢僧化緣到門上之日,史強生愛走馬射兔,上山打獵,與托鉢僧緣慳一面罷了。誰能料到,缺了這一面之相識,令今天的史強生十分痛恨托鉢僧呢?
史強生不但恨托鉢僧,同樣地,更恨李詩劍及李家人。這李詩君是李詩劍的弟弟,史強生早已打探清楚了,因此,豈能對他李詩君客氣?
只是,現在李詩君聲稱知道自己妹妹的下落,史強生於是就強行忍住怒火,問道:“誰是你的史大哥?你先說我妹妹現在在哪兒!”
李詩君哈哈大笑:“史大哥!翠姑的下落重要,天下的道義同樣也重要,眼看這大同汗國將要大亂了!史大哥豈能不關心關心?兄弟我想先說天下道義這一宗,然後再告訴你翠姑人在哪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