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駕衝出巫廟,左邊站着安伯塵,右邊立着第一王風,肆虐過一衆巫使的頭頂,直向南帝撲去。
“伯塵!”
盛裝打扮的李小官做夢一般望向駕馭飛龍駕而來的安伯塵,短暫的失神後,立馬大呼小叫起來。
沒等李小官高興太久,紫龍女上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
“那兩人是誰?”
看向將一衆荒衛打得落花流水的第一王風,南帝臉色發青,皺眉問道。
“第一王風和安伯塵。”
說話間,紫龍女已捏出手印,靜候二人。
聞言,南帝一怔,滿臉古怪,低聲喃喃道:“那個安伯塵?他不是早已死了嗎。”
安伯塵之名饒是南帝也聽說過,卻沒料到安伯塵看起來比傳言裡還要年輕,想到傳言種種,南帝不由心生懼意,連退兩步躲到紫龍女身後。
精通蠱術的巫祝和巫使都被安排在半山腰,此時山頂上只有一隊荒衛和幾個年事已高的巫使,如何攔得住秘術之道已然登堂入室的第一王風,少時便被擊垮一大片。
“王風兄,你去對付紫龍女。另一個交給我。”
越過衆荒衛,攔在李小官身前的只剩紫龍女和霍穿雲,安伯塵看了眼低着頭的霍穿雲,嘴角微翹道。
第一王風也沒多言,從飛龍駕中躍出,身化殘影,直逼紫龍女而去。
直到目前,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和計劃中的一模一樣。只需再突破霍穿雲,便能將小官救出,而司馬槿則帶着風瀟冷和憶龍,前往巫廟後方的巫使駐地搶奪九公主,想來也當是馬到功成。
“浪客,接招!”
安伯塵低喝一聲,抽出無邪,佯裝攻向霍穿雲。
在他設想中,他這個好兄弟應當也會佯裝不敵,順水推舟的讓開一條道,畢竟此前幾次“交手”霍穿雲都是如此,對於兩人短暫卻又似命中註定的友情,安伯塵篤定無比。
可當霍穿雲擡起頭來時,安伯塵卻是一怔。
霍穿雲青銅色的眸子裡閃爍着複雜的光彩,有質問,有失望,還有一絲愧疚。
瞬間,安伯塵的心冷了下來,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妙。
何止是不妙。
蟬翼出鞘,霍穿雲雙掌合刀,從中揚起,一臉漠然。
泰山.霸刀!
面對霍穿雲全力而發的刀勢,安伯塵心中狂跳,不得已,只能將一個周天循環之力涌入雙臂,發於無邪。
“轟!”
一個是螺旋外發,另一個是向內收縮,兩股怪力撞擊在一起,餘力盪開掃落大片山石。
安伯塵一擊之力畢竟強於霍穿雲,刀槍相擊間,霍穿雲臉上涌起紅暈,連連後退,看得一旁的紫龍女心驚膽跳,南帝面無血色,只有李小官拍着巴掌一個勁的叫好。
就在戰局看似毫無懸念時,持槍少年的身形陡然一僵,握着槍的那隻手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霍穿雲反手劈出一刀,卻是想要藉機避開無邪的鋒芒。
他這一刀所釋放的力量不過千餘斤,然而,當這區區千餘斤之力從刀尖發出轟中銀槍,安伯塵雙肩一顫,整個身體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斜斜栽出。
鴉雀無聲。
幾乎所有人都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看向重傷倒地的安伯塵,一時間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堂堂瘋龍之將,在關南荒道上留下一段段傳奇的安伯塵,竟然就這樣敗於兩合之中......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唔,終於原形畢露了。”
陰冷的笑聲從一旁響起,衆人轉頭看去,就見山崖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紅袍老者。
老者摸着下巴,森森然的盯着正努力撐起身體的安伯塵,滿臉譏諷道:“修爲全失,實力全無,竟還敢來奪寶,真是不知死活。”
話音落下,衆皆譁然。
第一王風一臉詫異。
紫龍女面色古怪。
南帝長舒口氣。
霍穿雲握着刀的那隻手猛地一抖,怔怔地看向安伯塵,眸中滿是懊悔。
唯獨李小官哭天喊地的哀嚎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向安伯塵,想要向他撲去,卻被紫龍女一把攔住。
喘息着,安伯塵拄着無邪,搖搖晃晃的撐起身體。
太陽剛剛升上中天,像是懸掛在衆人頭頂,火辣辣的,讓安伯塵多少有些睜不開眼。
透過模糊的光圈,安伯塵看到了那個一臉愧疚的虎牙少年,如同多年前一樣,安伯塵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自責。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過自以爲是,一心想要奪寶,卻忘了霍穿雲早就提醒過不要插手。他改名換姓潛伏於匡帝身邊,定有他的原因,或許正和今日這場鬧劇有關。
苦笑着搖了搖頭,安伯塵看向紅袍老人,又看了眼第一王風:“王風兄,他便是九辰君。”
他還沒有輸,即便眼下“原形畢露”,他還有第一王風,還有去找九公主的司馬槿。
聞言,第一王風脊背一緊,轉過頭,凝視着紅袍老人:“她在哪?”
“什麼她?”紅袍老人聳了聳肩,滿臉莫名其妙。
“月青青。”白目中掠過一絲怒意,第一王風上前兩步,逼向紅袍老人。
“姓月......”
紅袍老人,也就是九辰君輕聲咀嚼着,又看向第一王風的眼珠,臉上浮現出恍然之色,隨後變成濃濃的荒謬:“原來如此,看來你姓第一。沒想到百年後,第一氏的後人竟又和月氏後人攪合在一起,這命運還真是無常。”
嘆息一聲,九辰君眉毛挑起,忽而一笑道:“我知道是誰騙你來的。他以爲我不知道月青青的下落,而你又會因爲百多年前之事而怪罪於我,只可惜,他千算萬算卻漏算了即將出世的寶物。我雖不知你口中的月青青在哪,不過即將出世的那件寶貝卻通靈的很,看在你我有所淵源的份上,等我得到寶貝後借你一用便是。那寶貝即將出世,你尋她尋了那麼久,也不急於一時。我所言是真是假,到時便可辨別。”
旁若無人般對第一王風說道,九辰君半點都不將紫龍女和霍穿雲放在眼裡,更別提氣息奄奄的安伯塵了。
斜睨向安伯塵,九辰君絲毫不掩飾他的得意。易先生說動第一王風前來南荒本是想助安伯塵一臂之力,卻因沒算到太極道德爐的出世,反讓九辰君輕而易舉的說動第一王風。
眼見第一王風沉吟不語,安伯塵知他有所意動,心中一沉,卻還是冷笑着看向九辰君:“還沒得到那寶貝,便說起大話來?”
“誰說我沒得到那寶貝?”
戲謔的看了眼安伯塵,九辰君哈哈大笑:“金童已在此處,而那九公主早被阿芪帶走了。你自以爲藏在巫廟中,就能當成那隻黃雀?可笑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聞言,安伯塵的心已沉到谷底。
本以爲司馬槿她們搶到九公主,至少能和九辰君打成平手,卻漏算了那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巫祝阿芪。早在數日前,阿芪便離開小官音訊全無,安伯塵和司馬槿也不以爲意,專注於九辰君,卻沒想到到了最後,竟是那個毫不起眼的女巫祝終結了一切。
濃濃的挫敗感生出,安伯塵低着頭,緊抿雙脣,滿臉不甘。
縱然不甘也無可奈何,論及智謀,方纔十八歲的他終究還不是九辰君的對手。
太陽開始向西偏斜,日光垂落於斜塔,映下一道影子,恰好落在安伯塵腳邊。
那道影子顫抖着,彷彿亂舞的劍華。
直到此時,山頂衆人方纔發現,他們身後斜斜矗立的巨塔竟然搖晃起來,發出簌簌的響聲。
不只是南荒東山。
中都,漠北,東海,極西。
這四處地方同樣有着一根奇異無比的斜塔,幾乎同一時間,五處斜塔搖晃顫慄,彷彿插在大地上的劍刃,聚滿千萬年的鋒芒後,想要直刺天穹。
“嘩啦!”
隨着五聲巨響傳出,包裹着斜塔的泥石層層剝落,簌簌傾灑,露出斜塔原本的面目,其形如劍,其色卻各不相同。
披着紅袍老人皮囊的九辰君似也沒料到這一出,又或者說,他沒料到這一出會在眼下發生。
人算終不如天算,仰頭望向從五方斜塔塔尖溢出,直衝天雲的五色光暈,九辰君臉上浮起濃濃的敬畏,低聲唸叨着什麼。
而在另一邊,單手拄槍的安伯塵同樣怔怔的望向天野,口裡念着和九辰君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神怪爲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歸來......第一首讖詩要應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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