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鈞在那裡回想自己那幾刀的威力,不由自主的便散發出一絲潮汐奔流的氣勢,這縷氣勢很弱,因爲鐵鈞並沒有持刀,可是卻確實存在,並非是他暫時的人品爆發,所以鐵鈞感覺到十分的麻煩,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再讓鐵鈞棄刀學劍,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有些人練刀練了一輩子也沒有領悟到刀勢,就像是有人練劍一輩子都領悟不到劍意一般,這不但要靠天姿,還要靠機緣,鐵鈞昨天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之下,碰到了一些機緣,激發了他的潛力,莫名其妙的便領悟出了刀勢,這對任何一個習武之人而言都是極大的機遇,不過他本人還處於懵懵懂懂狀態之中,並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罷了。
“算了,就算你和我學劍,想要領悟劍意也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現在既然你已經領悟了刀勢,那就繼續練刀吧!!”
“啊!!”
鐵鈞沒料到弄了半天,竟然得到這麼一個答覆,明劍是劍客,難道他也懂得刀法,不對,就算是懂得刀法,也不需要讓自己練刀啊,自己可是對他的飛劍之術極感興趣的,如果練刀的話,難道要扔飛刀,他可不姓李,他姓鐵。
“你已經領悟了刀勢,這是難得的機緣,即使改練劍,也會受到你刀勢的影響,事倍功半,而且也不知道你將來有沒有機緣能夠領悟劍意,總之呢,一句話,你如果練刀,前途無量,如果練劍,前景堪憂,你說你選哪一邊?”
“既然師父已經幫我選了,那就不會有錯了!”鐵鈞笑了笑,這幾日,他夢中的那個性格與陳九的性格漸漸的與他本身融合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開始有了隱隱的變化,這些變化,是他所沒有想到的,也沒有注意到的,明劍注意到了,但是明劍卻認爲這是他領悟刀勢之後自然的變化,也就沒有在意。
聽到鐵鈞聽從了他的建議,他點頭道,“我自幼學劍,於刀法一道並不精通,不過我看你那晚出刀,頗有些沙場刀法的感覺,這倒讓我想到了一招!”
“一招?”
“不錯,一招,夜戰八方!”明劍伸手抽出鐵鈞腰間的長刀,演練起來,“這是一招戰陣刀法,十分的簡單,但是氣勢十足,將這一招融入你的刀勢,同時將你的刀勢,融入這一招之中,你的刀法便能夠小成了。”
鐵鈞死死的盯着明劍的動作,正如他所言,這一招夜戰八方十分的簡單,共有六個動作,直砍、左右斜劈、橫掃、上撩、反手刀,這是手上的動作,腳上的動作也只有四個前進後退、左趨右閃,以及一個扭身。
“很像是戰場之中,被敵兵環圍之後施展出來的拼命殺法!”
鐵鈞心中有了譜,這一招夜戰八方卻是和他那晚施展出來的那一招有六成的相似,事實上,這一招幾乎包括了刀法的所有基礎動用,雖然僅僅是一招,但是如果能夠靈活應用,臨機應對,分拆開來,卻是可以千變萬化。
“您倒是省心呢,就這麼一招,把我這個徒弟打發了!”
“一招鮮,吃遍天,年輕人,你就知足吧!”明劍收住刀勢,將鐵鈞的腰刀插回了刀鞘,拍拍他的肩,笑道,“另外,你最好是想辦法弄把好刀來,朝廷的這種制式兵器可不適合真正的實戰!”
“你是我師父,這種不是應該你來想辦法嗎?”
“我現在是東陵縣與朝廷聯繫的惟一渠道,事情忙都忙不過來呢,哪有時間管這些,你是縣尉,現在縣裡人心惶惶的,正是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刀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好,以後再說!”看着甩着空袖子的明劍,鐵鈞無奈的笑了起來,門外,又是一陣陰風颳過,鐵鈞打了個寒戰,陰着臉,看着陰沉的天空,他想到了越王墓,“不能再等了,無論如何,先將陰陽離合煞氣吸收了再說,修煉成了離魂玄光,我也會多一項保命的本事,聽說這東西對於陰神的效果最好,不過可惜,那妖神是一個陽神!”
東陵的縣令差不多五十多快六十了,是個沒什麼前途的小老頭兒,但即使如此,鐵鈞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挺有能力的傢伙,在最短的時間內,安置了周王集的難民,穩定了民心,並且通過明劍與朝廷取得了聯繫,這纔是最關鍵的,與朝廷取得了聯繫,便意味着他們不再孤立,充滿着驚惶之意的東陵城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而有些想要趁火打劫的混混,也在縣尉府強力的手段之下不敢再冒頭了,特別是當鐵鈞將一個趁夜鑽入校場,試圖對周王集的一名少女不軌的混混脫光了吊在縣衙大門口,活活將他吊死之後,東陵縣城頓時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再也沒有人敢小瞧這位年輕的縣尉,當然,這還要歸功於徐記車馬行的那三名夥記對那晚鐵鈞神勇表現的宣揚,現在,整個東陵都知道了,鐵鈞這位年輕的縣尉不但當機立斷,救了周王集的百姓,還擁有一身驚人的藝業,強殺了牛角子山威虎寨的五當家,一時之間,鐵鈞的名聲,在東陵縣城裡可以說是如日中天,甚至都已經超過了東陵的縣令。
不過這對鐵鈞而言,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
因爲威望越高,責任就越大,東陵縣現在已經完全被漳水隔絕起來了,一個縣城的人吃喝拉撒全都出現了問題。
東陵是一個下縣,屬地之內大多是山地,一直以來,大部分的糧食都要通過外面運輸,這也是東陵雖然是一個小縣卻有一個頗大的車馬行和一個身家不菲的糧商的緣故,因爲要運糧食,事實上這一次徐記車馬行到鄧州的原因之一就是要運一批糧食回來,可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東陵不大,但是也有幾千號人,再加上週王集來的百來號人,這幾千張嘴能夠自給自足的很少,即使是陸家糧店,也沒有多少糧食了,一旦出現斷糧的情況,東陵肯定會亂起來,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運糧,而漳水斷絕,想要運糧,就必須繞五百里路,來回就是一千里,中間還有一個牛角子山。
“這五百里地可不太平啊!”
縣衙大堂上,鐵鈞看着攤在桌上的地圖,煩惱的揉着眉心,縣衙大堂裡坐着東陵所有的重量級人物,縣令姚金、縣尉鐵鈞、明劍、前任捕頭鐵膽、現任捕頭雷東、副捕頭陳盛、徐記車馬行的徐老大、陸記糧行的陸平成,再加上姚金的師爺楊明凡,所有的人都一籌莫展的看着眼前的地圖。
糧食不夠了,需要買糧,而距離東陵最近的,有足夠糧草的州府就是鄧州府了,漳水通,除非你能獻祭兩名童男童女,否則的話,別想過去,而想要到鄧州府,就需要繞五百里的路。
這裡面惟一能夠飛行絕跡的只有明劍,這些日子,明劍已經御劍來回來東陵與鄧州府數趟了,一方面就漳水的事情與六扇門進行溝通,另外一方面也爲了東陵縣操辦糧草。
只是現在糧草已經操辦好了,如何運回來卻成了問題。
明劍不可能帶着那幾十萬石的糧食飛回來。
現在縣城裡面已經人心惶惶了,已經有人認爲準備開始買童男童女獻祭了,事實上縣城之中有許多人持同樣的觀點,甚至已經開始物色窮人家的那些多餘的,可能養不起的兒女了。
對此鐵鈞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但是不同意,又打不過這該死的漳水河神,所以,運糧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我們的糧食還能支持多久?”
“十天,最多十天,我的糧倉都快空了!”陸平成一臉的苦色,“風聲已經傳了出去,現在糧店門口日夜都在排着長隊,我的夥記已經吃不消了!”
“多繞五百里,來回就是一千里,十天的時間,鐵縣尉,你有把握嗎?”
“沒有!”鐵鈞乾脆的道,“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十天的時候可能勉強夠了,但是再押那麼多的糧食,沒有二十天的時間是不可能的,這路上可不太平!”
“二十天,這不可能。”
“那就只有準備童男童女了,兩對!”縣令的師爺接口道。
“不行!”
“鐵縣尉,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事實上我們都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但是沒辦法,現在東陵有幾千張嘴等着吃飯呢,是兩對童男童女重要,還是全縣數千口人重要,這其中的分量,您應該能夠拎的清吧?”師爺楊明凡陰陰的道。
說起來楊明凡和鐵鈞並沒有什麼過節,只是以前楊明凡因爲是縣令的師爺,而且已經跟了三任縣令了,在東陵縣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許多時候,其權勢甚至超過了縣令,楊家也在他的扶持之下,成爲了縣內大族,頗有權勢,鐵鈞的崛起,讓他看到了威脅,極大的威脅,一來鐵鈞是有着正經官身的,僅這一點相對於他就有了先天的優勢,二來鐵鈞身後有六扇門的背景,本身又是武職,擁有強大的實力,這也是他所不具備的。
東陵本就是一個小縣,容不下那麼多的勢力,也沒有那麼大的利益,一個新的利益集團的崛起往往就意味着舊的利益集團的衰落,楊氏家族的根基是建立在楊明凡的地位上,而鐵家的根基則是建立在鐵鈞的地位上,雙方的根基有着明顯的差距,楊明凡也無法改變,所以他選擇打壓鐵鈞威信,楊家也好,鐵家也罷,都是東陵的家族,最大的根基是東陵的百姓,把鐵鈞推到東陵百姓的對立面上去,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半。
這一次的糧食危機中,他看到了機會。
身爲上位者,鐵鈞太過於婦人之仁了,幾個童男童女與全縣人孰輕孰重,一望便知,可是鐵鈞卻堅持要繞行五百里去運糧,如果能運過來的自然是好,現在的問題是他也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預定的時間內將糧食運過來,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堅持,就顯得不智了。
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鐵鈞昏招迭出,越是堅持,他的優勢就越大,東陵缺糧的消息就是他暗中捅出去的,現在陸家糧行門口聚集了那麼多人,就是有楊家的人暗中出力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鐵鈞太年輕了,年輕的讓他害怕,同樣也讓他有太多的機會將其扼殺,問題只是在於怎麼做罷了。
冷靜的楊明凡,激動的鐵鈞,沉默的衆人,縣衙大堂的氣氛變的詭異了起來。
“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如此了,或者,鐵縣尉想辦法將那妖神消滅掉!!””縣令姚今看了衆人一眼,最後將目光停在鐵鈞的身上,“鐵縣尉,兩害相權取其輕,我看,還是先渡過這一關再說吧!”
姚今的話,便相當於爲今天的事情定了調子,事實上,他也很火,你鐵鈞不希望獻祭童男童女,我姚今就想了嗎?可是身爲縣令,應該爲全縣的人負責,東陵現在已經夠亂的了,需要安撫,他不可能爲了幾個童男童女而讓東陵亂起來。
最後一句他加重了語氣,堂上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不滿。
“算了,鈞子,也只能這樣了!”鐵膽做了多年的捕頭,哪裡聽不出姚縣令的不滿,開口勸道。
鐵鈞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漲的通紅,似乎想要強駁,可鐵鈞搶先開口了,將他的怒氣生生的壓了回去。
“既然如此,我便去辦了!”楊明凡站起來,主動攬起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落在姚縣令的眼中,又多出了幾分的讚許。
看到楊明凡走出縣衙大堂,鐵鈞也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