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長老的速度極快,瞬間便是劃破天際而且,令楊辰始料未及的是對方居然絲毫沒有顧忌他,而是向着天邊追去。楊辰咬緊牙關,九九八十一柄青鋼劍瞬間化作一道道流光向着左長老追去。楊辰的速度雖然跟後者相差甚遠,但是以生殺劍陣之威想來能夠影響到左長老的速度,只要幾息的時間,一旦對方徹底的消失在這片天際,那麼即使左長老想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上百柄的次靈器瞬間瀰漫整片天際,將左長老圍在了中央,一道道劍光劃破長空,氣勢凜然,但是跟左長老相比,卻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楊辰並沒有想要能夠徹底的阻止左長老,想來他也沒有那份實力,所以的他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拖延時間。
“噗——”“噗——”“噗——”
一柄柄青鋼劍盡皆是被左長老一掌拍飛,而且根本無法對其造成任何的傷害,不過這種困擾卻也使得左長老的速度大大的降低了下來,望着天邊逐漸消失於無形的光影,他的臉色陰沉如水,這一次放走了這些人,一旦程執事怪罪下來,他們都會吃不了兜着走,被那幾個魔族之人逃走,責任自然全在楊辰的身上,但是左長老卻也是難辭其咎,而且畢竟會面對其餘三大宗派的埋怨,這等差事,倒是苦了做長老。
“啊——”
左長老怒吼一聲,周圍的空氣盡皆是寸寸爆裂,發出一聲聲刺耳的爆鳴聲,令人心驚膽戰。四大宗派的不少人此刻已經升到了半空之中,望着一臉煞氣的左長老,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搭話。左長老長髮飄飄,怒意凜然,眼神陰翳的看着楊辰,沉沉的說道:
“楊辰,你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嗎?居然敢阻攔我,放跑了魔族,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楊辰的心中也是無比的凌亂,他知道自己的分量,即使這一次幫助四大宗派重創魔族。但是歸根結底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弟子而已,放炮了魔族,這等代價,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況且還是幾個身份不低的魔族高手,程峰等四位執事知道之後,必定會震怒,到時候可能就是自己面對懲罰的時候了。
他又何嘗不想走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繼續留在化仙宗,先不說會不會被當成是魔族的奸細,就算是懲罰也必定不會輕,但是一來鶴伯對自己不僅有着救命而且有着再造之恩,而且雪柔現在又在化仙宗,即使他跟自己有氣在先,自己也斷然不會負她而去。
楊辰的臉色也是頗爲難看,不僅是因爲還未好利索的傷勢,而且接下來的事情,也必定會令他極爲的頭疼,但是至少他的功績卻是任何人都難以磨滅的,四大宗派就算是降罪於自己,想來也必然不會殺了他。稱不是有恃無恐,而這些只是楊辰心中的算計而已,這一次帶功立罪,很可能會讓他徹底被人記恨。
“什麼?放跑了魔族?不會吧?”
“怎麼不會?顯而易見,勾結外賊唄,指不定收了魔族什麼樣的寶貝。”
“那也未必,楊辰師兄可是獨自一人主持大陣坑殺十萬魔軍,魔族之人對他必定是恨之入骨,他又怎麼可能跟魔族勾結呢?”
“哼哼,這年頭,說不準。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保不齊就是他們串通一氣。”
一時間不少弟子全都是議論紛紛,楊辰的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這些傢伙,沒想到如此的無情無義,如果不是自己坑殺十萬魔軍,他們或許沒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而戰場就是他們的埋骨之地。現在自己出了這麼一點事情,還不知道實情,就把一大堆的屎盆子扣在了他的身上,讓楊辰頗爲心寒,真是一羣無情無義的傢伙,唯恐天下不亂,有些事情全都是由這樣的人挑起來的。
自己難道做錯了嗎?他還記得昏迷前聽到的一陣陣讚頌跟歡呼的聲音,然而此刻,卻有着不少人都將他貶到了谷底,這就是人心,不冷不熱,卻最難捉摸。從來都是我爲他人着想,何曾有人想過我呢?
楊辰冷笑着捫心自問,但是嘴角卻是顯得越發的冰冷,自己還是將這個世界看得太簡單了,將人心看得太簡單了,如果不是看着一個個死去的師兄弟那些絕望悲哀的眼神,如果不是看着一個個人對於生存的渴望與執着,他又怎麼可能毛遂自薦,親自請纓去主持十字鎖魔陣,除魔衛道呢?
難道這些都錯了嗎,換來的卻是這些人的冷笑,嘲諷,鄙視與唾棄,就因爲自己放跑了幾個魔族之人?殊不知如果不是自己的十字鎖魔陣,他們又怎麼可能抓到對方的高手呢?
人心自古冰如水。楊辰終於開始有些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身爲修道之人,他的心,還不夠堅,還不夠硬!
付出未必就能夠得到等價的收穫。楊辰自嘲的笑了笑,終究還是自己想得太過天真了。
就在此時,一道冷喝之聲,如同晴天霹靂,想起在楊辰的耳邊:
“楊辰,你好大的膽子,私自放走了魔族,真當我程峰不敢殺你?”程峰怒髮衝冠,居高臨下,臉色冰冷的看着楊辰。
此刻其餘三大宗派的長老執事也都來到了這裡,但是楊辰畢竟是化仙宗之人,況且以程峰的權威,他們自然不敢過多的插言,況且一向明察秋毫,鐵面無私的程峰,一直都是以冷血著稱。
“弟子知罪,甘願受罰。”楊辰低首說道,臉色蒼白無血,程峰給他的壓力宛如十萬大山一般死死的壓在他的身上,甚至連喘息都是極爲的困難,這就是上位者的施威,甚至不允許楊辰有着絲毫的反駁,讓他的心中生氣了一絲怒意,就算功過難抵,他也不至於對自己這般懲戒吧?
楊辰的身上甚至已經開始滲出了一絲絲的血汗,溼透了衣襟,嘴脣乾裂,但是眼神依舊無比的澄澈,依舊無比的堅韌。
“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嗎?不要以爲剛剛立了大功就能夠肆意妄爲,別忘了你始終都是我化仙宗的弟子。來人啊,給我壓入洞牢。聽候發落。”
程峰大手一揮,吩咐道,臉上的神情無比的陰冷,讓人難以直視。
宋嘯然臉色一沉,頓時間便要奪步而出,但是卻被一隻手死死的鉗制住。
“毛躁的小子,你現在弱勢出面,恐怕連你都會被打入洞牢,這小子無論是否勾結魔族,但是放跑了魔族卻是鐵一般的事實,誰都無法改變的,你以爲這樣就能夠救得了他嗎,殊不知反而會害了他。”
五長老肥碩的身影出現在了宋嘯然的身邊,低聲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師傅?難不成就看着楊辰這樣被雅儒洞牢嗎,現在楊辰身虛體弱,況且剛剛爲我們大敗了魔族,就算是天大的過錯,也不該這樣對待他吧!這也太不公平了。”
宋嘯然一臉憤懣,義憤填膺的說道,他跟楊辰的私交不錯,如今看着朋友被這般對待,心裡也是極爲的不是滋味,況且楊辰剛立了大功,這等變故自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但是這個決定依舊讓宋嘯然心中極爲的不滿。
“公平?哪來那麼多的公平,呵呵,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實力強橫,就是規則,就是公平。況且北域塞外的這些長老執事,全都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主,即便是一宗之主都難以約束他們,數十甚至上百年在外征戰,早就忘記宗派的意義,桀驁不馴,乖張孤僻,日漸久之,不脫離宗派,能夠對宗派有着一絲的懷戀之心,就算是頗爲不易了。他們纔不會在意什麼公平不公平,這世間,有些事,你們還不懂;只有這整的經歷了,纔會有所感悟,修道,並不只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勾心鬥角,恃強凌弱,陽奉陰違,甚至杳無人性,在修靈界,真正的高手,所求的,都是生存,僅此而已。”
五長老淡笑着說道,嘴角帶着一抹憂傷,似乎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之中。
宋嘯然神色迷茫,喃喃道:“勾心鬥角,恃強凜弱,陽奉陰違,杳無人性,這就是修靈界真正地規則嗎?這又跟那些魑魅魍魎,妖邪鬼怪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說,人,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着獵物,無時無刻不在衡量着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榮耀,骯髒,悲哀,陰謀,每個人都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爲了生存,修靈界的殘酷,甚至比妖獸界更加的殘酷,更加的殘暴,慘無人道。人類,是一切陰謀詭異締造者的原始人,所以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不是妖,不是獸,而是人。今天,楊辰的功,早已經蓋過了程峰。”
五長老緩緩的鬆開了宋嘯然的手,眼神之中透露着一絲不易覺察的迷茫,修道,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我言修道爲長生,長生路上笑蹉跎,修道重在修心,真正地道心,又在哪裡呢?仁、善、德、忍、慈,道心所向,無不跨越長生,直達彼岸。”
宋嘯然似懂非懂的望着那道被帶走的憔悴身影,臉上帶着一絲感嘆,一絲落寞,還有着一絲對這個世界,對化仙宗,以及對於程峰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