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還沒在魔主口中消失,冷漠的臉上帶着一絲驚訝,但旋即消失,隨即出現的是一絲不屑。魔主右手還是像之前那樣垂在身邊,左手在面前掠過,兩根手指毫不費力的夾住高楓手中長劍。無論長劍如何氣勢如虹,如何不可一世,在魔主手指中靜止下來,安安靜靜的在魔主粗厚的手指間。暗金色的光芒與閃電的銀蛇全部變得木訥,似乎在一接觸到魔主的手指便失去了生機變成死物一般。
“嗯?”魔主的雙眸在凌亂的黑髮後面透出,眼睛看着高楓,似乎連目光都帶着一股炙熱的氣息,讓人望而卻步。對於高楓的這一劍,似乎超出了魔主的預料,沒想到在仙山之內和仙山之外,高楓的實力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同樣是進階到聖境,仙山中的高楓無疑要比大荒之地中要強上許多。就連魔主驟然接劍,也感覺到了不同。收起了狂狷之色,慎重了幾分,手指猛地變成黑色。
隨着魔主手指變化,黑色蔓延到高楓手中的長劍上。暗金色的光芒顫抖了起來,強烈的不甘中又帶着一些無奈。隨着黑色氣息的蔓延,高楓手中的長劍迅速改變顏色。黑色極短,閃過之後的長劍變得灰濛濛的,死了一樣。
僅僅是長劍一頓的功夫,暗金色的光影便被黑色氣息擊退,留下一道灰色死氣。魔主如行雲流水一般手指夾住高楓手中長劍,也不等黑色氣息完全吞噬暗金色先天混元真氣。右腿斜跨上前,在一個左腳徑直踹在高楓身上。所有的動作磊磊落落,簡簡單單,中間帶着豪邁的氣息。只是這種豪邁中偏偏又透着三分陰寒惡毒,陰寒冷酷。
高楓被一腳踹飛出去,還兀自愣神,這是魔主還是北帝?在高楓腦海的印象中,只有北帝纔有這麼磊落的光明正大的氣勢,卻沒想到今天在仙山中見到魔主用了出來。中間些許不同之處,高楓倉促之間也沒來得及體會。
身子向後飛去。高楓手中長劍一聲悲鳴。暗金色光芒消失殆盡,重新化成小劍墜飾落在仙山腳下的茵茵芳草之中,不見蹤影。
高楓直奔仙山飛去,還沒等高楓有什麼動作。身上就傳過來一陣柔和的氣息。化解掉在體內受到的撞擊力量。和剛剛化解掉高楓墜落勢頭的力量一般無二。應該是同一人出手。
腰身一擰,高楓踉蹌了一下,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在仙山腳下。劍尊芮先生和一個白衣少女站在高楓身後,面色凝重的看着對面壯漢。高楓來到仙山中已經有些時日了,沒見過九尾天狐化成人形。不過前些日子在仙山第五層見到九尾天狐的前世今生,林林總總。那俏麗中帶着些一言九鼎的權勢,掌控北地的威嚴,這白衣少女不是九尾天狐還能是誰!
“不錯啊,這一次又長進了。”白衣少女看着高楓,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打趣說道。渾然不似魔主帶來的壓力,笑顏微開,恰似一朵盛開的百合花,嬌豔中帶着幾許嫵媚。
高楓想笑一笑,太長時間的緊張,魔主身上強大的壓力在此刻才完全感受到。鋼筋鐵骨的身子也不禁一陣痠軟,苦笑道:“長進也打不過他。”
一邊說着,高楓一邊遵照九尾天狐的手勢向後退去。而隨着高楓退走,九尾天狐向魔主走出了數步。九尾天狐每踏出一步,仙山腳下的草地就驀然出現變化。
九尾天狐踏出第一步,裙裾微動搖,花氣時相送。仙山腳下高楓常見的草海本正隨風輕舞。但隨着九尾天狐芊芊玉足落下,所有的草木都像是被被踏碎。無數嬌嫩的綠色飛揚,和仙山乳白色的霧靄相映成趣。
九尾天狐踏出第二步,含煙一株柳,拂地搖風久。嬌柔的身子好像是風中垂柳一般輕輕在綠色與乳白色之間搖擺,兩種顏色向遠處散去,卻不見清淡,只見遼闊。
九尾天狐踏出第三步,天似蒼穹,籠蓋四野。乳白色的霧靄上升,重新纏繞在仙山之間。被踏碎的綠色落下,驟然變成一大片草原,好像是九幽之地那麼遼闊,以高楓的眼力都無法一眼望到盡頭。
仙山下,龍爭虎鬥。
劍尊芮先生也退後兩步,與高楓並肩而立,看這樣子,並不屑於和白衣少女一同夾擊魔主。
白衣少女飄然而立,站在仙山腳下莽莽草海之中,如同凌波仙子一般,飄然欲仙直欲除塵而去,渾然不似人間人物。三步邁出,在仙山腳下開闢了一片嶄新的天地,看的高楓目眩神迷。
魔主眼中火焰光芒大盛,化作兩道冷電,看着白衣少女,忽而朗然大笑道:“傳聞你早就死了,世間卻遲遲沒有下一隻九尾天狐出現,原來是在這裡。”
“嗯。”白衣少女像是魂不守舍一般,想着什麼,隨口應了一聲,又說道:“還是外面好,你都這麼強了。”
說着,白衣少女看向仙山外的交錯空間,嫣然一笑說道:“不過總是恁地小家子氣,就是捉這個一個傻小子,你也用這麼大的陣仗,累不累?”
他們竟然認識?高楓一愣,兩人的對話有意無意之間說出了許多年前無數隱秘故事。在仙山第五層看到九尾天狐的前塵往事的時候,高楓並沒有看見九尾天狐和魔主的畫面,沒成想兩人居然認識。
“老了。哪有你們在這裡不理世事來的自在,看你這樣子還是當年的模樣,倒讓我有些羨慕。”魔主也不急着動手,也不因爲白衣少女的那句嘲諷而生氣,反而和白衣少女聊了起來。說着從前的舊事,一臉的冷漠之中漸漸也出現了一絲溫柔。
“嘿!”白衣少女臉色一沉,嘿了一聲,說道:“被縛龍索捆了那麼多年,腦子都迷糊了,要是你想,可以來試試。”似乎想起被縛龍索束縛的那麼多年陰暗的日子,高楓見白衣少女後背微微顫抖,潔白如玉的手握了起來,身後隱約有數條光影閃動。
魔主說道:“當年我知道你失蹤的消息,就躲了起來。這才躲過一劫,之後我也找了一些年,天下變化太大了,好多東西都變了許多。後來我知道是那傢伙發瘋了,但那麼多天才地寶,那麼多能工巧匠……嘿嘿,我盤算着或許有機會看一看。這麼多年一直在找,沒想到那傢伙心思細膩,我苦苦尋覓了那麼多年,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說着,魔主的眼神裡閃爍出一絲狂熱的情緒來。高楓心中一驚,好像被一隻手撕破漫天雲霧,終於找到了魔主一直想要擒獲自己的原因。根本不是自己在中京城和九幽門的那點破事,這些事情還入不了魔主的眼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魔主發現了自己體內隱藏的仙山,所以纔想盡一切辦法要生擒自己。
從中京城去北地的時候是這樣,這一次藉着中京城大亂,洪家祖孫反目,“浩然清淨天地”大亂的機會破開天地法則,強行在中京城裡把高楓一行拉入大荒之地。
這樣解釋,從前想不懂的事情全部豁然開朗。高楓想了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魔主知道仙山在自己體內的。
魔主繼續說道:“我去雪山大廟,被老傢伙打了出來。天下也只有他那裡還有點殘存的東西。”
“那老傢伙還好嗎?”白衣少女聽到魔主說起雪山大廟中的聖人,問道。
“還行。就是上一次轉世的時候似乎出了點問題,你妹妹幫着解決的。”魔主淡淡的說道。
“我妹妹?”白衣少女笑道:“她一隻八尾靈狐,能打得過你?你是不是在那小子手裡吃虧了?”
兩人像是非常熟稔一般,說着一些高楓要想一想才能明白的話。聽到白衣少女很開心的問道,高楓心中一動,那小子?那小子?難道說的是北帝?仙山第五層,一直跟在白衣少女身邊那個黑衣少年的樣子出現在高楓腦海裡,的確是那小子……
魔主也不以爲杵,冷漠的說道:“我就是去看看,也沒想把那老傢伙怎麼樣。那老傢伙活了這麼多年,誰能輕易按死他?真要是不能一擊得手,事後必然會有後患無窮。當年那傢伙那麼強,不也留下雪山大廟了?就連雪山大廟後的幾株萬年瓊實都沒動。再說,沒有好處的事情,我做它幹什麼?”
頓了頓,魔主繼續說道:“後來我在燕山也見到了……”說着,眼神裡帶着些疑惑的看着高楓身邊的劍尊芮先生,好像在思量着該如何說。
“我也見到了,就算是我在仙山裡,你還是打不過他。”劍尊芮先生淡淡的說道,似乎沒有什麼情緒,只是在闡述着一個事實,世間塵緣紛擾跟芮先生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魔主笑了笑,似乎對沒打過燕山中的劍尊芮先生並沒有什麼沮喪,說道:“你們這幫戰魔廟的瘋子,活着就是爲了打架,我可沒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