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倒是不算貴。”畢晶想象中的畫面沒有出現，劉正風面帶微笑，微微拈了拈並不存在的長鬚，道，“曲兄那張古琴，是九千八百八，我這管簫麼，一千八百八，這還是店家看我二人一次買兩件，特意打了八折……咦，畢兄弟，何故發呆？哦，這麼說話你不適應是吧——喂，喂，怎麼了你，發什麼愣啊？”
怎麼了？畢晶差點一頭紮在桌子上，這倆敗家老頭啊，就這麼兩件破玩意兒，就花了一萬多？就這還是打了八折的價兒？這特麼樂器店坑人呢吧！你算算，一萬一千多快，這得賣多少份兒盒飯才能賺得出來啊，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老子那裝載了無敵穿越系統，一個個把你們救出來的神聖光榮的筆記本才花了八百八十八！
畢晶只覺得一陣頭昏腦漲，捂着胸口（腦袋暈爲什麼要捂胸口呢？）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劉正風還那兒一個勁兒問呢：“畢兄弟我看你臉色蒼白，大汗淋漓，是否身體有恙？”
“嫌我們買貴了唄。”曲洋淡淡看了畢晶一眼，撇撇嘴道，“劉賢弟你沒見過吝嗇鬼麼？”劉正風愕然，蕭峰母老虎幾個同時看向畢晶。
畢晶本來好一點了，一聽這話，眼前就又是一黑。好半天才喘了兩口粗氣，強撐着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就是一時沒適應過來，嚇到了。打小兒就窮，沒見過世面，這輩子都還沒買過這麼貴的東西呢——其實也不是說貴，你們兩位有這麼個愛好也挺好，只要錢花得值花得開心就好了。”
話說完畢晶自己都微微一愣，因爲他忽然發現，這些話好像不是故意說出來安慰自己的，而是心裡真感覺不那麼心疼？一開始那個反應，只不過是慣性而已。其實心裡真沒覺得有多麼接受不了。
這咋回事啊，是最近有點財大氣粗開始飄了，還是跟這幫人混久了，開始視金錢爲糞土了？這境界見長啊！擱在以前，不把倆老頭罵得狗血淋頭纔怪呢！
曲洋頗有幾分詫異地看了畢晶一眼，眼睛眯縫着，精光一閃而逝，隨即輕輕點點頭。周圍蕭峰幾個也輕輕點頭，母老虎更是帶着揶揄地笑容看着這死胖子，眼睛眨啊眨地看得畢晶一陣心慌。轉過頭來岔開話題道：“你們兩位誇了這半天，這琴這簫看起來是不錯，不過現在這社會可跟你們那會兒不一樣，狗屎都能給你包裝成巧克力，你們別被人蒙了。”
“怎麼說話呢！”母老虎狠狠拍了死胖子一巴掌，“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殷素素等人紛紛掩鼻，跟着一陣痛罵。曲洋翻着白眼道：“什麼話！你是信不過我們的耳朵還是信不過我們的眼睛，這可是我們千挑萬選選出來的！”
畢晶一陣搖頭，這老頭不是學嵇康的麼，怎麼整天跟人翻白眼啊，翻得都看不見黑眼珠了，那不是阮籍的天賦麼？曲洋見他不說話，又翻翻白眼道：“不信是麼？今兒個就讓你開開眼，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天籟之音！”說着飯也不吃了，把琴往膝蓋上一橫，仙翁仙翁撥了幾下，果然甚是悅耳。
這什麼脾氣啊，說彈就彈啊，這老爺子還真是……惹不起，惹不起。有心跟老頭兒緩和一下，曲洋剛彈了幾個音，畢晶就微微閉着雙眼，搖頭晃腦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曲洋再彈幾個音，又搖頭讚歎：“善哉！洋洋兮若江河——好聽好聽，咱可以吃飯了嗎？”
“噗……”一羣人見他裝模作樣的，都差點當場噴出來，這胖子，還真他娘是個人才！
曲洋連翻白眼的心思都快沒了，抓狂道：“不懂就別說話！我這兒音還沒調好呢，哪兒啊你就泰山江河，真當自己是鍾子期啊——我可提醒你，鍾子期最後可……”
“瞭解瞭解。”畢晶急忙擺手，“您調您的，後邊的話不用說了。”心說好嘛，我這好心好意誇你幾句，您老人家怎麼回頭就咒我英年早逝啊，這什麼人啊這是。
畢晶眼巴巴瞧着曲洋調好了音，正正容色，微閉雙眼，擡起雙手往琴上落下，眼瞅着就要擺足架勢來首大的。但曲洋雙手還沒真正按到琴絃上，畢晶卻嚇了一大跳，急忙叫道：“等一下！曲老哥，曲大爺，我信你的，這琴挺好聽的，您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先別彈了好不？”
曲洋愕然：“爲什麼？”
畢晶跺腳道：“你傷可還沒好呢，回頭再引動內傷，彈出事兒來！”
他是忽然想起來，老六和老曲倆人最後可是荷藕笑傲江湖之曲的時候，激動了內力，引發內傷，最後經脈具斷死翹翹了的。後來像綠竹翁這樣內力霸道的傢伙，也彈不成調，可見這曲子之難。曲洋今天要彈這麼一曲，再當場暴斃了，這飯店就此成爲凶宅，生意可就做不得了。
曲洋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把爪撂下，鬱悶道：“彈個普通曲子而已，要什麼內力，能費多大勁？你這腦子每天都在想什麼呢？再說了，就算有點不適，這不現放着兩大神醫呢嗎？還能真讓老頭子去見了閻王？”
“不需要用內力啊。”畢晶愣了愣，眨眨眼道，“我看他們彈古琴的，一表演起來就搖頭晃腦，閉着眼睛全神貫注的，還以爲是哪兒用內功呢……”說着轉頭看了眼胡青牛。
胡青牛呵呵笑道：“久聞曲劉二位琴簫之藝，天下無雙，老朽今日得聞仙音，幸何如之。至於傷勢麼……”轉頭看着畢晶，換了副腔調道，“他們內力雖然盡失，不過內外傷恢復得不錯，問題不大，我這兒看着呢，沒關係。”
畢晶這才放心，一攤手對曲洋道：“那你彈吧！”
“彈什麼彈？讓你攪和得心境全沒了！”曲洋搖頭嘆氣好半天，提起手來往下按過去，還沒按到琴絃，忽然又頹然放下，怨氣沖天道，“我說你以後沒事別亂打岔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