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進來這半天了,這滿屋子人,除了石破天,自己是一個也不認得,畢晶心裡也聽不是滋味的。這時候一想到白自在,竟然覺着能見到這麼一位狠起來連自己都打,狂到沒邊的老瘋子,也算不虛此行了,一時間倒是興趣大起,跟着石破天的目光四下打量。
滿屋子人幾乎都坐下了,就這麼兩位站着瞎踅摸的,視線一覽無餘,很快石破天就大步向中間一張桌子走過去,畢晶邁開兩條腿,緊緊跟着。
那桌上坐着的老傢伙身材高大,端然穩坐比別人高了不少,頗有幾分鶴立雞羣之感。老傢伙白髮蕭然,方面大耳,神態威猛,坐在桌上也不跟周圍人說話,又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孤獨感。
媽的,老傢伙不但挺帥,還挺有派頭,難怪他那麼自信呢!畢晶心裡嘀咕着,就見石破天緊走兩步,來到那老傢伙身邊,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爺爺,我來啦!”
這時候背景音樂已經停了,大夥兒都好端端坐着,要麼發呆,要麼想心事,誰也沒說話,大廳裡安靜得出奇,石破天這麼一說話,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瞧過來。等看清是石破天和畢晶時,眼神都有點發呆:怎麼又是這兩位?這倆究竟啥來頭啊,剛纔跟俠客島的人大喇喇說話,現在又叫這麼大聲,真是不怕死?
白自在眼皮子一翻,掃了石破天一眼,哼了一聲道:“你也來啦,不知好歹的小傢伙,可累得我家連個外曾孫都沒有了。”
這臺詞兒好熟啊,畢晶一愣,隨即啞然,這可不就是原書裡白自在的詞兒麼?見石破天呃呃兩聲,顯然還琢磨這話什麼意思呢,畢晶就笑着說道:“放心吧老爺子,我保你啥事兒沒有,狗……呃,石幫主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保管你給生一堆增外孫曾外孫女。”
白自在瞧都不瞧他一眼,只向他方向歪歪嘴,對石破天道:“這是什麼人,你認識?”
石破天道:“啊,我認識的。這位……哦對了,是畢大哥,畢大哥曾經救過侍劍。”
白自在也不知道侍劍是什麼人,轉過頭來對着畢晶上下打量一番,不屑道:“我瞧你年紀不大,身材臃腫,腳步虛浮,雙目無神,只怕連最普通的江湖漢子也打不過,你有什麼本事救人?”
這老瘋子!畢晶恨得牙癢癢的,有你這麼說話的麼?老子胖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石破天見畢晶悻悻的,急忙道:“不是啊爺爺,畢大哥很厲害的,他那天就一閃,一下子就帶着侍劍飛走不見了……”
白自在哼了一聲,顯然不信。石破天忙道:“啊,爺爺,奶奶說,她在海邊的小漁村等你,等你三個月,要是三月初八還見不到你,她……她就跳海自盡。”白自在兩道雪白的長眉一豎:“他不去碧螺山?”
臥槽又來了!這劇情怎麼一點沒變啊,我這多少版俠客行看下來還沒看夠,在這兒還要看一遍真人版的?話說這老瘋子也是,這是恨不得自己腦袋上長一片草原?哪兒有吧自己老婆往別人身上推的,自己死了,還讓老情敵照顧自己老婆?這會兒人的愛情觀就這麼開放了麼?
石破天老老實實回答道:“奶奶罵你……罵你老瘋子呢!(畢晶心裡找補一句,對就是老瘋子,不瘋能幹出這種事兒來?)她說,她說丁不四這輕薄鬼嚼嘴弄舌,造謠騙人,你這老瘋子腦筋不靈,居然便信了他的。奶奶說幾時見到丁不四,定要使金烏刀法砍下他一條臂膀,再割下他的舌頭。”
白自在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正該如此。”
自打白自在說出“碧螺山”這三個字來,畢晶就一邊心裡痛罵老瘋子,一邊腦袋轉過來轉過去四下踅摸,該丁不四上場了啊,丁不四呢,老丁呢,小丁丁你在哪兒啊?
“她爲甚麼這般罵我?”一人忽然嗚嗚咽咽,“我什麼時候幾時輕薄過她了?”
畢晶循聲望去,只見大廳角落裡,一老頭鬚髮皓然,長得眉花眼笑,可聲音卻帶着哭腔,顯得十分詭異。這就是丁不四?畢晶一愣,這老傢伙就長這個尿樣?
“我對她一片至誠,到老不娶,她……她卻心如鐵石,連到碧螺山走一步也不肯……”丁不四越說聲音越大,最後竟至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連話都說不成句了。
丁不四還沒哭完,旁邊又一個嘶啞的聲音冷笑幾聲,大聲道:“哼,哼!甚麼一片至誠,到老不娶?丁不四,你好不要臉!你對史小翠倘若真是一片至誠,爲甚麼又跟我姊姊生下個女兒?”
哈哈,來了來了,姓梅的老太婆也來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一個身材矮小的女人,臉上蒙着黑紗,站起來指着丁不四的方向怒喝。
這回有樂子嘍!畢晶大樂,現在反正龍木島主還沒現身,正好藉着機會看一場免費的好戲。這滿大廳的人,也就他知道未來的劇情向什麼地方發展,甚至知道倆人接下來的臺詞兒究竟是什麼。原本以爲這電視裡看過很多回的狗血戲碼挺沒意思的,可是真到身臨其境,卻忽然發現這幫人本色出演,比電視可好看多了。
“來來,好戲來了!白老爺子,石幫主,”畢晶招呼招呼石破天,又對白自在道,“要不咱們坐下,一塊兒瞧瞧熱鬧?”
自打石破天說出史小翠要砍了丁不四胳膊,白自在就一直美不滋兒的捻鬚微笑,聽畢晶跟他說話,也沒開始那麼不屑了,呵呵笑道:“好,好,咱們瞧瞧這老怪物,究竟怎生出醜!”
話音剛落,猛聽鐘鼓之聲大作,一名黃衫漢子朗聲說道:“俠客島龍島主、木島主兩位島主肅見嘉賓。”
這漢子中氣十足,雖沒見怎麼用力,但聲音卻清清楚楚傳進每個人耳朵裡,所有人登時臉色一變:正主兒終於來了!只有畢晶大叫倒黴——出來這麼早幹什麼?一出好戲,就這麼看不成了!